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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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这粮食,肯定要减产了。”

  “你没听说吗?两淮地区连续下暴雨,咱们应天府也不太平,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就这两天刚刚放晴。”

  “你看看地里的这些庄稼,都蔫了多少。”

  “我看今年……怕是要挨饿了!”

  老人蹲在地上,随手拿起刚长出来的稻苗。

  此时正是四月。

  秧苗刚插下不久。

  按照往年的情况,现在应该是茁壮成长的时候。

  但现在。

  老爷子低头看去,发现整片田地里的庄稼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心中一紧。

  突然想起,今天早朝时,有大臣提到过,两淮地区暴雨成灾,湖广地区也是阴雨连绵……

  但当时他一心只想着解字谜、救太子。

  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亲眼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感到不安。

  更重要的是。

  眼下大明并不太平,各地战事频发。

  北元残余势力蠢蠢欲动。

  粮草是至关重要的物资。

  亲眼所见和听说,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今年的秋收出现问题……

  那大明……

  就在老爷子沉思之际。

  突然。

  “皇爷,快看!”

  蓝玉忽然指向远处。

  朱元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心头方才的不安立刻被压了下去,转而被一片惊喜取代。

  “是信鸽!”

  朱元璋目光炯炯。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是太子的病情好转。

  但眼前所见,并非一只信鸽。

  而是一群,粗略一数,竟有上百只之多。

  “老人家,这些白鸽从何而来?”

  朱元璋连忙询问身旁的老农。

  “哦,它们啊……”

  “喏,从山里来的,不远,就在半山腰下面……”

  “说起来,这段时间确实见了许多鸽子,还有些鹰!”

  “多谢!”朱元璋不再耽搁,向老农道谢后,便带着蓝玉一行人匆匆上山。

  进山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有几只信鸽在前引路。

  没过多久,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

  “皇爷,那儿有座院子……”

  “莫非这就是那位隐士的居所?”

  几人加快脚步走近。

  山路遥远,朱元璋气喘吁吁,却倔强地不要人搀扶。

  一直走到院门前,才看清这宅院占地虽广,却陈设简陋,多以竹木搭建。

  “里面似乎没人?”

  詹徽低声说道。

  蓝玉试着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道:“先让皇爷进去歇息吧。”

  他伸手推开竹篱笆,正要扶朱元璋进去——

  忽然间,山风大作!

  众人忙闭眼避尘,朱元璋也下意识举袖遮挡。

  就在此时——

  “叮咚、叮咚……”

  一阵清脆的响声,随风入耳。

  朱元璋心神一震,抬头望去。

  只见一间茅屋的墙上,挂着一只古旧的牛皮拨浪鼓,随风轻摇,声声入魂。

  那鼓虽旧,材质却极好,木柄竟是紫檀所制。

  只看了一眼,朱元璋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直冲心头。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拨浪鼓抓在手中,仔细端详。

  当他的目光落在木柄上——

  那两个虽已褪色、却无比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刹那间,如惊雷贯耳!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可紧接着,两个深深刻入骨血的名字,跃入脑海——

  “大孙!”

  “是咱的大孙!!”

  “这是咱大孙的东西!!!”

  “这是咱大孙的!!!”

  老人的声音里充满震惊、不解、茫然和惊悸。

  “皇爷……”

  蓝玉等人连忙上前,面露惊疑。

  朱元璋一见到蓝玉和傅友德,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把手中的拨浪鼓递到二人面前,语气急促:

  “认得吗?你们认得吗?告诉咱,眼熟吗???”

  詹徽是洪武十五年——也就是皇长孙和马皇后去世那年——才以状元身份入朝的。

  解缙则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

  他们俩都没见过皇长孙朱雄英。

  但蓝玉和傅友德不同!

  他们很早就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亲眼看着皇长孙出生、长大。

  尤其是蓝玉,作为舅姥爷,小时候不知道抱过朱雄英多少次,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的洪武大帝,像个患得患失的老头,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紧紧攥着那把紫檀木柄的拨浪鼓,眼睛直直盯着蓝玉。

  “看看……”

  “皇爷……”蓝玉起初还不明白朱元璋为何如此激动,直到目光落下,看清那拨浪鼓,瞳孔骤然一缩,脱口而出:

  “这是雄英的?”

  “是吧?是他的,是咱大孙的?你没看错?”

  朱元璋声音急切,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这样的神情,昨天在太子床前也曾出现过。

  “绝没看错……”

  “皇爷,这上面的字还是您教雄英刻的。这木头是咱从北元帝师权杖上砍下来的,是咱亲手砍的,绝不会错……”

  一旁的傅友德也急促接话:“可这儿怎么会有太孙的东西?太孙当年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所有人都清楚:大明的皇长孙,洪武十五年就去世了。

  同年八月,马皇后也走了。

  至今,已经整整十年!

