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美人鱼才不要变成泡沫呢9

　　王宫的婚礼钟声穿透云层，悠扬却冰冷，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缠绕在停泊于港口的皇家邮轮之上。

　　船舱内，水晶水池泛着微弱的波光，却照不亮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

　　白祈蜷缩在水池深处，淡紫色的尾鳍垂落在池底，鳞片失去了往日的珍珠光泽，泛着近乎透明的惨白，如同将熄的烛火。

　　银蓝色的长发散开在水中，不再是柔顺的锦缎，而是像被潮水冲刷过的细沙，轻飘飘地浮动着，每一缕发丝都在随着生命力的流失，化作细碎的光点。

　　他的肌肤早已透明得能看清皮下淡蓝色的血管，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宿主，塞缪尔的诅咒全面爆发，生命力流失速度已超出临界值，预计剩余时间不足四十分钟。”001的机械音里第一次染上无法掩饰的颤抖，“系统追踪显示，里昂王子已突破王宫守卫，正乘坐快艇全速赶来，他已当众宣布解除与伊莎贝拉的婚约，并且……放弃了储君之位。”

　　白祈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空洞的眼眸里映不出任何光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指尖流逝的触感，像是握着一把细沙，无论怎么用力，都留不住。舷窗外，王宫方向传来的婚礼进行曲隐约可闻，欢快的旋律此刻却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窒息。

　　“放弃储君之位……”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苦涩的笑。水珠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他从未想过，里昂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可这份迟来的坚定，终究是赶不上诅咒的脚步。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幻，指尖触碰池壁时，甚至能穿透薄薄的水层，留下一串细碎的泡沫。

　　就在这时，船舱门被猛地撞开，“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里昂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身原本熨帖的白色礼服沾满了尘土与海水，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颊因奔跑而涨红，唯有那双蓝色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极致的慌乱与恐惧。当他的目光落在水池中几乎快要透明的白祈身上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脚步踉跄着，重重地跪倒在池边。

　　“白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伸手紧紧攥住白祈的手腕。可那触感轻飘飘的，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指尖下的肌肤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幻，像是随时都会化作泡沫消散。

　　白祈艰难地转动脖颈，看着眼前狼狈却急切的里昂，眼底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你……怎么来了？婚礼……不是该开始了吗？”

　　“婚礼？我不要什么婚礼！”里昂的声音陡然拔高，泪水毫无征兆地砸落在水池中，激起细小的水花，“我已经和伊莎贝拉说清楚了，婚约作废！储君之位我也不要了，父王要杀要剐随便他！白祈，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他猛地俯身，将脸埋在白祈的颈窝，温热的泪水浸湿了白祈透明的肌肤。“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应该早点放弃那些没用的东西……”他语无伦次地道歉，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去找魔法师，我去找塞缪尔，我什么都答应他，只要他能救你……”

　　白祈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融入池水。他能感受到里昂胸腔的剧烈起伏，能听到他慌乱的心跳，这份沉甸甸的爱意，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没用的……里昂……”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吟，每说一个字都耗尽了全身力气，“这是……暗黑魔法的终极诅咒……没人能解开……”他的身体开始泛起细碎的泡沫，从指尖蔓延到手臂，银蓝色的长发化作无数光点，在水中缓缓飘散，“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

　　“不！不准说这种话！”里昂死死抱住白祈，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可手臂穿过他虚幻的身体时，只抓到一把冰冷的池水和破碎的泡沫。他看着白祈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晕厥。

　　“白祈！坚持住！我去找人！我马上就回来！”里昂想要起身，却被白祈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了衣角。

　　白祈看着他，眼底写满了不舍，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完全消散，只剩下一张模糊的脸庞，和一双盛满泪水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里昂。

　　就在这时，船舱的阴影处，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塞缪尔站在那里，红色长发如烈火般张扬，暗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相拥的两人，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八条红色触手在他身后轻轻摆动，吸盘开合间，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你以为……放弃储君之位，就能留住他吗？”塞缪尔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却少了往日的狠戾，多了一丝疲惫，“这是他的命，也是你的命。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交集。”

　　里昂猛地抬头，眼神猩红地瞪着塞缪尔，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是你！是你害了他！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塞缪尔嗤笑一声，却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水池中即将消散的白祈，“就算杀了我，他也活不过来了。这诅咒，是我下的，可也是他自己选的。他宁愿化作泡沫，也不愿杀你，不是吗？”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里昂的心脏。里昂看着白祈，泪水汹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白祈看着里昂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要抚摸里昂的脸颊。可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就化作了一串细碎的泡沫，消散在空气中。

