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壁的低语

　　“沙沙 ——”

　　藤蔓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靠近洞口。凯登屏住呼吸，将伊芙护在身后，指尖微微泛起淡红色的微光 —— 那是他刚才尝试控制能力时，体内热流汇聚的迹象。虽然还不能熟练操控，但至少能在关键时刻发起突袭。

　　洞口的藤蔓被轻轻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射了进来，在漆黑的山洞里扫过，最终停在了凯登和伊芙身上。强光刺得两人睁不开眼，凯登下意识地挡在伊芙面前，厉声喝道：“谁？！”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像是长时间在户外说话导致的。光柱缓缓下移，照亮了来人的身影 —— 那是个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茬，手里握着一把猎枪，枪托朝下，显然没有攻击的意图。他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包侧面挂着一个军用水壶，看起来像是常年在山林里活动的猎人。

　　男人走进山洞，关掉手电筒，适应了几秒黑暗后，才重新开口：“我叫托马斯，是附近镇上的猎人，今天出来追踪一头鹿，没想到遇到暴雨，想找个地方躲躲。” 他的目光在凯登和伊芙身上扫过，注意到两人湿透的衣服和警惕的眼神，又补充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会在这？这么大的雨，还穿着这么薄的衣服，是迷路了吗？”

　　凯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紧盯着托马斯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破绽。在实验室待了这么久，他早就学会了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表面上温和，背地里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他们。他攥了攥拳头，指尖的红光又亮了几分：“我们…… 我们是出来露营的，不小心跟家人走散了。”

　　这个谎言漏洞百出，托马斯显然也听出来了。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凯登掌心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又看了看伊芙苍白的脸色，轻声说道：“露营不会穿成这样，也不会在暴雨天躲在这种偏僻的山洞里。而且……” 他顿了顿，指了指山洞外的方向，“刚才我在山上看到两架军用直升机，飞得很低，像是在找什么人。你们跟那些直升机没关系吧？”

　　凯登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托马斯竟然看到了直升机，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戳破他的谎言。他下意识地挡在伊芙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你到底想干什么？”

　　托马斯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叹了口气，将猎枪放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都说了，我没有恶意。我年轻的时候在军队待过，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控制的。” 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我女儿跟你们差不多大，如果她遇到麻烦，我也希望有人能帮她一把。如果你们真的在躲什么人，可以先跟我走，我家就在附近的镇上，至少能给你们找件干衣服，煮点热汤。”

　　伊芙拉了拉凯登的衣角，小声说道：“他……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眼睛很干净。” 刚才托马斯提到 “女儿” 的时候，眼神里的温柔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对孩子的在意，跟实验室里那些人的冷漠完全不同。

　　凯登犹豫了。他知道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 直升机还在附近搜索，他们没有食物和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如果托马斯真的是坏人，他们现在反抗也未必能赢；但如果托马斯是真心帮忙，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看了看伊芙，又看了看托马斯，最终咬了咬牙：“好，我们跟你走。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不会放过你。”

　　托马斯笑了笑，弯腰捡起猎枪，重新背在背上：“放心，我还没无聊到跟两个孩子耍花样。走吧，雨快停了，再晚的话，山路会更难走。”

　　他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带路，凯登扶着伊芙跟在后面。出了山洞，雨果然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叶上发出 “沙沙” 的声音。托马斯熟门熟路地在山林里穿行，避开泥泞的路段，偶尔还会提醒他们 “小心脚下”。凯登注意到，托马斯走的都是一些偏僻的小路，很少有脚印，显然对这片山林非常熟悉。

　　“你在这里打猎很久了吗？” 伊芙忍不住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在山林里走这么久，虽然累，但比在实验室里自由多了。

　　托马斯回头笑了笑：“差不多十年了。以前在军队待过，后来退役了，就回镇上开了家小杂货店，没事的时候就来山里打猎，既能锻炼身体，又能给家里加个菜。”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女儿以前也喜欢跟我来，不过她后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凯登和伊芙都没有追问，他们能感觉到托马斯语气里的悲伤，不想再提起他的伤心事。三人一路沉默，只有脚步声和雨声在山林里回荡。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前面终于出现了灯光 —— 那是一座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木屋，屋顶是黑色的瓦片，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白烟，看起来温暖又安静。

　　“到了，那就是我家。” 托马斯指了指小木屋，加快了脚步。

　　走到木屋门口，托马斯掏出钥匙打开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柴火和饭菜的香味。屋里的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 客厅里放着一张老旧的沙发，沙发旁边是一个壁炉，里面燃烧着柴火，火焰跳动着，将整个房间照得暖洋洋的。墙上挂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托马斯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笑容灿烂，手里抱着一只小狗。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找件干衣服。” 托马斯将猎枪靠在墙角，脱下湿透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走进了里屋。

　　凯登和伊芙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壁炉带来的温暖，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伊芙看着墙上的照片，小声对凯登说：“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女儿吧，看起来很可爱。”

　　凯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壁炉旁边的一个木盒上 —— 盒子里放着一些军功章，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心里的警惕又放松了几分，一个有军功章的退役士兵，应该不会是实验室的人。