  突然,蓝玉目光定在某处,手指颤抖地指过去:

  “皇……皇爷!”

  “那儿!您看那儿!”

  朱元璋顺着望去,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茅屋檐下,挂着一个做工精巧却已显旧的小鼓。刚才风大,它还在轻轻摇晃。

  朱元璋攥紧紫檀木拨浪鼓,一步步走向那只小鼓。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

  “这也是咱大孙的!”

  “这也是!”

  “这是他六岁时咱送他的……他说要像咱一样,长大上阵杀敌!”

  “那时还有一把木剑,都是咱亲手刻给大孙的!”

  “可它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在这儿?”

  朱元璋喃喃自语,眼中已满是回忆。

  蓝玉悄悄走近。

  “皇爷!”

  “这是谁弄来的?”

  “当年不是都随着太孙入葬了么……”

  话音渐沉,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

  “难道是这地方的主人,惊扰了太孙安眠?”

  若真是如此,

  管他是何方隐士,

  蓝玉必率铁骑踏平此地,

  寸草不留!

  “凉国公,此时下定论,为时尚早。”

  傅友德沉吟片刻,“还是先寻到此间主人,问明缘由。”

  二人交谈之间,

  却未曾留意——

  那位目光陷入悠远回忆的老人,

  竟不知不觉坐在了之上。

  指尖轻抚过的每一道纹路,

  细微动作间,

  尽是对往昔的深深追念。

  蓝玉不忍再看,

  蓦然扭过头去,

  这八尺汉子竟眼眶发红。

  傅友德亦面露悲戚。

  詹徽与解缙虽未亲历旧事,

  亦被这氛围所染,

  驻足静立,

  不忍打扰皇爷片刻的宁定。

  “叮咚…叮咚…”

  拨浪鼓轻轻摇响,

  老人坐于上,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便是此时!”

  桃园之内,朱雄英目睹此景,

  不由泪落。

  那段记忆亦在他脑海中浮现,

  宛若亲身经历。

  他定神凝息,

  继续推进计划——

  “造梦师,入梦织境!”

  林间宅院,

  拨浪鼓声悠悠未绝……

  老人不知何时已合上双眼,

  唇间犹喃喃低唤:“大孙……”

  大明洪武七年,十月,天降祥瑞之雪!

  那一夜——

  淮西二十四将尚在,

  大明首功徐达尚在,

  众多已故勋臣早早候于殿外,

  翘首以待……

  直至一声婴啼划破皇城夜空,

  满城欢动!

  “大明第三代皇长孙,降世!”

  “依《皇明祖训》——”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皇太子嫡长子册封皇太孙,赐镀金银册、银印!”

  内侍悠长的宣号响彻云霄。

  文武群臣笑逐颜开,

  齐声恭贺。

  “哈哈哈,皇爷此刻定然乐得合不拢嘴!”汤和朗声笑道。

  徐达豪迈落座,声震席案:

  “大哥也真是!咱早说了,太孙降世前,咱去把大元玉玺夺来作贺礼,偏不让!”

  汤和笑应:“得了吧!眼下快入寒冬,北伐艰苦,将士们岂能受这冻?”

  “咱这不是想备份重礼嘛!”徐达转目四顾,

  忽而盯住蓝玉:“蓝小玉!你怀里紧捂的是何宝物?此番就你出征最远,还藏着掖着?”

  汤和等勋贵纷纷转身,

  目光齐聚尚列次席的蓝玉身上。

  面对一众“老大哥”,

  纵是暴脾气的蓝玉,此刻亦不敢张扬。

  如今他反倒放声大笑。

  “若论贺礼,谁都比不上咱的份量!”

  “这是咱从那个什么鸟国师手里夺来的,据说是凝聚大气运的权杖……”

  “咱直接砍下一截……”

  “给太孙做诞辰礼!”

  “你这小子……”

  ……

  那时。

  太子朱彪早已将婴孩抱给了头发尚未斑白、身板硬朗挺拔的朱元璋。

  大明的洪武帝。

  他如同寻常百姓般,在马皇后协助下,

  小心翼翼地托举起自己的孙儿。

  面对满朝文武!

  他左侧是母仪天下、青史盛赞的贤德皇后——马皇后!

  他右侧是百官拥戴、大明储君——皇太子朱彪!

  那时的他,膝前儿女环绕。

  笑声洪亮,满心欢畅!

  大明的未来仿佛一片光明。

  他胸怀宏图,志在寰宇!

  誓要让……

  汉家江山永固,日月辉光长存!

  他那豪迈的、承载着无限憧憬的笑声……

  震彻四海!

  “哈哈哈……”

  “大明三代明君,皆聚于此!”

  朱雄英的成长,满载幸福。

  自降生那刻便已注定。

  他生来受尽万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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