　　“里昂……”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快要被海水淹没，“我……”他想说，他不后悔，他想说，他也爱他。从里昂第一次温柔地喂他喝粥开始，从里昂在舞会上挡在他身前开始，从里昂为了救他耗尽魔法能量开始，他就已经爱上了这个温柔的王子。可他的声音，却被泡沫破碎的声音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船舱门再次被推开，凯撒带着侍卫冲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脸色阴沉，当他看到水池中即将消散的白祈时，瞳孔猛地收缩，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他一直嫉妒白祈，嫉妒里昂对他的温柔，嫉妒他能轻易占据里昂的心。可此刻看着他即将消散的模样，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他想起舞会上白祈苍白的脸庞，想起他被塞缪尔绑架时的无助，想起他看向里昂时，眼底那份纯粹的爱意。

　　“塞缪尔！你快解开诅咒！”凯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挥手示意侍卫上前，“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立刻下令，让帝国军队踏平你的暗黑珊瑚礁！”

　　塞缪尔转过头，暗红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凯撒：“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我没有，但里昂有！”凯撒的声音掷地有声，“他是王国的王子，就算放弃了储君之位，也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效力！你要是还有一点理智，就立刻解开诅咒！”

　　塞缪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祈。他看到白祈眼底的爱意，看到他对里昂的不舍，心中那股强烈的占有欲，此刻却化作了一丝无力的悲哀。他想要将白祈留在身边，却从未想过要他死。可他的骄傲，他的偏执，最终还是将这个纯净的少年，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太晚了……”塞缪尔低声说道，暗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诅咒已经融入他的灵魂，除非他杀了里昂，否则……没人能救他。”

　　“不！我不信！”里昂嘶吼着，再次紧紧抱住白祈，可怀中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白祈，你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我还没带你去看王国的樱花，还没带你去海边看日出，还没告诉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着白祈的脸庞一点点变得虚幻，看着他的身体化作无数细碎的泡沫，终于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道：“白祈！我爱你！我爱你啊！从第一次在珊瑚礁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我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才对你好，我是因为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寂静的船舱里回荡。白祈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已经快要涣散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丝璀璨的光芒。他听到了，他终于听到了。

　　他看着里昂，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化作晶莹的泡沫。他张了张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地说着什么。里昂看懂了，他看到白祈的嘴唇动了动，拼成了三个字——“我也是”。

　　可就在这时，白祈的身体彻底化作了泡沫。无数细碎的光点在水中飘散，银蓝色的发丝化作星尘，淡紫色的尾鳍化作浪花，连同他最后的笑容，一起消散在水晶水池中。

　　水池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汪清澈的池水，和几片漂浮的银蓝色发丝，证明着这个美丽少年曾经来过。

　　里昂僵在原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怀中却空荡荡的，只剩下冰冷的池水和残留的泡沫。他看着水池，泪水无声地滑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塞缪尔看着空荡荡的水池，暗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落寞。他转身，八条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身影渐渐隐入黑暗。他赢了，却又好像彻底输了。他得到了一场空，却永远失去了那个能让他心动的少年。

　　凯撒站在原地，看着里昂绝望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对伊莎贝拉的承诺，想起自己对里昂的嫉妒，此刻却觉得无比可笑。他赢了储君之位，赢了王国的权力，却永远失去了那个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对手，失去了那个纯净得像月光一样的少年。

　　船舱外，婚礼的钟声依旧在回荡，阳光明媚，海风吹拂，可船舱内的三个人，却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里昂抱着空荡荡的怀抱，坐在池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白祈的名字，声音嘶哑，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爱意，终究还是来得太晚，只能随着泡沫的破碎，永远埋藏在心底。

　　而在白祈消失的地方，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001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检测到宿主白祈获得王子的告白，系统任务完成。原主怨气消散，世界线修正完毕。即将脱离当前世界。”

　　光芒渐渐消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里昂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泪水凝固在脸颊上；塞缪尔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悲伤；凯撒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水池。

　　这场跨越种族的爱恋，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命运的捉弄。

　　迟来的告白，成了永恒的遗憾，在时光的长河中，静静诉说着一段刻骨铭心却又充满遗憾的爱情。

　　而白祈，带着里昂最后的告白，带着这份遗憾与温暖，结束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旅程。

　　光芒闪过，他的意识脱离了这个世界，前往了下一个未知的旅程。

　　只是在他的灵魂深处，永远留下了一个金色的身影，和那句迟来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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