　　这时，托马斯拿着两件干衣服走了出来，递给凯登和伊芙：“这是我女儿以前的衣服，可能有点小，你们先凑和着穿。卫生间在那边，你们可以先去洗漱一下，我去厨房给你们煮点热汤。”

　　凯登接过衣服，是一件浅蓝色的卫衣和一条牛仔裤，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他对托马斯说了声 “谢谢”，然后和伊芙分别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后，凯登换上干衣服，感觉舒服多了。他走出卫生间，闻到厨房里传来浓郁的香味 —— 那是番茄和牛肉的味道，让他的肚子忍不住 “咕咕” 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正经的饭了，在实验室里，每天只能吃冰冷的营养膏，难以下咽。

　　“快过来坐，汤马上就好。” 托马斯从厨房里探出头，对他说道。

　　凯登走到餐桌旁坐下，餐桌是木制的，上面放着一个陶瓷碗和一双筷子。他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托马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 这是他从实验室逃出来后，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没过多久，伊芙也洗漱完走了出来，她穿着托马斯女儿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拘谨，但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托马斯端着一锅热汤走出来，放在餐桌上，又拿出两个碗，给两人盛了满满的一碗：“快尝尝，这是我自己炖的番茄牛肉汤，驱寒效果很好。”

　　凯登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温暖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番茄的酸甜和牛肉的鲜香，驱散了身体里最后的寒意。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一碗汤很快就喝完了。托马斯笑着给他又盛了一碗：“慢慢喝，还有很多，不够再盛。”

　　伊芙也小口地喝着汤，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了，在实验室里，她每天都要被抽血、注射药剂，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对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托马斯喝着汤，突然问道。

　　凯登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他看了看伊芙，然后说道：“我们想去纽约，找一个亲戚。” 他没有说出泽维尔学校的事，毕竟还不知道托马斯是否完全可信。

　　托马斯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纽约离这里有点远，不过明天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镇上的汽车站，你们可以从那里坐大巴去纽约。”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们要小心，刚才看到的那些直升机，可能还在附近搜索，你们明天出门的时候，尽量低调一点。”

　　凯登心里一暖，没想到托马斯会这么帮他们。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托马斯先生，如果不是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困难。” 托马斯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也受过别人的帮助，现在能帮到你们，也是应该的。”

　　吃完汤后，托马斯给凯登和伊芙安排了房间 —— 那是他女儿以前的房间，房间里放着一张粉色的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些玩偶和书籍，墙上贴着几张明星海报，看起来充满了少女的气息。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托马斯说完，就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伊芙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小熊玩偶，轻声说道：“她的房间好可爱，我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的玩偶，不过后来被妈妈送给邻居家的妹妹了。”

　　凯登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淡淡的月光，照亮了院子里的小草。他想起了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还放着他没看完的漫画书，床头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还有妈妈给他买的闹钟…… 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父母是不是还在找他。

　　“你在想什么？” 伊芙走到他身边，问道。

　　凯登转过身，看着伊芙，轻声说道：“我在想，我们明天到了纽约，真的能找到泽维尔教授的学校吗？” 虽然他嘴上说有信心，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 那本书上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学校不存在，或者已经被实验室的人发现了，他们该怎么办。

　　伊芙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带着一丝治愈的力量：“会找到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就算找不到，我们也可以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就像托马斯先生说的，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凯登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他看着伊芙，突然想起了在实验室里，隔壁传来的敲击声 —— 那是伊芙在鼓励他活下去，也是在给自己希望。如果不是伊芙，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对了，在实验室里，是不是你一直在敲墙跟我说话？” 凯登突然问道。

　　伊芙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啊，我看你刚被关进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就想跟你说说话，让你不要放弃。没想到你真的能听懂摩尔斯电码。”

　　“我在课外书上看过一点，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凯登也笑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撑不到现在。”

　　“我们是互相帮助啊。” 伊芙说道，“如果不是你带我逃出来，我现在还在实验室里被他们抽血呢。”

　　两人相视一笑，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凯登走到床边，坐下说道：“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伊芙点了点头，躺在另一边的床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虫鸣声。凯登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 —— 他在心里盘算着，明天到了镇上，一定要先买一张地图，确认纽约的位置，然后想办法联系上泽维尔教授的学校。他还要练习自己的能力，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伊芙，保护好自己。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他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仔细听着。

　　“……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孩子，身上有伤口，而且对直升机很敏感……” 是托马斯的声音，他好像在打电话。

　　凯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明天送他们去汽车站后，我会跟你们联系…… 好的，就这样。”

　　电话挂断的声音传来，然后是脚步声，朝着凯登的房间走来。凯登赶紧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房门被轻轻推开，托马斯走了进来，看了看凯登和伊芙，然后又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凯登睁开眼睛，心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 托马斯刚才在跟谁打电话？他说的 “你们” 是谁？难道他真的是实验室的人，在故意骗他们？

　　他转头看了看伊芙，她已经睡着了，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凯登不想打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决定：明天一定要小心，如果托马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带着伊芙离开。

　　他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托马斯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紧紧攥住拳头，指尖再次泛起淡红色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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