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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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念一定，老人急忙转头望去——
这一望，
他顿时再也按捺不住。
只因此刻，
已至洪武二十六年！
那震撼朝野、令洪武帝再举屠刀的……明初四大案之一，
蓝玉案，
竟真的发生了！！
桃花村。
小院之中。
马皇后卧于榻上，睡梦中的她原本满面哀戚，
仿佛梦见了什么极痛心之事，
清泪涟涟。
可倏然间，
她悲容骤然转怒，
厉声斥道：
“朱重八！你糊涂！”
“你好狠的心！好狠——啊！”
“混账！”
……
钟山行宫。
沉睡的群臣，
神识却异常清晰。
他们目睹梦中种种，
尽数陷入难以抑制的震惊之中！
大明皇孙朱允炆，
于洪武二十六年被立为储君。
画面之中，
那位洪武老爷日渐冷峻严酷，
与众人记忆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判若两人。
他白发苍苍，临朝时目光如冰刃刺骨、气势慑人，
扫视群臣的每一眼，都似利剑即将穿心！
满朝文武，虽为大明权柄最高之人，
却个个上朝如赴刑场，
战战兢兢。
群臣可见，此时朝臣处境较前更为艰难，
每次上朝前皆需备好遗书……
应天府的氛围不似繁华帝都，反似森罗殿前！
人人都在等待，
等待那位老者离去，
好让紧绷的心神稍得喘息。
然而，
他们未曾等到皇孙朱允炆登基、举朝相庆的一刻，
反倒迎来了老皇帝
再次挥起的屠刀！
这一次，比以往更烈、更绝、更令人胆寒！
蓝玉谋反！
彻查！
一场比从前更汹涌、
更残酷的清洗……
直指淮西武将集团的肃杀风暴，
一次次降临！
老者端坐龙椅，身旁立着朱允炆，
他用尽手段，
似在昭示满朝：
允炆继位，
咱要为他铲平一切……绊脚石！！！
终于……
百官目睹，
曾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凉国公蓝玉，被押赴法场！
罪状一：早年私通李善长，密议储君人选，事泄被查。
罪状二：致信其婿蜀王朱椿，私联藩王、议论兵马调度，被查！
罪状三：昔年大破元廷，辱及元妃，身为臣子却目无国法军纪，亵渎皇室，被查！
第四项罪行：嚣张跋扈、未得命令就擅自闯进国家边关，回朝途中还殴打士兵……一路畅通无阻、横行霸道！被查办！
……
第九项罪行：家中武将和百姓争夺利益，私自占用良田、欺负弱小，招致百姓集体声讨……
罗列了满满的各项罪状。
而且证据确凿！
多项罪行一并处罚！
由吏部尚书詹徽……负责监斩蓝玉！
蓝玉的同党、一同被定罪的名单，更是写满了许多页……厚厚地集成了一本书。
那位洪武皇帝。
对此毫不手软。
只要查证属实，立刻处死！
绝不留情！
洪武二十六年，是百官灾难性的一年！
颖国公傅友德，同样因为受蓝玉牵连、被处死！
蓝玉临刑前。
詹徽亲自审问：“你还有没有同党？”
蓝玉笑着骂回去，已经把詹徽视为仇敌。
声称：我的同伙就是你！
詹徽因此被列入同党！
一同处死！
蓝玉临死之前！
却对洪武皇帝对他的处置，没有丝毫怒骂和嘲讽！
反而……
语气平静地只说了一句话！
“我即便罪有应得，也终究是大明的功臣！”
“太子去世后，我就知道必有今天！”
“我死就死了！”
轰轰烈烈的蓝玉案就此拉开序幕。
晚年的洪武皇帝。
可以说是把他的铁血无情，发挥到了极致！
所有事情。
他都不再宽恕，反而一旦查到，哪怕稍有罪责，也必定严惩！
百官人人自危！
个个自身难保！
……
而此刻。
在梦境的殿堂里。
看到这一幕的蓝玉，脸上瞬间热血上涌，又红又烫！
因为……
他虽然知道这是梦境！
也清楚朱彪一旦去世，自己这些人肯定会被“清算”！
但是……
这，闪过的每一幕都把他揭露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惊恐不安地看向皇帝。
这些罪行如果真的追究起来。
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以前的皇帝，基本上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有时候。
蓝玉还以为，皇帝不知道这些事。
现在看来……
哪里是不知道！
这分明是给他记着账呢！
恐怕在朝中，所有大臣们，在某些地方，都有这样一个账本吧？
联想到皇帝的一些小习惯。
蓝玉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只觉得双腿发抖、浑身发冷。
而这时。
其他人早已炸开了锅。
傅友德一脸无奈！“我……跟这凉国公，平时对立、不是对骂就是嘲讽，是谁在栽赃陷害我！”
“这什么蜉蝣道人的梦，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詹徽又惊又怒！“蓝玉！本官是奉旨查案，你竟敢胡乱攀咬！”
蓝玉怒骂：“都到那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谁啊。”
