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冰原余烬 暗影初踪

　　星轨台的石门被从外推开时，涌入的不仅是各大门派的修士，还有极北冰原的寒风。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满地狼藉中投下斑驳的光影——断裂的锁链、散落的法器、被黑气侵蚀的石壁，以及玄真长老静卧的遗体，构成一幅惨烈的战后图景。

　　“玄真师叔！”昆仑派的弟子率先冲入，看到遗体时纷纷跪倒，恸哭声在星轨台回荡。其他门派的修士也认出了那些被心魔控制的同门，不少人红了眼眶，却只能沉默地将同伴的身体抬到一旁，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黑气，让他们不敢轻易触碰。

　　玉虚真人拄着半残的玉如意，声音沙哑地讲述着方才的激战。当说到玄真长老自碎天灵以证清白时，连最顽劣的弟子都垂下了头，各大门派的掌门面色凝重，看向叶天与凌清涵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多了几分复杂。

　　“两位小友以双星之力镇压心魔，此乃三界之幸。”蜀山掌门上前一步，他手中的仙剑还在微微震颤，显然也经历了恶战，“只是那本源之影……”

　　“它并未离去。”叶天站起身，星轨剑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心魔本源已将意识附着在星轨阵的脉络中，只要阵图不灭，它便随时可能窥伺我们的心神。”

　　凌清涵轻抚着青莲佩上的裂痕，玉佩的温度比往日低了许多：“更麻烦的是，它化作了我们的模样。”她抬眼看向众人，“这意味着，它不仅能模仿我们的气息，或许还能感知我们的所思所想。”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能被心魔感知心念，这无异于在身上装了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那……那岂不是说，两位小友日后将永无宁日？”一位白发老道颤声问道，他是清虚门的长老，门下三位弟子皆在此战中沦为傀儡。

　　叶天摇头：“未必是坏事。”他指尖划过星轨剑的纹路，“它盯着我们，我们也能循着这丝联系，找到彻底根除它的方法。三百年前的守护者能布下星轨阵，定然留下了后手。”

　　“叶兄所言极是。”凌清涵接口道，“青莲残识曾提及，心魔渊的封印与三界气运相连，若能找到气运流转的枢纽，或许能将本源之影彻底剥离。”

　　玉虚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气运枢纽……莫非与传说中的‘九鼎’有关？”

　　“九鼎？”叶天皱眉，这是上古神器，传闻大禹治水后铸九鼎定九州，此后便销声匿迹，只在古籍中留下零星记载。

　　“昆仑秘典曾有残页记载，九鼎不仅镇住了洪荒水脉，更以九州气运为引，布下了一道无形的结界，隔绝了域外天魔的窥探。”玉虚真人缓声道，“只是千年前九鼎遗失，那道结界便渐渐消散，或许这也是心魔能破封的原因之一。”

　　凌清涵的青莲佩突然轻轻一颤：“我识海中的残忆里，确实有九鼎的影子。青莲仙子曾说，若要彻底净化心魔本源，需以‘九州气运为炉，双星之力为火’，而九鼎，便是那熔炉的核心。”

　　“如此说来，当务之急是寻回九鼎？”武当掌门沉吟道，“可天下之大，九鼎遗失千年，踪迹难寻啊。”

　　“未必。”叶天看向星轨台中央的青玉地面，那些星轨纹路虽已黯淡，却仍有微光流转，“星轨阵能引动星辰之力，或许也能映照出九鼎的方位。三百年前的守护者既然留下了轮回路标，没理由不留下寻找九鼎的线索。”

　　他正说着，星轨剑突然自行震颤，剑尖指向石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裂缝中嵌着半块残破的玉简，正是之前被邪修首领的骨杖震落的。

　　叶天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简。玉简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与青玉地面的纹路隐隐相合，只是在星图边缘，标注着九个模糊的印记，形状各异，似鼎非鼎。

　　“这是……九鼎的星位坐标！”玉虚真人眼中精光一闪，“每个印记对应一鼎，只要对照星轨阵的运转规律，就能算出它们的大致方位！”

　　就在此时，一位年轻弟子匆匆跑来，脸色苍白：“掌门，不好了！那些被心魔控制的修士……他们的尸身正在发黑，而且……正在融化！”

　　众人赶到星轨台边缘，只见那些倒下的傀儡修士尸身正渗出墨绿色的汁液，皮肤如同蜡油般消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更诡异的是，那些汁液渗入冰层后，竟在雪地上勾勒出扭曲的符文，与之前心魔之核外的阵法如出一辙。

　　“是本源污秽在污染冰原！”凌清涵青莲佩亮起青光，试图净化那些符文，却发现青光一触到汁液便泛起黑烟，“它们在留下标记，就像……路标。”

　　叶天突然想起那道钻入青玉的本源之影：“它在引导什么？”

　　话音未落，极北冰原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冰层崩裂的巨响。众人登上星轨台顶端望去，只见冰原深处裂开一道巨大的沟壑，沟壑中涌出滚滚黑气，在半空凝聚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脸，正是心魔本源的轮廓。

