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虽不忍打扰，却不得不打断。”帖木儿使团中，莫古突然出声打破温情。这个突然现身的大明皇长孙令人不敢小觑，而正因如此，公开击败他更能彰显帖木儿帝国的威仪。

　　“既然皇长孙现身，我等愿本着两国交流之谊，向大明第三代英主请教。”莫古上前发问。不料朱雄英全然不予理会，他正欲再言，身后祭祀老者却摇头制止。

　　此时洪武帝已携朱雄英重返高台。台下百姓早已沸腾，无数目光聚焦在那青衣青年身上：“真是皇长孙？”“十年了，他竟真的还在！”“大明三代英主，未来的圣君啊！”

　　“这就是咱的大孙！”老爷子开怀大笑。

　　祭祀老者窥准时机，再度扬声：“大明陛下，我等三度求教，前两次皆被打断。这第三次……还请陛下赐教！”

　　话音落下，众人目光齐聚。老爷子眉头紧蹙，眼底已燃起怒意——这些人，当真不识趣……

　　还真是没完没了。

　　他正想开口，祭祀老者却又说道：

　　“老朽辅佐的帖木儿，虽是黄金家族后裔，但百年流逝，他身上血脉已淡薄不可闻。然而，凭此毅力，他夺得天下，连败诸国，已有雄霸之底蕴！”

　　“可大明却不同。”

　　“自陛下早年定鼎天下之后，竟中断了进取之心。如此大明，早早选择了守势。”

　　“你我两国，在老朽眼中这片天地间，似已再无敌手。”

　　“然而，你我两国，一攻一守，政策全然不同。”

　　“因此，老朽早就备好了三问！”

　　祭祀老者话音缓缓响起，文武百官纷纷注目。

　　老爷子也皱起眉头。

　　祭祀老者已然开口：

　　“第一问：如何打天下？”

　　“第二问：如何治天下？”

　　“第三问：如何坐天下？”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一笑，目光不经意扫向朱雄英。

　　“这三问，看似简单，实则关乎一国国运的方方面面。”

　　“老朽虽有气数之眼，能断人气数，却难断国之气数。”

　　“此三问，我这几位弟子心中各有答案。”

　　“如今再问大明，只为交流，再看两国将来！”

　　他刻意提高声音，面向所有大明百姓：

　　“须知，天下二字，非一国之天下，而是放眼所观之天下！”

　　祭祀老者豪迈地望向朱元璋：

　　“陛下，可能作答？”

　　不料，本以为会立即应答的老爷子，却忽然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

　　“不急。”

　　“你方才说，咱大明有五龙同堂之盛景。”

　　“咱今日回你——大明三代英主，此刻尽在你眼前。”

　　“你再用你那气数之说，看看咱的大孙。”

　　老爷子眼中满是惊喜：

　　“你且看，是你说的对，还是咱说的对？”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好奇，连百姓也兴奋起来。

　　祭祀老者顿时恍然，随即哈哈大笑：

　　“老朽这就看！”

　　说话间，他眉目肃然，双眼半闭，眼中似有神光流转。

　　可下一刻，他神色骤变，骇然失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两幅盛景……西山落幕、东日初升……”

　　“好一轮煌煌大日！！”

　　“西山落幕、东日初升……”

　　祭祀老者话音落下，满面震撼，仿佛目睹了令他难以置信、甚至惊悚的景象。

　　那双半眯着的眼睛死死盯住朱雄英的脸！

　　充满极致的惊骇！

　　“好一轮辉煌大日！”

　　可突然间！

　　话音未落——

　　不等群臣反应过来，

　　他又放声大笑。

　　像是窥破了天大的隐秘！

　　“可惜，实在可惜！”

　　“但是……”

　　“你这个人，本不该存于世上！”

　　“你早该死了！”

　　“为何还会出现在这儿？”

　　“放肆！”蓝玉怒起，“你敢诅咒皇长孙，信不信我斩了你！”

　　“杀了我，也改变不了真实。”他言语诡秘。

　　霎时间，

　　众人纷纷蹙眉，目光齐聚老者身上。

　　“此话何意？”

　　皇上当即追问。

　　事关皇孙，

　　他格外在意。

　　任何风吹草动，都牵动皇上的警觉。

　　更何况，皇上隐隐察觉，眼前这孙儿，与先前皇后所形容的，有几分相像——

　　每次都不能久留人世！

　　再说，

　　皇孙与皇后，

　　都曾被那位号作“蜉蝣道人”的高人所救。

　　那位道人，自称曾梦游大明后世六百载。

　　在皇上心中，

　　其道行已近乎仙神。

　　其实，

　　皇上本不信这些玄虚。

　　可近来所见，乃至梦中感应，

　　竟与现实一一相合。

　　他常在深夜思虑：

　　倘若……

　　倘若大明未来真如梦中所示，

　　那么，

　　咱这孙儿将何去何从？

　　太子又将如何？

　　难道要因一场幻梦，就处置自己的骨肉？

　　他终究是父亲，怎忍为此下手？

　　如今这来自帖木儿汗国的祭祀，

　　又说出这般诡谲言语，

　　令皇上心神难安。

　　“你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老祭祀朗声大笑：“我原以为，你大明这位皇长孙真还活着！”

