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探秘所

　　鬼市角落，空气仿佛凝成了粘稠的胶质。昏暗的幽萤石光芒在黑袍摊主枯槁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块蕴含着精纯雷力的焦黑矿石与那张绘有神秘焦黑印记的残破兽皮，静静地躺在摊位上，却仿佛拥有吸噬人心的魔力。

　　锦衣青年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早已消失殆尽，他目光灼灼，如同发现了稀世奇珍的猎鹰，死死盯住那张兽皮残图，呼吸都下意识地急促了几分。他身后的两名护卫气势隐隐升腾，锁定了厉荆与那摊主，大有一言不合便强行夺取的架势。

　　厉荆心中警铃大作。这青年绝非寻常纨绔，其见识与反应速度都表明他来历非凡，且极可能认出那兽皮印记的来历，甚至…与阿金的身世有关！而那神秘摊主在此刻拿出此物，是巧合？还是故意搅局？其目的又是什么？

　　袖中，阿金的躁动愈发明显，那焦黑矿石与兽皮印记对它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一千灵石？”厉荆沙哑着嗓子开口，试图打破这凝滞的气氛，她扮演的老妪脸上露出夸张的肉痛之色，“老身全身家当也没这么多！这破石头和旧羊皮，哪值这个价？公子若喜欢，让与公子便是…”她作势便要后退，示敌以弱。

　　“且慢。”锦衣青年却忽然开口，目光从兽皮上移开，重新落在厉荆身上，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婆婆何必着急？既然你我同时看中，便是有缘。在下对这等古物最是好奇，不如这样，灵石由我来出，东西嘛…我们一同参详参详如何？”他话语看似客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两名护卫隐隐封住了退路。

　　一同参详？厉荆心中冷笑，只怕是请君入瓮，想连人带物一并掌控。这青年心思缜密，显然对那缕神兽雷息也并未放下疑心。

　　就在她飞速思索脱身之策时，那一直沉默的黑袍摊主又慢悠悠地咳嗽了两声，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块焦黑矿石和兽皮：“咳咳…东西…就这些…价钱…就这些…三位…慢慢商量…老朽…只收灵石…”他一副事不关己、只认钱财的模样，说完竟直接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将难题完全抛给了他们。

　　锦衣青年眉头微蹙，似乎对这油盐不进的摊主也有些无奈。他再次看向厉荆，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婆婆意下如何？”

　　厉荆心知绝不能跟这青年走。她正欲强行拒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通道口，几名穿着云崖宗服饰的弟子正巡视而来！显然是鬼市的日常巡逻队。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电光火石间，厉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脸上忽然堆起谄媚的笑容，对着锦衣青年躬身道：“公子大气！既然公子盛情，老身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老身这孙女胆子小，没见过大场面，可否容老身先安抚她几句？”她说着，看似自然地转身，将荆星挡在身后。

　　锦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见厉荆态度转变，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量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微微颔首：“可。”

　　就在转身背对青年、挡住云崖宗弟子视线的刹那，厉荆以极快的速度，将一小包“幻瞳香”塞入荆星手中，同时嘴唇微动，传音入密：“待会制造混乱，目标摊主！”

　　荆星心领神会，小手紧紧攥住药粉。

　　厉荆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谄笑，朝着锦衣青年走去，似乎真要与他“一同参详”。就在她接近摊位，身体恰好挡住青年看向摊主视线的一瞬间——

　　身后的荆星猛地将那一小包“幻瞳香”捏碎，混合着一丝自身灵力，如同撒灰般，悄无声息地朝那仿佛睡着的黑袍摊主扬去！

　　“幻瞳香”药效发作极快，且无色无味！那摊主身体微微一震，猛地睁开眼，浑浊的双眼瞬间变得迷茫而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

