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盛装夜色中的泪水

　　玉藻前的实力对林小姐来说一直是个谜。

　　她最常看到的，是玉藻前那由浓郁妖力凝聚而成的粉色雾气。

　　至于作为妲己时期的法术，或是身为藻女时可能修习的阴阳术，玉藻前似乎并未特意展示过。

　　但有一点林小姐可以确定：

　　玉藻前钟爱奢靡，特别是那种盛大华丽的场面。

　　华彩绚烂、绮罗生香、霓裳羽衣、绛纱流霞——这些词句总能精准戳中她的审美趣味。

　　再加上她独有的那点恶趣味......

　　比如眼前这一幕——

　　丰川祥子身边突然出现了三位与她容貌姿态完全相同的少女。

　　只是这些少女都身着艺妓专属的和服，衣领开得极低且刻意向后倾斜，尽显纤长脖颈。

　　和服背后拖着数米长的“だらりの帯”，那本该需仆役托举的华丽腰带，此刻却轻若无物，随着三位艺妓小祥翩跹摇曳。

　　她们巧笑嫣然，一圈圈环绕着丰川祥子起舞。衣袖拂过她的肩头，轻触衣角；

　　指尖勾过她的下颌，手掌抚过她泛红的脸颊。

　　伴随着阵阵少女清甜的香气，这些艺妓小祥用着与丰川祥子相同、却更为飘忽勾人的嗓音轻声细语戏弄着丰川祥子。

　　“停......停下——我相信了！”

　　方才那个疑心重重的财阀小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声音发颤、因周身紧贴的柔软触感而满脸羞红的软糯小祥。

　　如她所愿——

　　在她出声告饶、表示信服之后，

　　围绕在她身边的艺妓小祥们依依不舍地凑近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随即消散无踪。

　　“噫——！”

　　同时，连同围绕在绿发少女身旁的舞女小睦也一并消失。

　　是了，玉藻前并未冷落一旁的绿发少女。

　　只是这姑娘面对贴近的、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幻象几乎毫无反应，不如说是一种熟稔的感觉——

　　反而是看到玉藻前用妖力构筑的舞女小睦衣饰上的果物图案时，她才表现了比较明显的喜爱感。

　　“真是的——为什么要这样啦......”

　　丰川祥子埋下头，一边整理被弄乱的制服，一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等到呼吸终于恢复正常，她才又嘟嘟囔囔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气恼、更多的是世界观重塑的无奈。

　　初步的信任建立起来后，丰川祥子的态度显然缓和了许多，先前那层明显的疏离感也淡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重新正式介绍一次吧。”

　　她挺直了背，端了端姿态，语气不自觉变得认真起来。

　　“我的名字是丰川祥子，月之森女子学园二年级学生，请多多指教。”

　　尤其在念到‘丰川’时，那轻轻拔高的尾音让林小姐察觉到一丝不加掩饰的自豪——

　　“至于我的友人，她的名字是若叶睦，是......”

　　话说到一半，祥子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她似乎被什么卡住，表情略带迟疑。

　　丰川祥子悄悄侧目，观察着身旁友人的反应，想确认是否能继续说下去——

　　但若叶睦的表情一如既往平稳，柔和得像是无风的湖面，看不出半点情绪。

　　“......是搞笑艺人若叶隆文和演员森美奈美的女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份犹豫仿佛被掩在礼貌之下，只留下一点点无以言表的复杂。

　　‘这俩又是谁？’

　　林小姐脸上维持着完美得体的微笑，可脑海里像翻抽屉一样翻了好几遍，依旧找不到任何能和那两位名字匹配的脸。

　　毕竟她连自己老家近几年火起来的明星都一个不认识，更别提日本这边的演艺圈了。

　　现在有时打开 o 博热搜，她只会盯着那些陌生名字发呆：

　　——“这是谁？”

　　——“他们在干嘛？”

　　——“又爆了什么瓜？”

　　至于日本艺人，她能说出的也就只有以前喜欢的乃木坂一期生的几个名字，或坂井泉水、宇多田光这些殿堂级女歌手。

　　就算如此，高情商如她，还是毫不迟疑地以礼貌补位：

　　“不愧是森美奈美的女儿，真的很可爱呢。”

　　“我是林缘，叫我‘林’就行。留学生，目前在森川小夜子的美术馆兼职。”

　　丰川祥子的眼睛亮了起来，闪着对隔壁神鬼志怪的好奇。

　　“那么林小姐不是巫女或阴阳师的话......那、那你是类似《西游记》里的妖怪吗？”

　　“......”

　　你很没礼貌欸！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沉默三秒后，林小姐还是无奈又好笑地叹气：

　　“我真的是人类啦......只是来留学后因缘巧合，接触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已。”

　　“所以，小祥，生病的是谁呢？”

　　话题回到正轨，丰川祥子方才因接触全新领域而产生的兴奋感逐渐消退，脸上浮现出忧色。

　　“.....是我的母亲。”

　　林小姐轻轻揉了揉眼前这位少女的头发

　　虽然一直在说丰川祥子因为出身财阀、言行早熟得像个大人，

　　但‘像’这个字本身就已说明一切，

　　真正的成年人从不需要‘像’这个字，只有孩子才会被如此形容。

　　就像此刻的丰川祥子。

　　“别担心，我应该能帮上忙。明天早....晚上——方便带我去见你母亲吗？”

　　差点又习惯性说要‘早上’了，还好及时改口......不然又要旷工了。

　　“不过现在差不多该回去了。小祥，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如果方便的话，小睦也一起？”

　　林小姐亮出手机的二维码界面。

　　“嗯.....”

　　添加完丰川祥子后，若叶睦也轻轻应了一声，双手捧着手机扫了码。

　　“那之后再联系啦，小祥？我先走咯。对了，这件事请对你的长辈们保密，我还挺怕麻烦的。”

　　不同于森川夫妇，丰川家这样的财阀听起来就让人头疼。

　　最开始的财阀小祥都这么难对付了，更别说她的长辈了。

　　“桀桀桀，要是小祥说出去的话，我可是会下诅咒的哦~”

　　林小姐露出了模仿城之内，自以为的颜艺笑容。

　　不过看起来并不狰狞，反而让丰川祥子觉得像在装凶的大姐姐，有种可爱的趣味。

　　“我明白的。”

　　丰川祥子认真地承诺道。

　　因为两人和一根沉默的，一直进行着人间观察的黄瓜在这角落待了好久，晚宴也已接近尾声。

　　林小姐已经注意到不远处的森川小夜子正左右张望着寻找自己。

　　“那么小祥、小睦，今天先到这里，再见啦。”

　　林小姐朝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向森川小夜子的方向跑去。

　　目送着林小姐远去，看着她被森川家的女儿轻轻捏了捏脸颊，看着她双手合十讨饶的模样，看着森川小姐挽起她的手臂并肩离去——

　　丰川祥子就这样一直注视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

　　“祥......哭了。”

　　身旁传来青梅竹马淡淡却带着关切的声音，一同递来的还有一方干净的手帕。

　　指尖抚过脸颊，丰川祥子这才惊觉自己脸上已有泪痕。

　　“没事的，睦......我只是太高兴了。母亲有希望了......我还以为，我要失去她了......”

　　一直用‘祖父总会找到办法’来催眠安慰自己的丰川祥子，

　　终于能在友人单薄却安心的怀抱中，释放出深埋心底的恐惧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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