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忘川劫 幽冥令

　　渡过妖界与冥界的界膜时，周遭的气息骤然变冷，连玄黄珠的金光都淡了三分。忘川河的水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扑面而来的不是传说中的阴寒，而是灼骨的戾气，河面上漂浮的彼岸花红得发黑，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像是凝固的血。

　　“不对劲。”叶天勒住脚下的幽冥驹——这是凌清涵从妖界借来的坐骑，蹄踏幽冥火，能在冥界行走，“忘川河的水本该是灰黑色，怎么变成暗红了？”

　　河面翻滚着暗红的浪涛，浪尖上漂浮着无数残缺的魂体，这些魂体没有往生的平和，反而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吼，魂体的眉心都嵌着一丝黑气，与沙狱将的核心、蚀骨妖龙的鳞片同源。

　　奈何桥横跨河面，桥身的青石已裂开数道缝隙，原本刻着“轮回”二字的桥头碑，此刻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爪痕覆盖，碑顶蹲着一只石像鬼，石像鬼的眼睛本该是空洞的，此刻却闪烁着猩红的光，嘴角挂着涎水般的粘液。

　　“是冥界的‘守桥石狮’，被怨气污染成了石像鬼。”叶苍星刃指向石像鬼，“它脖子上的锁链，和锁妖树的金链材质一样，都是用九界灵脉混合幽冥铁打造的。”

　　话音刚落，石像鬼猛地跃下石碑，四肢着地，爪子在石桥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它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喉咙里挣扎，随即张开巨口，喷出一团黑雾，黑雾落地化作三只青面獠牙的鬼差，鬼差手中的勾魂链锈迹斑斑，链锁上缠着半腐的皮肉。

　　“这些鬼差是假的。”凌清涵让幽冥煞母喷出金红火焰，火焰烧在鬼差身上，鬼差瞬间化作飞灰，只留下一缕黑气，“是用往生魂的怨气凝聚的，没有实体。”

　　叶天注意到石像鬼的后颈，嵌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与幽冥令相同的纹路，但纹路中缠绕着血丝，血丝顺着令牌渗入石像鬼的石身，让那些原本静止的石纹缓缓蠕动，像是活物的血管。

　　“那是‘幽冥令’！”叶天认出这令牌——青铜面具的血祭文记载，幽冥令是冥界十殿阎罗的信物，用来调遣阴差，“但这令牌上的纹路被篡改了，像是被某种邪术污染了。”

　　石像鬼见假鬼差被灭，发出一声咆哮，石爪猛地拍向桥面，奈何桥剧烈摇晃，裂缝中喷出更多的黑气，黑气中浮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这些人脸朝着三人伸出虚幻的手，试图将他们拖入裂缝。

　　“它在唤醒桥底的积怨！”叶苍星刃化作紫虹，直刺石像鬼后颈的幽冥令，紫芒触及令牌的瞬间，令牌上的血丝突然爆开，化作一张血网将星刃缠住，血网中传来无数冤魂的尖啸，星刃的灵力竟被吞噬了几分。

　　凌清涵让煞母喷出青色火焰，火焰在血网外燃烧，形成一道火墙，血网的扩张顿时停滞，石像鬼的动作也慢了半拍，石眼中的猩红光芒黯淡了一瞬。

　　“这血网怕至阳之火！”凌清涵喊道，“用灵力催动火焰，烧断它的根！”

　　叶天祭出镇煞鼎，三色光晕中加入一缕玄黄珠的金气，金气触碰到火墙，火焰瞬间变成金色，金色火焰穿透血网，落在石像鬼的石身上，石身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后颈的幽冥令剧烈震动，像是要挣脱石身。

　　“就是现在！”叶天操控镇煞鼎撞向石像鬼，鼎身的三色光晕与金色火焰交织，形成一道光柱，光柱穿透石像鬼的胸膛，石身顿时裂开无数缝隙，后颈的幽冥令“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令牌上的血丝迅速褪去，露出原本的玄黑色，只是令牌中央多了一个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核心。

　　石像鬼失去幽冥令的支撑，石身迅速风化，化作一堆碎石，碎石中滚落出半枚金色的鳞片，鳞片上沾着暗红的血液，血液的气息与锁妖树发现的净水龙鳞片完全相同，只是这枚鳞片的边缘，刻着一个残缺的“神”字。

　　“是神界的‘镇狱金龙’鳞片！”叶苍捡起鳞片，指尖触到“神”字时，鳞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浮现出一道虚影——一条浑身是伤的金龙，正与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影搏斗，金龙的鳞片被一片片撕下，落入九界各处，“这是金龙的残忆！它在被人追杀！”

　　金光散去，鳞片恢复暗淡，叶天将鳞片与之前的净水龙鳞片放在一起，两片鳞片竟自动贴合，组成一个完整的龙鳞，鳞面上浮现出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的终点指向冥界深处的“幽冥血海”。

　　就在此时，忘川河突然掀起巨浪，暗红的河水拍打着奈何桥，浪尖上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妪，老妪穿着破烂的灰袍，手中端着一个缺口的陶碗，碗中盛着漆黑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魂体，老妪的脸被兜帽遮住，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

　　“是孟婆！”凌清涵脸色微变，煞母的金瞳中映出老妪体内翻腾的黑气，“但她身上的气息不对，像是被怨气吞噬了！”

　　老妪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脸上的皱纹中嵌着无数细小的魂体，嘴巴张开时，里面没有舌头，只有一团蠕动的黑雾：“好久……没来新魂了……喝了这碗汤……陪我……”

