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古鼎初鸣

　　前往幽都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离开昆仑三日，极北的寒风已如刀割。叶天用星轨剑的金芒在三人周身布下护罩，却仍挡不住那透骨的寒意。玉虚真人虽修为深厚，毕竟被心魔邪气侵体过，脸色愈发苍白，咳嗽声也日渐频繁，但他始终握着那半块修复的玉简，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按星图所示，再过这片冰原，就该到幽都地界了。”叶天指着前方的雾霭，那里的空气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连阳光都穿不透，“只是这雾……”

　　凌清涵的青莲佩突然发出微光，青绫无风自动：“雾里有东西，而且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雾霭中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数十道巨大的阴影在雾中一闪而过，它们形似巨鲸，却长着蝙蝠般的膜翼，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是极北冰原的守护异兽冰鳍兽。只是此刻，这些本该守护地脉的生灵，眼瞳中竟布满血丝，膜翼边缘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它们被心魔影响了。”玉虚真人祭出定魂珠，珠光柔和，试图安抚那些躁动的异兽，“幽都的地脉浊气本就与心魔同源，这些冰鳍兽守在此地，恐怕早已被污染。”

　　冰鳍兽显然不买账。领头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尾鳍拍击冰面，掀起丈高的冰浪朝三人砸来。冰浪中夹杂着锋利的冰棱，竟泛着与心魔污秽相似的墨绿色。

　　“星轨·破障！”

　　叶天剑指冰浪，金芒如利剑般将其斩为两半。飞溅的碎冰落在护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凌清涵青绫飞出，缠住一头俯冲而来的冰鳍兽，青莲真气顺着绫带注入其体内，那巨兽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眼瞳中的血丝淡了几分，却依旧疯狂。

　　“它们的灵智被压制了，只能靠蛮力打退。”凌清涵收回青绫，指尖微微发麻，“这些异兽以地脉寒气为食，实力比寻常妖兽强横数倍。”

　　玉虚真人定魂珠悬于半空，珠光化作数百道细线，缠向那些冰鳍兽的眉心：“我来牵制它们，你们去找幽都入口。玉简上标注，入口在冰鳍兽巢穴的正下方。”

　　叶天点头，与凌清涵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御气升空。冰鳍兽见状，半数调转身形追来，膜翼扇动的狂风几乎要撕裂护罩。叶天星轨剑不断挥出金芒，剑气斩在冰鳍兽坚硬的鳞片上，虽不能重伤它们，却能逼退攻势。

　　“在那里！”凌清涵突然指向下方，只见冰原深处有一片凹陷的冰谷，谷中布满巨大的冰洞，洞口凝结着墨绿色的冰晶，正是冰鳍兽的巢穴。而在最大的冰洞边缘，隐约能看到一道黑色的缝隙，缝隙中渗出淡淡的黑气，与星轨台的本源污秽气息如出一辙。

　　两人俯冲而下，刚靠近冰洞，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一道水桶粗的冰柱从裂缝中窜出，带着刺骨的寒气缠向凌清涵的脚踝。冰柱表面布满细小的倒刺，竟也是墨绿色的。

　　“小心！是地脉浊气凝结的冰藤！”叶天及时出剑斩断冰柱，断裂处涌出黑色的汁液，落在冰面上滋滋作响，“幽都的浊气比想象中浓郁得多。”

　　凌清涵青绫横扫，将周围的冰藤尽数荡开：“快进冰洞，玉虚真人快撑不住了！”

　　冰洞内部比外面更诡异。洞壁上布满发光的苔藓，却散发着阴冷的绿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越往深处走，温度反而越高，脚下的冰层渐渐变成黑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踩在某种活物的皮肤上。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穴。”叶天用星轨剑戳了戳洞壁，剑刃竟陷入半寸，“是人工开凿的，你看这些凿痕，与星轨台的青玉纹路相似。”

　　凌清涵凑近查看，果然在苔藓的缝隙中看到熟悉的星轨纹路，只是这些纹路已被黑气侵蚀，呈现出暗淡的灰黑色。“三百年前，守护者们或许来过这里。”

　　深入百丈后，前方出现一道石门。石门由整块玄铁打造，上面刻着狰狞的兽头浮雕，兽头的眼眶中镶嵌着两颗暗红色的晶石，正幽幽地散发着红光。石门中央，刻着与玉简上“幽都”印记相同的图案。

　　“就是这里了。”叶天尝试推动石门，却发现石门纹丝不动，“需要钥匙。”

