第147章 天梯上的微光

　　一场坊市里的风波，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回到西山客舍，岚砚秋还在为自己今天的“战绩”而沾沾自喜。

　　“看到了吧！我就说，这世上的事，终归还是得靠拳头来讲道理！”她将那柄“裂山”宝刀“哐”的一声杵在地上，豪气干云地说道，“那个姓王的执事，刚才还想抓我呢，一听到我师父的名号，吓得跟孙子似的！”

　　“岚师妹，你小声点。”苍子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毕竟是玄天宗，隔墙有耳。”

　　“怕什么！”岚砚秋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林渊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地喝着茶，脑子里，却在飞速地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卢勤的异常，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他不是在帮助他们，而是在算计他们。

　　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坊市，绝不是偶然。

　　他很可能，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想干什么？

　　是想试探他们的底细？

　　还是想借刀杀人，利用玄天宗的规矩，来除掉他们？

　　还有，那个周长老。

　　他又是如何知道皇城地下发生的事情的？

　　幽魂殿在玄天宗的势力，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一个个谜团，如同乱麻一般，缠绕在林渊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布满了迷雾的棋盘。

　　每走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在这盘诡谲的棋局中，拥有自保，乃至破局的资本。

　　夜深了。

　　所有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林渊盘膝坐在床上，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

　　他先是运转起《霜月凝神诀》，将白日里纷乱的心绪，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然后，他才开始默默地参悟那卷《霸王心法》。

　　“气与势合，神与意合……”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着心法口诀，感受着那股霸道绝伦的意志。

　　他尝试着，将自己体内的那股三色能量，按照《霸王心法》的法门，进行运转。

　　这个过程，很困难。

　　那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竟然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但想要将它们，彻底融合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霸王之势”，却并非易事。

　　每一次尝试，都像是用三股狂暴的洪流，去冲击一座脆弱的堤坝。稍有不慎，就是经脉寸断，走火入魔的下场。

　　但林渊没有放弃。

　　他想起了在皇城地下，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

　　也想起了在黑风原上，当他用自己的力量，换来那些百姓的笑脸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

　　他需要力量！

　　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守护！

　　他的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时，林渊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虽然一夜未睡，但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体内那股三色能量的掌控，又精进了一分。

　　那股无形的“霸王之势”，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厚重。

　　就在这时，客舍的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是卢勤。

　　“林渊兄，几位，都起来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热情。

　　“今日，是我玄天宗三年一度的开山门，收徒弟的日子。宗门上下，热闹非凡。几位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一同，去观礼台看看？”

　　开山门，收徒弟？

　　林渊心中一动。

　　这倒是一个了解玄天宗，观察其内部情况的好机会。

　　“好啊！我还没见过别的宗门是怎么收徒弟的呢！一定很有趣！”岚砚秋第一个表示了赞同。

　　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卢勤，来到了玄天宗的外门演武场。

　　此时的演武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数千名来自秋瞑国各地，怀揣着修仙梦想的少年少女，正一脸紧张而又兴奋地，聚集在广场的中央。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眼中，却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

　　在广场的四周，则搭建起了一座座高大的观礼台。

　　玄天宗的各位长老、执事，都已经坐在了上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下方那些即将参加考核的少年少女。

　　林渊等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玄天宗的入门第一关——登天梯。”卢勤指着广场尽头，一座直插云霄的白玉阶梯，自豪地介绍道。

　　那座阶梯，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建成，通体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阶梯共有九百九十九阶，越往上，越是陡峭，仿佛真的能通往天界一般。

　　“这天梯之上，布有我宗前辈设下的重力法阵。越往上，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它考验的，不仅是考核者的根骨与毅力，更是他们的道心。”

　　随着一声钟响，考核正式开始。

　　数千名少年少女，如同潮水一般，朝着那座天梯，涌了过去。

　　一开始，所有人的速度都很快。

　　但很快，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一些根骨上佳，天资聪颖的少年，依旧步履轻盈，遥遥领先。

　　而一些资质平平的少年，则开始变得举步维艰，汗流浃背。

　　不断地有人，因为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而从天梯上滚落下来，被旁边等候的执事，宣布淘汰。

　　林渊的目光，在人群中，随意地扫视着。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吸引了。

　　那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瘦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的资质，也很平庸。

　　从他那吃力的表情，和不断颤抖的双腿就可以看出，这天梯上的压力，对他来说，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很多资质比他好的少年，都已经超过了他。

　　但他没有放弃。

　　他死死地咬着牙，那张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满是倔强。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梯的顶端，那眼神，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和对改变自身命运的，最原始的渴望。

　　一步，又一步。

　　他走得很慢，很艰难。

　　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好几次，都因为脱力，而差点摔倒。但他都用一种惊人的毅力，硬生生地，撑了下来。

　　林渊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云竹宗的时候，他不也是这样吗？

　　资质平庸，毫不起眼。

　　只能靠着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去追赶那些天才的脚步。

　　这个少年，和他很像。

　　他们都是这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粒微尘。

　　但他们，都不甘心，就这么被命运的洪流，所淹没。

　　最终，当领先的那些天才少年，已经轻松地登上顶端，接受着长老们的赞许时。

　　那个少年，才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他通过了。

　　虽然是最后一名，虽然狼狈不堪。

　　但他，终究还是靠着自己的双脚，登上了这座象征着希望的天梯。

　　观礼台上的大部分长老，都对他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这种资质平庸，全靠一股蛮力撑上来的弟子，就算进了宗门，也没什么前途。

　　但林渊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少年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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