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酒渍在案几蔓延，宛如疆域裂痕。曹操盯着那渐渐干涸的水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孙坚本可救驾除贼，却偏偏去断董卓退路，这是何故？

　　曹操猛然想起郭嘉先前的分析，拍案道：\"莫非秦鸣压根没想救天子？\"

　　\"正是！\"郭嘉抚掌笑道，\"他非但不救，还设下连环计，将董卓搜刮的民脂民膏尽数截获。敢问明公，对当时的孙坚而言，是救天子难，还是劫钱粮难？\"

　　\"自然是劫粮难！\"曹操面色阴沉如铁，\"若突袭救驾，董卓猝不及防。反倒是劫粮要直面西凉铁骑反扑。\"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孙文台表面忠义，实则包藏祸心！\"

　　\"明公此言差矣。\"郭嘉摇头，\"孙文台若真无忠心，怎会千里迢迢从长沙起兵讨董？此番作为，必是受了秦鸣的蛊惑。\"他眼中精光闪动，\"这局棋的幕后操盘手，根本视天子如草芥！董卓尚知供奉天子，此人却将兵马钱粮看得比社稷还重。\"

　　戏志才抚须叹道：\"可惜了这身经天纬地之才，竟怀豺狼之心。\"

　　\"二位又错了。\"郭嘉忽然大笑，\"依我看，秦鸣乃是不得其时，才出此下策。\"见二人困惑，他慢条斯理斟满茶盏：\"当年王莽篡汉前，不亦曾被誉为当世圣人？\"

　　曹操闻言倏然变色，茶盏在案几上震出清脆声响。帐外秋风卷着枯叶拍打军旗，仿佛应和着这句石破天惊的喻示。

　　\"此人虽行窃国之事，却非阴险卑劣之徒！\"

　　\"依我之见，其窃国并非为一己私欲！\"

　　\"若真图谋私利，他大可选袁术、袁绍，乃至董卓！\"

　　\"试想孙坚既无根基又无家世，为何独得秦鸣青睐？\"

　　\"辅佐孙坚之艰难，远胜辅佐他人！\"

　　\"可他仍毅然投效。\"

　　\"若真只顾私利，以其才华投靠董卓，岂能不获重用？\"

　　\"袁术率十二万大军突袭孙坚，反被他们以少胜多，尽数歼灭！\"

　　\"董卓兵马钱粮远胜各路诸侯。\"

　　\"若他投靠董卓，恐怕天下早已无人能敌！\"

　　\"我料他并非祸国，而是见汉室倾颓，欲以己力平定乱世。\"

　　\"故而我言，此人实乃生不逢时！\"

　　\"若逢盛世，必成一代名臣良相！\"

　　\"可偏逢乱世，只得行此极端之法！\"

　　言至于此，郭嘉看向二人道：

　　\"如此解释，二位可明白此人了么？\"

　　曹操与戏志才闻言，再度眉头紧锁。

　　胸怀济世之才，却行窃国治乱之举？

　　今日听郭嘉一番剖析，方对秦鸣有了全新认知。

　　129章 郭嘉出山，曹操西进，合纵牵制之势

　　曹操沉思良久，终于叹道：

　　\"听君一席话，方知我虽与秦鸣有一面之缘，却远不如奉孝看得透彻！\"

　　说罢望向郭嘉：

　　\"奉孝既对秦子若如此了解，不知你平生志向为何？\"

　　他见郭嘉言谈间对秦鸣似有惺惺相惜之意，心中不免忐忑。

　　若郭嘉认同秦鸣之志，要请他出山恐怕不易！

　　郭嘉却摇头笑道：

　　\"我的志向与秦鸣有同亦有异！\"

　　\"他全力辅佐孙坚平定乱世，意在取代汉室。\"

　　\"观其施政，颇有破旧立新之势！\"

　　\"此路虽可行，但恐怕治乱之后，又生新患。\"

　　\"大汉四百年基业，若能延续，未必不能重现光武中兴！\"

　　（“是，我在寻找一位雄主，能够迅速平定这纷乱世道。倘若能复兴大汉基业，岂非美事！”