　　“吾之影，随汝行；吾之念，入汝心……”

　　巨脸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响彻冰原。那些正在融化的尸身汁液突然沸腾起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朝着四面八方散去，钻入冰层、岩石、甚至幸存修士的衣袍缝隙中，消失不见。

　　巨脸在发出最后一声咆哮后，缓缓消散在极光中。极北冰原重新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

　　“那些黑虫……”蜀山掌门握紧仙剑，“它们会去什么地方？”

　　叶天望着黑虫消失的方向，星轨剑上的金芒忽明忽暗：“它们会跟着我们。或者说，跟着所有沾染过心魔邪气的人。”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方才与玄真长老接触时，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痕，此刻正隐隐发烫，“本源之影留下的，不仅是意识，还有它的种子。”

　　凌清涵卷起衣袖，在她的小臂上，同样有一道相似的黑痕，形状与叶天的如出一辙，像是一对孪生的印记。

　　“这印记……与青玉地面上的影子一模一样。”凌清涵声音微沉，“它在通过印记感知我们，甚至……影响我们。”

　　玉虚真人上前查看，脸色愈发凝重：“这是‘心魔种’，以修士的负面情绪为养料，一旦情绪失控，就会被它趁虚而入。看来那道本源之影，是想让我们自己变成它的容器。”

　　“那现在该怎么办？”有弟子慌了神，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身体，生怕也沾染上这种印记。

　　“别怕。”叶天举起星轨剑，金芒扫过众人，“只要守住心神，不被负面情绪左右，心魔种就无法作祟。至于这些印记……”他看向凌清涵，“双星之力能镇压本源，自然也能压制它。”

　　两人同时抬手，金青二色真气交织成网，笼罩住那些正在融化的尸身。真气所过之处，墨绿色汁液迅速凝固，扭曲的符文渐渐淡化，最后化作青烟消散。只是那两道黑痕，依旧顽固地留在他们的手腕上，如同烙印。

　　“处理完这里，我们需立刻动身。”叶天收起玉简，“九鼎坐标需要星轨阵的完整星图才能破译，而昆仑的‘天璇阁’中，藏着最古老的星轨典籍，或许能找到线索。”

　　玉虚真人点头：“昆仑愿全力相助。只是玄真师弟的后事……”

　　“我等会妥善安葬玄真师叔。”昆仑派大弟子上前一步，眼眶通红却语气坚定，“请真人与叶兄、凌姑娘放心，昆仑弟子绝不会让心魔邪祟玷污师门英烈。”

　　各大门派掌门也纷纷表态，愿分派弟子清理冰原残局，同时封锁星轨台，严禁外人靠近。毕竟这里不仅有封印心魔的阵基，还有本源之影留下的隐患，需得重兵把守。

　　叶天与凌清涵向众人告辞，准备先行前往昆仑。临行前，叶天走到玄真长老的遗体旁，深深鞠了一躬。这位曾教导过他基础剑法的长辈，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守住了道心，这份决绝，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师叔，您守住了昆仑的道，我们会守住这天下的道。”

　　星轨剑在他掌心轻颤，仿佛在回应这份承诺。

　　当两人踏着消融的积雪离开星轨台时，极北冰原的极光正渐渐褪去，露出湛蓝的天空。远处的冰层下，隐约传来远古巨兽的低吼，却不再带着之前的狂躁，反而多了几分敬畏。

　　“你手腕上的印记，烫得厉害吗？”凌清涵轻声问道，她能感觉到那道黑痕在随着自己的心跳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

　　叶天点头：“它在感知我们的情绪。刚才鞠躬的时候，烫得最厉害。”他顿了顿，补充道，“愤怒、悲伤、愧疚……这些情绪都会让它变强。”

　　“就像附骨之疽。”凌清涵握紧青莲佩，玉佩的裂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们能通过印记的反应，判断本源之影是否在附近。”

　　两人并肩走在冰原上，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却驱不散手腕上的寒意。远处的天际，一朵乌云正悄然汇聚，形状如同人脸，转瞬即逝。

　　叶天抬头望了一眼，星轨剑的金芒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它已经开始跟着我们了。”

　　“我知道。”凌清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们也在寻找它的弱点。九鼎也好，星轨典籍也罢，总有能彻底根除它的方法。”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冰原的尽头，只留下两道长长的脚印，很快被飘落的新雪覆盖。而在他们身后的星轨台深处，青玉地面的纹路中，一滴墨绿色的汁液正缓缓蠕动，映照出两人远去的背影，如同一个沉默的窥探者。

　　三界的安宁，从来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喘息。

　　当九鼎的星位在星轨图上亮起时，当本源之影的触角延伸向九州大地时，这场跨越三百年的轮回，才刚刚揭开最危险的篇章。而叶天与凌清涵手腕上的黑痕，正是这场宿命对决的起点。

　　雪，又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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