“凭我的性子，看谁不顺眼，自然就咬谁！”
然而。
不同于这群人的愤怒。
黄子澄和齐泰两人。
却是又惊又喜！
因为。
在刚才的画面中，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官职一升再升！
齐泰，甚至从一个翰林学士，升到了……
六部尚书之一！
兵部尚书！
这是何等荣耀、手握大权的重臣？
而黄子澄……
更是当了皇太子的老师！
每次见面，都先受到皇长孙的礼遇。
连同那位洪武老爷。
都需向自己称上一声……
黄先生！
他俨然已成为当时韩林学士之首。
因将重注押在皇孙朱允炆身上，
甚至……
他与齐泰，以及另一位自外地调来、声名显赫的方孝孺，
竟隐隐然，
成了洪武老爷子的辅政之臣！
“这……”
“这……”
两人惊喜得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最终只挤出一句：
“这何等荣耀！”
而在皇子皇孙之列，
朱彪连连喘息，
他见那画中景象，实不忍睹。
每看一次，心如刀绞，
仿佛那些人皆因他而死！
此刻的他，
眼眶通红，难以接受。
若这便是他那日未醒的结局……
那么……
父皇该是何等糊涂！
何等痛心！
何等绝望！
是的，
绝望！
朱彪能体会，父皇晚年丧子之后，
仍不得不为大明朝的将来筹谋。
他择了一位性情敦厚、看似纯良谦逊的朱允炆，
将大明江山……
托付于他！
可为此付出的代价，
竟是铲除一切阻碍，
甚至亲手……处置昔日的老伙伴！
这何等痛心！
朱彪甚至能想见，
父皇那时，每至深夜的心痛！
“怎能如此！”
“父皇，怎能如此！”
朱彪越是痛心，
便越是庆幸！
幸好……
幸好！
幸好我活了，幸好我活了。
至此方知，
他的康复，于父皇、于百官、于大明江山，
何等要紧！
就在朱彪泪涌之时，
无人留意，
他身后……
燕王的神情，随那些勋贵武将的离世……
虽也沉痛，
可他的眼眸，却愈发明亮，
愈发明亮。
袖中双手，微微颤抖。
而朱允熥，
则全然茫然。
因他在那画面中，仅有的几次露面，皆在礼仪场合。
他越发谨小慎微，
仿佛扶不起的阿斗。
眼见舅舅常茂三兄弟与舅姥爷蓝玉相继离世……
他竟……
竟不敢至皇爷爷面前求情。
他见那些人为他投来盼他安好的目光，
却只能……
如废人一般，无能为力！
他愈加痛苦，
随后更见皇爷爷晚年，那日渐凄凉的孤寂。
而此时……
感受最深的，
仍是那已立起身、满脸难以置信的老爷子！
“咱怎会变成这般？”
“咱为何变成这般？”
“这岂非魔头？”
“此人，还是咱吗？”
此刻，
连老爷子自己，都无法认同己之所为。
可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告诉他……
倘若朱彪当真不在了，
他定会崩溃，所有的期盼都将化为乌有！
他会彻底陷入绝望，
或许，他真会变成那画面中的模样。
“咱真要感激咱大孙！”
“是咱大孙，救了标儿，挽回了大明，也救了咱自己！”
身形佝偻的老爷子，
满脸的皱纹，
尽管神情愁苦，
言语中却充满了庆幸。
因为他心知肚明，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如今的朱彪体魄强健，纵马奔驰也不在话下……
忽然间，
老爷子心有所感，目光再次投向画面！
而这一次，
他再也按捺不住！
竟是……他自己的长眠！
以及，朱允炆的登基！
国号变更：
从洪武转为建文！
不对……还有更多。
双目赤红的老爷子，急忙望向画面之中。
此时的他，
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仔细聆听……
那是……
“召老四……回京！”
“召燕王……回京！”
桃花村的小院里，
微风轻拂。
但屋内的妇人却在睡梦中无声落泪。
她在梦中低语：
“重八，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如此？”
“你……”
“你太苦了……”
声声低语浸染泪意，
似要将心撕裂，令人肝肠寸断！
同一时刻，
行宫大殿内所有人的梦境里，
目睹此景后，
众人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画面。
老爷子，
那位从南征北战、白手起家到开创大明盛世的洪武帝，
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时间定格在——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十！
病榻上，
风烛残年的老人已无力支撑，
瘦骨嶙峋，
满头白发稀疏脱落。
身旁，
是已执掌大权、实际统御百官的年轻皇帝——
建文帝！
“皇爷爷……”
朱允炆在一旁痛哭失声。
身后……
是跪伏一地的皇子皇孙……
朱允熥位列其后，毫不起眼。
即便他已是天下最尊贵的藩王——“吴王”之尊，
依旧无人关注。
此刻，一众皇子皇孙，
俯首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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