　　“如今看来……

　　他不过半生半死之躯！”

　　“他原本的气数，

　　早已枯竭，如西山残阳……

　　绝无复生之机！”

　　“可如今，竟又如朝日初升，现出煌煌大日之象！”

　　老祭祀语气一停，

　　望向皇上，

　　那双眼与微扬的嘴角，

　　却让皇上心头发紧。

　　连朱彪也面露惶惶，惴惴不安。

　　“你给朕……说清楚！”

　　“把话说完！”

　　皇上厉声大喝，声如雷霆，眼中已现惊惧。

　　只见那老祭祀一脸笃定，

　　缓缓道：

　　“人之气数，自有天定。”

　　“就如这位皇长孙，八岁时气数已尽。”

　　“换言之——

　　他八岁那年，便该夭折。”

　　此言一出，

　　包括皇上在内，众人皆神色震动。

　　朱彪更是眼眶泛红——

　　因为……

　　老祭祀说的没错，朱雄英确实在八岁时病故离世！

　　“那为何咱的孙儿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会出现？”老者缓缓接话，“这也正是老朽不解之处。”

　　老者先是垂首。

　　凝神思索。

　　忽然。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老朽明白了！”

　　“如今！”

　　“定是有人以通天之力，为他强行延续了命数！”

　　“这般力量，连老朽见了，都不禁惊叹！”

　　“本不应存于世间……”

　　“而这样的人，必定是那古书中所载‘曾至昆仑’之人！”

　　“遇见了真道！”

　　一时间。

　　祭祀老者言语间充满玄机，令人啧啧称奇。

　　然而。

　　所有曾随老爷子经历过那场“大梦”的人，

　　却纷纷面色大变！

　　因为，老者所言非虚。

　　老爷子和朱彪二人，更是心知肚明。

　　一切皆是那“蜉蝣道人”所为！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眼下该如何是好？”

　　老爷子已然心乱如麻。

　　他身为洪武帝，执掌生杀大权，

　　从未显露过这般慌乱无措的神情。

　　唯有面对至亲之人，方见其真情流露！

　　只见祭祀老者话锋一转，

　　继续说道：

　　“尽管如今，有人为他强行续了命数……”

　　“且这命数，更有如日中天的万千气象？”

　　“但可惜……”

　　“这命数终究不属他所有！”

　　老者的话语，

　　一句比一句更惊心。

　　听得老爷子双手止不住颤抖。

　　“这是借来的命数！”

　　“借来的！”

　　“终究不是自己的……”

　　“到头来，他仍是半生半死之躯，恐怕这般状态也维持不了太久。”

　　此言一出，

　　方才因朱雄英现身带来的喜悦，顷刻烟消云散。

　　老爷子与朱彪惊慌失措。

　　文武百官之中，有人焦急，有人恍然，也有人暗自长舒一口气。

　　就连朱允炆，

　　脸上也掠过一丝喜色。

　　不过，

　　他迅速将之掩去。

　　而此时！

　　莫说众人神情各异，

　　就连朱雄英自己，也不禁讶异。

　　这祭祀老者，竟说得如此准确？

　　虽对所谓命数之说，

　　他本不深信，

　　可他当下的状态，却与其言吻合。

　　如今的他，

　　仅是依托“系统”而存，意识困于桃源空间。

　　此刻能够现身，

　　全凭“身外化身”之能。

　　然而，

　　若按老者所言，

　　这一切似乎又能一一对应。

　　一时间，

　　朱雄英自己也有些困惑了。

　　“大孙，你告诉咱！”

　　“你老实告诉咱！”

　　“你是不是只能停留片刻？”

　　“你……”

　　老爷子仿佛忆起什么可怕之事，此刻连双眼都已泛红。

　　朱彪更是悲痛难抑。

　　身后的蓝玉、常茂三兄弟，晋王朱棢，纷纷将目光投向朱雄英。

　　“雄英……”

　　众人神情惶恐，

　　连朱雄英自己，也不由心生酸楚。

　　倘若要按他们所想的那样去解释，这的确是事实。他正要开口回应——

　　“不可！”

　　“莫要回答！”

　　老爷子忽然记起什么，厉声道：“大孙，不准回答！”

　　“咱不需要你回答。”

　　“算了……算了……”

　　“不问也罢……”

　　“问得越深，失落便越重！”

　　“无论如何，爷爷是天子，别说他是在妖言惑众，即便真有那么回事。”

　　“咱也必定能让咱的大孙完完整整地活下来！”

　　老爷子仿佛在为自己壮胆，又像在给自己打气。

　　此时，蓝玉也高喊：“别听这老儿胡言，我呸！”

　　“我才不信。”

　　常茂三兄弟紧随其后嚷道：“我们都不信！”

　　似乎是为了坚定信念，又齐声道：绝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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