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抉择与豪赌

　　林渊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浴血。

　　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万年不化的玄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蒸腾起白雾。

　　神殿之外，杀声、狂笑声、悲鸣声混杂在一起，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江篱、岚砚秋、苍子文……他们正在用命，为他争取这短暂的喘息。

　　修仙，求的是念头通达。

　　若今日眼睁睁看着同伴与这满城生灵化为枯骨，他即便能苟活，道心也必将寸寸断裂，永世沉沦于心魔炼狱。

　　那样的长生，不如一死。

　　林渊抬起头，所有恐惧与犹豫被他一念斩尽，只剩下燃尽一切的决然。

　　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有两团业火在熊熊燃烧。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长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对着林渊深深地弯下了腰。

　　这是对一位赴死者的最高敬意。

　　林渊转身，迈开脚步，独自走向那颗光华内敛，却仿佛冻结了时空的“寒冰之源”。

　　一步。

　　刺骨的寒意穿透了他的护体灵力，血液的流速瞬间变得滞涩。

　　十步。

　　他的眉毛、头发上凝结出冰霜，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似乎随时都会被冻成齑粉。

　　三十步。

　　神魂在战栗，像是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行走在能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之中。

　　他强行催动体内灵力、阴煞、杀戮三种力量融合而成的三色能量，在经脉中疯狂奔涌，抵抗着那股要将他彻底湮灭的死寂。

　　终于，他走到了“寒冰之源”的面前。

　　那璀璨的白光中，无数玄奥的法则符文生生灭灭，演化着宇宙间关于“终结”与“寂静”的至高奥义。

　　林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手臂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生命本身在对这股超越维度的本源之力，发出最本能的战栗。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丝。

　　那只颤抖的手，坚定地、一寸一寸地，按向了那片代表着创世与灭世的璀璨白光。

　　指尖触碰光球的瞬间。

　　整个世界，死寂无声。

　　下一刻！

　　“呃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惨叫，从林渊的喉咙深处炸开！

　　狂暴、纯粹、浩瀚到无法想象的本源寒冰之力，如星海崩塌形成的洪流，顺着他的指尖，悍然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痛！

　　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直接碾碎的终极折磨！

　　林渊感觉自己的神魂，在一刹那被冻结成了一块绝对零度的琉璃，然后又被那无穷无尽的法则之力，撑爆成亿万片锋利的碎片！

　　每一片灵魂碎片，都在发出无声的、最绝望的哀嚎！

　　意识如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他即将被这股力量彻底抹去存在的最后一瞬。

　　他的识海深处。

　　那座亘古长存，一直默默注视着一切的白骨王座，猛然一震！

　　嗡——！

　　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去定义，仿佛吞噬了世间所有光与暗的混沌光华，从王座之上轰然爆发！

　　王座，苏醒了！

　　它不再是旁观者！

　　它仿佛一尊沉睡了万古的君王，被蝼蚁的喧嚣惊醒，被冒犯了至高无上的威严！

　　面对那股冲入林渊体内，欲要将其彻底冰封的本源法则之力，白骨王座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它主动迎了上去！

　　不是融合，不是吸收！

　　是镇压！

　　是征服！

　　然而，那毕竟是天地本源的法则之力，代表着最纯粹的静止与永恒。

　　它开始侵蚀林渊的意志，在他的脑海中演化出种种绝望的景象。

　　云竹宗的山门在滔天大火中化为灰烬，师父陈青崖和素心谣倒在血泊之中，眼神失望。

　　天乾城的龙椅之上，枫无赦被黑色锁链捆缚，胸口血洞狰狞，满脸不甘。

　　岚砚秋的宝刀断裂，倒在尸山血海中，喃喃着让他快跑。

　　苍子文的阵旗破碎，被无数鬼影拖入深渊。

　　最后，江篱站在一片焦土上，青丝成雪，生机断绝，那双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林渊……我好冷……”

　　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直接在林渊的灵魂深处响起。

　　【看，一切的挣扎，终将归于寂灭。】

　　【一切的守护，都将迎来终结。】

　　【放弃吧，融入我，你将得到永恒的安宁。】

　　“不！！”

　　林渊在心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我的道，不是寂灭！】

　　【是守护！】

　　一股强大的意志力，从他灵魂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股意志，坚韧，不屈，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守护的执念！

　　识海中的白骨王座，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嗡——”

　　王座右侧扶手上的金色玉玺，和左侧扶手上的灰色玉石，同时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金一灰，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王座之中涌出，主动迎向了那股正在他识海中肆虐的，狂暴的本源寒冰之力！

　　【皇道镇压】！

　　【寂灭之触】！

　　金色的皇道龙气，代表守护与秩序！

　　灰色的寂灭死气，代表终结与死亡！

　　而那本源的寒冰之力，则是最纯粹的静止与永恒！

　　三股代表着不同法则本源的力量，在林渊那小小的识海之中，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他的识海瞬间变成了一个狂暴的能量漩涡。

　　神魂就在这漩涡的中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撕扯与挤压。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王座靠背之上，那块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的“幽冥血玉”，突然亮了起来！

　　一股充满了吞噬与轮回的更加霸道，也更加古老的力量，从那血玉之中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就像一个拥有无上权威的君王，降临到了自己的领地。

　　那三股原本还在激烈交锋的力量，在感受到这股君王之力的瞬间，竟都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然后，在“幽冥血玉”那霸道的吞噬之力引导下，它们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地旋转，融合……

　　林渊感觉自己那快要破碎的神魂，被一股温暖而又强大的力量包裹着，那些撕裂的伤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愈合。

　　他那因为承受了巨大痛苦而变得有些模糊的意识，也渐渐地恢复了清明。

　　他“看”到，在那三股力量的交融之处，一个全新的散发着纯粹白色光芒的神秘符文，正在缓缓地凝聚成形……

　　……

　　与此同时，冰晶神殿之外。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冰夷族的防线被彻底冲垮。

　　大量的霜巨人涌入了那座宏伟的冰雪之城，开始肆意地破坏，屠杀。

　　精美的冰屋，在他们的巨锤之下，化为一地碎冰。

　　无助的冰夷族女人和孩子，在他们的利爪之下，发出绝望的尖叫。

　　整个部落，都陷入了血海与冰霜的地狱之中。

　　“哈哈哈哈！碾碎他们！毁灭他们！”

　　“暴君”格罗姆站在战场之上，发出得意的狂笑。

　　他享受着这种主宰一切，毁灭一切的快感。

　　他喜欢听那些冰夷族人绝望的哀嚎，喜欢看他们那蓝色的血液，染红洁白的冰雪。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注定的时候。

　　一股令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突然从城市中心传来！

　　那股气息冰冷而高远，充满了神圣的威严。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古的神明，即将从那座神殿中苏醒过来！

　　格罗姆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那双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冰晶神殿，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神殿的大门轰然破碎！

　　一道身影沐浴在璀璨的白色光芒中，缓缓地从破碎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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