　　她手中的陶碗倾斜，漆黑的液体化作一道黑箭射向叶天，黑箭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出滋滋的声响，河面上的彼岸花瞬间枯萎，花瓣化作飞灰融入黑箭。

　　叶天用镇煞鼎挡住黑箭，鼎身的光晕剧烈波动，黑箭中的魂体竟试图穿透鼎身，钻入他的识海，玄黄珠自动飞到鼎上，金气注入鼎身，黑箭顿时被金气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她不是孟婆，是‘怨憎孟婆’。”叶苍星刃指向老妪手中的陶碗，“那碗里的不是孟婆汤，是用无数枉死魂熬成的‘怨憎汤’，喝了会被怨气吞噬，变成河中的浮尸。”

　　怨憎孟婆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中夹杂着无数魂体的哀嚎，她猛地将陶碗掷向忘川河，陶碗在河面上炸开，漆黑的液体融入河水，河中的暗红浪涛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无数人形的黑影从河底钻出，这些黑影没有五官，只有一双发光的绿眼，正是之前在河面看到的残缺魂体，此刻它们被怨憎汤激活，化作厉鬼扑向三人。

　　“这些是被篡改轮回的枉死魂！”叶天让玄黄珠飞至空中，金黑二气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产生的吸力将靠近的厉鬼吸入，金气净化着厉鬼体内的怨气，被净化的魂体露出平和的神色，朝着三人鞠躬后化作光点消散，“青铜面具说，轮回被篡改，是因为冥界的‘生死簿’被偷了！”

　　怨憎孟婆见厉鬼被净化，眼中绿光暴涨，她撕开自己的灰袍，露出里面爬满黑色血管的身体，血管中流淌着暗红的液体，这些液体突然爆开，化作无数黑色的触须，触须上长着倒刺，刺尖滴落着怨憎汤，直扑三人的识海。

　　“她想污染我们的神魂！”凌清涵让煞母喷出金红双火，火焰在三人周围形成一个茧，触须撞在火茧上，瞬间被烧成灰烬，但火茧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她的核心在心脏位置，那里有一块黑色的晶石，和沙狱将的核心一样！”

　　叶苍抓住机会，星刃化作一道紫线，穿透怨憎孟婆的身体，精准地刺中她的心脏，黑色晶石应声碎裂，怨憎孟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枯萎，化作一堆黑色的粉末，粉末中留下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完整的幽冥令纹路，纹路中央嵌着一滴金色的血液——与镇狱金龙鳞片上的血液完全相同。

　　令牌入手冰凉，叶天将其与之前的幽冥令碎片拼合，完整的幽冥令上浮现出一行文字：“十殿阎罗被囚，幽冥血海生，万界劫源起，神陨九界乱。”

　　“原来十殿阎罗被囚禁了。”叶苍看着令牌上的文字，“难怪冥界会变成这样，有人在冒充阎罗，篡改轮回，目的是为了引发万界浩劫。”

　　凌清涵望着幽冥血海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是暗红色的，隐约有雷鸣传来：“幽冥血海是冥界的本源，若那里出事，整个冥界都会变成怨魂的乐园，到时候人界也会被波及。”

　　叶天将幽冥令收起，玄黄珠突然飞向幽冥血海的方向，珠身映出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血海中漂浮着无数残破的宫殿，宫殿顶端的阎罗令已变成黑色，血海中央有一根通天巨柱，柱上缠绕着九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分别连接着九个不同的方向——正是九界的坐标。

　　“那是‘镇界柱’！”叶天认出这根巨柱——青铜面具的血祭文说，镇界柱是支撑九界的基石，由十殿阎罗轮流看守，“有人在用幽冥血海的力量，腐蚀镇界柱！”

　　三人跨上幽冥驹，刚要动身，叶天突然发现怨憎孟婆消散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缕极淡的神念，神念中藏着一段画面：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影，手持一把漆黑的长剑，剑上沾着金色的龙血，正将一枚黑色的晶石嵌入镇界柱，九界的封印在晶石的影响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

　　“那把剑……”叶苍瞳孔骤缩，“是神界的‘斩神刃’！传说中用来斩杀叛逆神明的神器，怎么会落在那人手里？”

　　凌清涵的幽冥煞母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煞母的金瞳中映出一个模糊的名字，这个名字让青铜面具剧烈震动，面具内侧的莲台印记全部亮起，发出刺目的金光。

　　“煞母说，那个名字是……”凌清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灭世’。”

　　叶天握紧青铜面具，面具上的莲台印记烫得惊人，代表神界的那瓣莲台已完全变成血色，印记旁浮现出最后一行预言：“镇界崩，九界合，灭世出，界钥现，唯界主能止。”

　　“界主……”叶天喃喃自语，玄黄珠与青铜面具同时亮起，珠身与面具融合，化作一枚刻着九瓣莲台的令牌，令牌上浮现出他的名字，“难道界主不是某个人，而是持有这枚令牌的人？”

　　叶苍和凌清涵看着令牌上的名字，眼中闪过震惊，随即化为坚定：“不管你是不是界主，我们都会陪你走下去。”

　　幽冥驹踏着幽冥火，朝着幽冥血海疾驰而去，身后的奈何桥在忘川河的浪涛中渐渐崩塌，河面上的彼岸花彻底枯萎，只留下满地黑色的花泥，花泥中，一枚银色的羽毛悄然浮现，羽毛上刻着神界的符文，符文中央，是一滴即将干涸的金色血液。

　　九界的浩劫，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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