　　“可叹那袁本初，虽有霸业根基，却无领袖之才！”

　　“至于孙坚帐下，已有秦子若这般人物，我去了也难显身手。”

　　“思来想去，还是暂且归隐，静待良机。”

　　说到这里，郭嘉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戏志才见状，朗声笑道：

　　“奉孝此叹，我心知肚明，不过是难觅明主罢了！”

　　“而今我主求贤若渴，待人赤诚宽厚，纵使孙坚兵强马壮，亦未必能及我主识人之明！”

　　“明主近在眼前，奉孝何故踌躇？”

　　曹操听得此言，立刻上前一步，俯身拜道：

　　“昔日听闻志才、文若盛赞奉孝之才，今日亲耳所闻，更觉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先生大才，岂能埋没山林？操此番前来，诚请先生出山，共襄大业，匡扶汉室，平定天下！”

　　“一则不负先生旷世之才，二则操亦能得先生助力，扫清寰宇！”

　　他抬头凝视郭嘉，目光灼灼：

　　“操此心昭昭，天地可鉴，不知先生可否屈就？”

　　郭嘉见曹操如此恳切，不由得摇头苦笑：

　　“主公诚意相邀，嘉岂敢推辞？”

　　说罢，他正色行礼：

　　“郭嘉，拜见主公！”

　　“奉孝当真愿追随于我？”

　　曹操大喜过望，一把扶住郭嘉双臂，激动道：

　　“得奉孝相助，如久旱逢甘霖，操之幸也！”

　　“奉孝既来，我欲委以军师祭酒之职，望莫要推却！”

　　“军师祭酒？”

　　郭嘉面露迟疑，看向戏志才：

　　“嘉初来乍到，岂能担此重任？”

　　戏志才笑道：

　　“奉孝何必自谦？此职我与主公共议多时，正是为你而设！”

　　“如今主公麾下人才稀缺，我暂领东郡功曹，你来了正好执掌军谋！”

　　曹操亦点头道：

　　“奉孝与志才、文若皆是挚友，无须拘礼！在我帐下，才能便是规矩！”

　　郭嘉略一沉吟，终是笑道：

　　“既如此，嘉领命便是！”

　　眼看曹操与戏忠都这般热忱相待，郭嘉朗声答道：

　　\"既是主公差遣，嘉自当领命！如今既已归附，却不知主公接下来有何谋划？\"

　　曹操闻言将目光转向戏忠，后者会意抚须道：

　　\"说来也巧，眼下刘岱战死兖州，各郡守正欲推举主公为新任州牧。待我军平定东郡黄巾后，便可顺势接管兖州全境。\"

　　\"哦？占稳兖州之后呢？\"郭嘉眼中闪过狡黠之色。

　　戏忠闻言面露难色：\"原本担忧袁术北侵，岂料他竟败于孙坚之手。如今我军四面受制——南下恐与孙坚冲突，西进洛阳尽是废墟，东取徐州又过早...\"

　　\"军师此言差矣。\"郭嘉突然打断道，\"当务之急不在攻城略地，而在选定根基之所。兖州看似沃土千里，实则四面受敌：南有孙坚虎视，东取徐州则遭袁绍、孙坚夹击，西面更是无用之地。\"

　　曹操闻言色变：\"奉孝莫非认为兖州难成基业？且直言我军是否终要与本初一战？\"

　　\"袁本初竟可能与孙文台结盟？\"

　　戏志才略显诧异：

　　\"郭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摇头解释：

　　\"二位误会了，我并非指两家会结盟。\"

　　\"如今袁本初与公孙伯圭在河北激战，胜负即将分晓。\"

　　\"而孙文台占据豫州、扬州后，必会挥师北上。\"

　　\"我军若东进取徐州、青州，必将成为两家的共同威胁。\"

　　\"即便不联手，一方来攻，另一方必会趁火 ** 。\"

　　\"届时我军恐遭两家瓜分！\"

　　曹操闻言背脊发凉。

　　原想避开孙坚改取徐州，不料却是自投罗网。

　　急忙追问：

　　\"奉孝以为我军当如何是好？\"