　　“啊——！别过来！不是我拿的！冤有头债有主！！”摊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怪叫，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状若疯癫，双手胡乱挥舞，一把将摊位上的东西，连同那块焦黑矿石和兽皮残图，胡乱地扫向空中！同时像个没头苍蝇般，朝着人群密集处狠狠撞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找死！”锦衣青年脸色一变，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抓向那飞起的矿石和兽皮！

　　厉荆要的就是这个间隙！她早已蓄势待发，猛地一拉荆星，脚下步伐玄妙一错，如同游鱼般滑入旁边因骚动而混乱的人群之中！同时，她屈指一弹，一枚小小的灵石精准地打在不远处一个售卖易爆妖丹的摊位上！

　　“嘭！”一声闷响，那摊位顿时冒起一股浓烟和刺鼻气味！

　　“爆炸了！” “快跑啊！” 人群瞬间大乱，惊呼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互相推搡踩踏，彻底失去了秩序！

　　“拦住他们！”锦衣青年厉喝，他一手抓住了那块飞起的焦黑矿石，另一手却抓了个空——那张兽皮残图被摊主疯癫挥舞时，甩向了另一个方向，瞬间被混乱的人流踩踏淹没！他再想寻找厉荆二人，眼前却只有混乱奔逃的人影和浓烟，哪里还找得到？

　　“公子！小心！”两名护卫急忙护住青年，抵挡着冲撞过来的人流。

　　而另一边，闻声赶来的云崖宗巡逻弟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卷入，一时难以有效控制场面。

　　厉荆紧紧拉着荆星，凭借着高超的身法和对力量的精确掌控，在混乱的人潮中逆流而行，如同两片毫不受力的落叶，几个闪转便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最混乱的区域，迅速朝着另一个出口遁去。

　　直到彻底远离鬼市，重新回到地面，呼吸到冰冷夜晚的空气，两人才在一处阴影角落里停下，微微喘息。

　　“好…好险！”荆星拍着胸口，小脸因紧张和刺激而泛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姐姐，刚才太刺激了！那个摊主怎么会突然发疯？”

　　“我让你撒的药粉，能让人产生短暂幻觉。”厉荆平息着气息，解释道，“那摊主来历神秘，心思难测，此举一是脱身，二是试探。若他真有问题，必会露出马脚。”

　　“那他…”

　　“他最后那声叫喊，很有意思。”厉荆眸光微闪，“‘不是我拿的，冤有头债有主’…听起来，像是他知道那兽皮和矿石的来历，甚至可能因此惹上了麻烦。”她回想起摊主拿出兽皮时，那青年骤变的脸色，“那锦衣青年，恐怕也认得那印记。”

　　“可惜了那块石头和地图…”荆星撅起嘴，有些遗憾。阿金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传递出强烈的失落情绪。

　　“不可惜。”厉荆却摇了摇头，缓缓摊开手掌。只见她的掌心，赫然躺着一小块边缘参差不齐的、焦黑色的碎片！正是从那块矿石上崩落下来的一小部分！

　　在刚才混乱中，她出手如电，竟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时，悄无声息地掰下了一小块！

　　“啊！姐姐你什么时候…”荆星又惊又喜。

　　“聊胜于无。”厉荆将这小块矿石碎片递给阿金。阿金立刻抱住，贪婪地吸收起来，虽然量少，但那精纯的雷力依旧让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至于那地图…”厉荆沉吟道，“我虽未拿到实物，但那印记和大致纹路，我已记下七八分。”她前世身为仙尊，神识强大，过目不忘并非难事。“回去后我可绘制出来，与阿金血脉中的记忆相互印证，或能补全更多。”

　　此行虽惊险，却也有收获。不仅得到了一小块高品质雷矿石，获得了另一份残图线索，更重要的是，确认了阿金的血脉印记确实牵涉甚广，且已有他人知晓并觊觎！

　　“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家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荆星想起那锦衣青年最后的眼神，有些后怕。

　　“嗯，此人身份绝不简单，其对那印记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矿石本身。”厉荆神色凝重，“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鬼市暂时不能再去，云崖宗上使将至，城内风声鹤唳。”