　　凌清涵青莲佩亮起，青光落在石门的兽头浮雕上。浮雕的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暗红色的晶石中竟浮现出人脸的轮廓，与极北冰原看到的本源之影一模一样。

　　“双星同契，方能动此门。”浮雕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但入此门者，需舍弃一样最珍贵的东西。”

　　叶天皱眉：“又是心魔的把戏？”

　　“未必。”凌清涵摇头，青莲佩的青光与晶石的红光交织，“这声音里没有邪气，更像是……古老的禁制。”

　　石门突然震动起来，兽头浮雕的嘴巴缓缓张开，露出一个凹槽，形状与星轨剑的剑柄和青莲佩的轮廓恰好吻合。“将信物放入，禁制自解。但切记，幽都之内，所见皆心魔，所感皆虚妄，唯有本心不动，方能见真鼎。”

　　叶天与凌清涵对视一眼，同时将星轨剑与青莲佩放入凹槽。金青二色光芒涌入石门的刹那，兽头浮雕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玄铁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中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下沉睡了万年，此刻终于苏醒。

　　“你们先进去。”叶天拔出星轨剑，石门的震动引来了更多的冰藤，“我去接应玉虚真人。”

　　“小心！”凌清涵点头，独自踏入通道。

　　叶天返回冰洞入口时，正看到玉虚真人被数头冰鳍兽围攻。定魂珠的光芒已黯淡许多，真人嘴角溢出鲜血，却仍死死守住洞口，不让一头异兽靠近。

　　“真人！”叶天剑出如电，金芒瞬间洞穿三头冰鳍兽的翅膀，那些异兽发出痛苦的嘶吼，竟转身逃向巢穴深处。

　　玉虚真人喘着粗气：“它们怕石门的气息……快进去，我断后。”

　　“一起走。”叶天不由分说，架起玉虚真人冲入石门。就在两人踏入通道的瞬间，身后的石门轰然关闭，将所有的嘶吼与黑气隔绝在外。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星轨剑与青莲佩散发着微光。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光亮，那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一只三足两耳的巨鼎，鼎身刻满星辰图案，正是遗失的九鼎之一！

　　巨鼎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与星轨剑的气息产生共鸣，鼎内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封印着整条地脉。

　　“找到了！”叶天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却被凌清涵拉住。

　　“不对劲。”凌清涵的声音带着警惕，“你看那些石柱。”

　　叶天转头望去，只见溶洞四周的石柱上，竟绑着无数人影。这些人影被黑色的锁链捆缚，面容痛苦扭曲，细看之下，竟都是各大门派的修士，其中赫然有玄真长老的身影！

　　“叶天，救我！”玄真长老的身影挣扎着，锁链勒入他的皮肉，“心魔要将我们炼化成鼎的养料，快用星轨剑斩断锁链！”

　　叶天腕间的黑痕突然灼热起来，星轨剑也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那些人影的呼救。他几乎要冲过去，却被凌清涵死死按住：“是幻象！你忘了石门的警告？”

　　“可那太真实了！”叶天盯着玄真长老痛苦的表情，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若不是自己当初迟疑，或许长老就不会死。这念头刚起，腕间的黑痕便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剑。

　　“真实才更危险！”凌清涵青莲佩的青光打在最近的一根石柱上，那根石柱连同上面的人影瞬间化作黑烟，“这些都是你我心中的执念所化，心魔在利用它们动摇我们的本心！”

　　就在此时，高台上的巨鼎突然剧烈震动，鼎身的星辰图案亮起红光，鼎内的流水声变成凄厉的哭嚎。巨鼎的形状开始扭曲，渐渐化作邪修首领的模样，青铜面具下的双眼闪烁着红光：“放弃吧，你们永远赢不了心魔！看看玉虚，他已经被我们吞噬了！”

　　叶天猛地回头，发现玉虚真人不知何时站在溶洞边缘，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嘴角竟带着诡异的笑容。

　　“真人！”

　　叶天这一分神，玄真长老的身影突然扑来，锁链化作毒蛇缠向他的脖颈。凌清涵及时青绫飞出，缠住叶天的腰将他拉开，青绫与锁链碰撞的刹那，玄真长老的身影发出惨叫，化作一滩墨色的汁液。

　　“别被它们迷惑！”凌清涵的声音带着焦急，她自己也被数道人影围攻，那些人影有男有女，皆是她认识的同门，此刻却面目狰狞，“守住心神！”

　　叶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愧疚与恐惧。星轨剑金芒大盛，他不再看那些人影，而是径直冲向高台上的巨鼎：“不管你是什么幻象，先破了再说！”