　　戏志才也问：

　　\"该以何处为根基？\"

　　郭嘉从容道：

　　\"主公，我军需双管齐下。\"

　　\"趁袁公路新丧、刘景升未动之际，先取颍川，再图南阳。\"

　　\"同时进兵洛阳，迁移兖州百姓，经营洛阳根基。\"

　　\"若得南阳、颍川，价值不逊徐州。\"

　　\"经营洛阳则可图谋河内、河东、并州及长安。\"

　　\"董仲颖已是垂死挣扎。\"

　　\"我军以洛阳为据，可随时兵发长安。\"

　　\"无论取并州或长安，凭虎牢、汜水、壶关天险，皆可与颍川连成退路。\"

　　\"中原有变则进，局势不利则退取凉州，南下益州。\"

　　\"此乃我军破局之道！\"

　　曹操闻言双目放光。

　　郭嘉此策宏大深远。

　　若得实施，兖州得失已无关紧要。

　　待袁绍与孙坚相争，便可坐守洛阳颍川，静观其变。

　　虽然放弃了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区，却赢得了战略主动权！

　　这可比盲目攻打徐州要高明得多！

　　站在一旁的戏忠轻捋胡须，赞许地说：

　　\"奉孝果然深谋远虑，此计稳重周全，实乃上策！\"

　　郭嘉却摇头苦笑：

　　\"此乃无奈之举。孙坚势力异军突起，主公若不早作打算，日后必陷困境。\"

　　曹操闻言大笑：

　　\"今日得奉孝指点，真如拨云见日！\"

　　\"既然进军方向已定，那二手准备呢？\"

　　戏忠看向郭嘉，微笑道：

　　\"奉孝的二策，想必是要遏制孙坚吧？\"

　　\"否则也不会特意研究秦鸣了。\"

　　\"正是！\"

　　郭嘉正色道：

　　\"在我眼中，孙坚军的威胁远超袁绍等诸侯。\"

　　\"如今秦鸣作为孙坚的首席谋士，每遇要事必与之商议。\"

　　\"制衡孙坚，必须从秦鸣的行事风格着手。\"

　　\"我仔细研究此人战法，发现其用兵风格异常大胆，擅长奇谋诡计。\"

　　\"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其算计之中。\"

　　\"有此人辅佐，不出三五年，孙坚就能扫平南方诸侯。\"

　　\"因此制衡孙坚，决不能像袁术那样贸然出兵。\"

　　\"当联合陶谦、刘表，三家合力遏制孙坚在荆徐二州的扩张。\"

　　戏忠眼中精光一闪：

　　\"奉孝是要结盟抗衡，用合纵之法封锁孙坚？\"

　　\"不错！\"

　　郭嘉斩钉截铁道：

　　\"以弱胜强，唯有联盟一途！\"

　　\"只要三家结盟，一家遇袭，其余立即驰援。\"

　　\"如此相互牵制，必能限制孙坚发展。\"

　　曹操皱眉道：

　　\"可此次袁术、刘表联手进攻，不是也被孙坚守住了吗？\"

　　\"主公，攻守之势大不相同！\"

　　郭嘉胸有成竹：

　　\"孙坚此战能胜，在于以攻代守。\"

　　\"但主动进攻时，却无法以守为攻。\"

　　\"待三家结盟后，我军居中策应，可随时支援任一盟友。\"

　　\"余下一家便可趁机进攻，形成夹击之势！\"

　　已按要求孙坚即便采取守势应对一方进攻，若想攻打其他势力，至少需突破两路敌军方可成功！

　　他微笑对二人道：

　　\"合纵联盟一旦成型，我军既能钳制孙坚，又能趁机壮大实力！\"

　　\"此外，可派使者说服刘表，使其不阻挠我军攻取南阳！\"

　　\"妙计！\"

　　曹操闻言抚掌大笑：

　　\"奉孝深谋远虑，有此良策，我军无忧矣！\"

　　戏忠思索片刻笑道：

　　\"此计若成，孙坚必将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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