　　她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今之计，唯有兵行险着。”

　　“姐姐的意思是？”

　　“云崖宗在黑沼城的据点，经营日久，库房之中，必然储备有各类修炼资源，其中未必没有雷属灵物或适合你筑基的药材。”厉荆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冷静的疯狂，“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如…直接去取。”

　　荆星倒吸一口凉气，眼睛却瞪得更大了：“偷…偷云崖宗的老巢？”这想法简直比她去掏蜂窝、偷仙楼还要刺激百倍！

　　“是取。”厉荆纠正道，语气平静无波，“他们追捕我们，损耗我们的资源，自然该赔偿。更何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她并非莽撞之人，此念也非一时兴起。之前通过监控铜镜得知云崖宗弟子大部分被召回待命，据点内部必然相对空虚。而那所谓的“上使”即便到来，初来乍到，首要任务也是听取汇报、了解情况，一时半会儿难以面面俱到。这正是防御相对松懈之时。

　　“我们需要一份据点内部的详细地图，尤其是库房位置与守卫分布。”厉荆目光锐利，“之前那几个被我们药倒的暗哨弟子，其储物袋中或许会有线索。”

　　她记得当时搜查那几名弟子时，除了监控铜镜和简单玉简，并未发现地图之类。但或许有所遗漏，或者…地图并未随身携带，而是藏在其住所？

　　“姐姐你是想…再去一趟那个暗哨点？”荆星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嗯。顺便，看看我们留下的‘礼物’，效果如何。”厉荆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事不宜迟，两人再次悄然出城，借着夜色掩护，如同两道鬼魅，直奔老瘴林边缘那处曾被她们端掉的暗哨点。

　　轻车熟路地避开几处巡逻路线，很快，那三块巨石形成的洼地再次出现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微微一怔。

　　隐匿阵法早已消散，原地一片狼藉。那两名原本应该陷入幻阵昏睡的云崖宗弟子，此刻竟背靠背瘫坐在那里，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眼神涣散，嘴里念念有词，显然经历了极大的身心摧残。而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各种法术轰击的痕迹和凌乱的脚印，似乎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混乱的内斗。

　　厉荆留下的那个改良幻阵，早已能量耗尽停止了运转。但看这两人模样，显然在阵法失效前，没少吃苦头，甚至可能互相把对方当成了敌人攻击…

　　“啧，真惨。”荆星小声嘀咕了一句，毫无同情心，反而有点想笑。

　　厉荆神识扫过，确认周围并无埋伏后，两人迅速上前。

　　那两名弟子早已精神恍惚，对她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厉荆直接在其中一名弟子贴身的衣物内衬中，摸出了一枚隐藏得极深的玉简。神识探入，里面果然记载着比之前那枚更为详细的信息——包括黑沼城据点的建筑结构图、库房位置、明哨暗哨的轮班时间，甚至还有几条通往库房的备用密道！

　　“找到了！”厉荆眼中闪过喜色。这地图极为详尽，价值极大！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搜查另一名弟子时，远处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一道强大的神识毫不客气地扫过这片区域！

　　“不好！有高手来了！快走！”厉荆脸色微变，拉起荆星，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遁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她们消失的下一秒，一道遁光落下，现出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修士，正是之前雅阁中与刘长老对话的那位师叔！他看着现场狼藉和两名痴傻的弟子，脸色铁青，怒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连两个小贼都抓不住，还弄成这副模样！”

　　他却不知，他口中的“小贼”，刚刚从他眼皮底下，拿走了直捣黄龙的关键之物。

　　密林之中，厉荆展开那枚新得的玉简，详细的黑沼城据点地图呈现在眼前。

　　她手指点向地图核心处标记着“甲字库”的位置，目光沉静而决然。

　　“今夜，便去云崖宗库房…‘取’点东西。”

　　夜探秘所，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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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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