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幻象之中寻真相

　　灰白色的雾缠得更紧了，像湿透的布条一圈圈勒进皮肤。洛璃被拖着往后滑，脚跟在焦土上划出两道浅痕。她没挣扎，反而闭上了眼。

　　痛还在舌尖，那点血腥味像是从现实世界拽回来的一根线。

　　她把呼吸放慢，一寸寸收回散乱的神识，掌心贴住手腕内侧——空间印记正发烫，不是警告，是回应。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用红烧肉换到《基础灵火诀》那天，系统提示音清脆得像个贪吃的小孩：“真香！奖励发放！”

　　“现在也一样。”她在心里说，“我不信这破幻境能比我做的糖醋排骨还不讲理。”

　　她猛地咬了一口舌尖，血珠涌出的瞬间，将一缕空间之力顺着血液喷出。雾气中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无声扩散。

　　然后她喊了三个人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炒菜时那种干脆利落的节奏：“端木云！慕容雪！公孙宇！”

　　没人应。

　　她又补了一句：“今天食堂没饭，自己带干粮。”

　　三秒后，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晃了一下，是端木云。他单膝跪地，额头青筋跳动，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虚幻的刀。敌军的旗帜在他头顶猎猎作响，可那声音突然变了调，像极了学院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爷吆喝：“加蛋不加葱，辣酱随便抠！”

　　他眼皮一抽，眼神终于有了焦点。

　　另一边，慕容雪指尖的银针断成两截，她整个人僵着不动。直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混着辣味钻进鼻腔——那是她第一次试吃洛璃做的“驱寒麻辣汤”时的味道，呛得她眼泪直流，却硬撑着说“挺好，再来半碗”。

　　记忆回流，她手指微颤，抬起了头。

　　公孙宇最危险。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同步机关齿轮的转动频率，呼吸都变成了机械式的“咔、咔”声。就在神识即将彻底断裂的刹那，耳边响起一句熟悉的话：“你这阵法缺个引信，我拿赤炎籽给你炸一下试试？”

　　是他自己说的。

　　也是洛璃回的：“炸完记得赔我种子。”

　　他猛地睁眼，瞳孔缩了一下，抬手抹了把脸，像是刚从一场冗长的噩梦里爬出来。

　　四人还没看清彼此，灰雾已经翻滚起来，开始重组场景。

　　洛璃抢先一步，把手掌按在地上，借空间印记引出一丝桃源气息。温润的绿意顺着指缝蔓延，迅速画出一个简易的聚灵阵。三人几乎是本能地靠拢，背对背围成一圈。

　　“别看四周。”洛璃压低声音，“这地方会偷想法。刚才你们看见的，是不是都跟之前闯过的关卡有关？”

　　端木云喘着气：“我看到家族被灭，跟第一百零七章那个自爆的宝箱差不多。”

　　“我看见你中箭倒下。”慕容雪接话，“那黑影……跟第一百零二章抢功法时出现的一模一样。”

　　公孙宇皱眉：“等等，第九百九十七章符文崩解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座阁楼塌了？”

　　洛璃眼睛亮了：“我的桃源空间核心建筑，就在那会儿裂了一道缝。当时以为是系统升级的副作用，现在看……”

　　“是预警。”公孙宇打断，“这些幻象不是随便挑的恐惧，是咱们经历过的危机，用最糟的结果重演一遍。”

　　空气静了一瞬。

　　端木云挠头：“所以意思是，这破地方其实在给我们上课？‘你们当年差点死在这儿’？”

　　“更像是考卷。”洛璃摸了摸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老习惯，“前面三关，我们靠‘辛’‘甘’‘苦’打通路径，每一关都对应一种心境。现在这一关叫‘酸’，凹槽上写得明明白白。”

　　慕容雪轻声说：“酸是什么？委屈？遗憾？不甘心？”

　　“是回忆。”洛璃忽然笑了，“它不让我们往前走，偏要把过去翻出来腌一遍。可越腌越入味的事，从来都不是坏事。”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滴由空间灵力压缩而成的露珠。“我在桃源种的第一株赤炎籽，开花用了七天。那时候你们谁也没吃过我做的菜，连我自己都觉得，可能一辈子就窝在叶家旁支混口饭。”

　　露珠轻轻落地，溅起一点微光。

　　“可我现在知道，那天的阳光特别好，风里有泥土的味道，花开的时候，像个小辣椒举着火把。”

　　端木云咧嘴：“那你后来做的麻辣灵蛙，真是把我辣得魂都飞了。”

　　“我还记得你说‘少一勺都不够味’。”洛璃看着他，“这话你说了三次。”

　　“因为是真的！”他梗着脖子，“不然怎么配叫‘灵魂料理’？”

　　公孙宇忽然插话：“如果我们现在的对话也被幻境记录……会不会影响它的运行逻辑？”

　　“当然会。”洛璃眨眨眼，“它想让我们怀疑自己没价值，我们就偏要大声说——老子做过的事，香过，暖过，救过人，凭什么不算？”

　　她双手一拍，清脆响声在灰雾中炸开。

　　“来啊！再变！把我们都变成烤鸡炖蘑菇我也认！只要还能坐一块儿吃饭，你就破不了局！”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剧烈抖动。

　　焦土裂开，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画面：有他们在学院食堂抢最后一份灵米饭，有公孙宇为破解阵法熬通宵后啃凉馒头，有慕容雪边咳嗽边喝她送的姜茶，还有端木云举着空碗嚷“汤都舔干净了还不给添”……

　　每一幕都真实得不像幻觉。

　　而中央的灰雾开始扭曲，仿佛某种规则正在被动摇。

　　洛璃握紧拳头，低声说：“它慌了。”

　　公孙宇突然指向地面：“看编号。”

　　众人低头。

　　焦土裂缝中，隐隐浮现一串古篆数字，顺序错乱，但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节点——正是他们此前突破关卡时留下的能量印记坐标。

　　“这不是随机生成的。”公孙宇声音发紧，“是地图。它把我们走过的路，全标出来了。”

　　洛璃盯着那串数字，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九味本源香……欲升桃源境……”她喃喃，“前面三味对应三关，那后面的呢？是不是每一关，都藏着一味？”

　　端木云瞪大眼：“你是说，咱们一路闯过来，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集齐线索了？”

　　“不是不知不觉。”洛璃摇头，“是有人故意让我们走这一遭。”

　　慕容雪脸色微变：“谁？”

　　洛璃没回答。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对准空中某一点，那里正浮现出第四道凹槽的虚影，“酸”字边缘泛着青光。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确认一道新菜的火候。

　　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这就是真相的地图，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翻到下一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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