　　金芒斩在巨鼎上的瞬间，整个溶洞剧烈震动。所有的人影和石柱同时崩解，化作黑烟消散。玉虚真人踉跄着后退，眼中的黑气渐渐褪去，露出惊悸的神色：“好险……刚才差点就被拖入心魔深渊了。”

　　高台上的巨鼎恢复了原状，只是鼎身的星辰图案不再是红色，而是亮起柔和的金光。鼎内传来清晰的水流声，一股精纯的土黄色真气从鼎中溢出，缓缓注入三人的体内，修复着之前的消耗。

　　“这才是真正的幽都鼎。”玉虚真人望着巨鼎，眼中充满敬畏，“它以地脉气运为源，能镇压一切阴邪，难怪心魔一直想得到它。”

　　叶天上前触摸鼎身，星轨剑突然发出嗡鸣，鼎身的星辰图案与剑身上的纹路产生共鸣，竟在半空投射出一幅完整的星图。星图上，除了幽都的位置，其他八个鼎的印记也变得清晰起来，其中一个印记闪烁着绿光，位于东南沿海的方向。

　　“是下一个鼎的位置！”凌清涵惊喜道。

　　就在此时，溶洞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三人警惕地望去，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黑暗中走出，那黑影高达三丈，浑身覆盖着冰甲，手中握着一柄石斧，正是冰鳍兽的首领。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的眼瞳中没有血丝，反而充满了灵性，只是带着深深的悲伤。

　　“守护者，你们终于来了。”冰鳍兽首领的声音如同雷鸣，“幽都鼎不能离开此地，它是镇压地脉浊气的核心。但你们可以取走鼎心的‘镇岳珠’，有了它，就能感应到其他八鼎的位置。”

　　它举起石斧，轻轻敲击巨鼎的底部。巨鼎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鼎底缓缓升起一颗核桃大小的土黄色珠子，珠子上流转着与鼎身相同的星辰图案。

　　“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冰鳍兽首领的目光变得凝重，“当九鼎重聚时，若心魔本源再次破封，需以鼎为基，引双星之力重铸结界。只是那代价……”

　　“什么代价？”叶天接过镇岳珠，珠子入手温润，一股精纯的土行真气涌入体内，腕间的黑痕竟暂时停止了发烫。

　　冰鳍兽首领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届时你们自会知晓。现在，带着珠子离开吧，幽都的浊气快压制不住了，再不走，连你们都会被污染。”

　　溶洞开始剧烈震动，顶部落下无数冰屑。玉虚真人收起定魂珠：“快走！它说的是实话，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循着来路返回，冰鳍兽首领一直送到石门处。当叶天与凌清涵推开石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巨鼎的鸣响，那鸣响悠长而悲壮，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誓言。

　　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幽都的黑暗与浊气彻底隔绝。冰原上，玉虚真人之前牵制的冰鳍兽已不见踪影，只有满地的冰屑证明着之前的激战。

　　“镇岳珠果然有用。”叶天握着土黄色的珠子，星图在他识海中变得异常清晰，“下一个鼎在东南沿海的蓬莱岛附近。”

　　凌清涵突然指向西方的天空，那里有一朵墨色的云彩正迅速移动，形状与之前在心魔之核见到的巨脸一模一样。“它知道我们拿到镇岳珠了。”

　　叶天抬头望去，星轨剑金芒闪烁：“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找。”

　　玉虚真人望着幽都石门的方向，若有所思：“刚才冰鳍兽说的代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它似乎知道九鼎重聚后的事。”

　　叶天握紧镇岳珠，珠子传来微微的震颤：“不管是什么代价，我们都必须找到九鼎。”他低头看向腕间的黑痕，那道印记比之前更深了，“而且我有种预感，幽都的秘密，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

　　东南沿海的方向，乌云正在汇聚。没人知道，在石门彻底关闭的刹那，冰鳍兽首领的身影化作了一道墨色的影子，它缓缓走向高台上的巨鼎，鼎身的星辰图案映出它的脸——那赫然是三百年前星轨台守护者的模样，只是双眼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轮回已启，宿命难违……”影子喃喃自语，巨鼎再次发出鸣响，这一次，鸣响中带着无尽的苍凉。

　　叶天与凌清涵并不知道，他们取走的不仅是镇岳珠，更是一把开启三百年前真相的钥匙。而那所谓的代价，早已刻在九鼎的铭文里，只等着双星同契的那一刻，将所有的牺牲与传承，彻底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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