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时间游戏

　　绝对的黑暗并非一成不变。

　　当眼睛逐渐适应，加上某种弥漫在鬼域中、非自然的微光（仿佛来自墙壁本身渗出的冰冷磷火），底层超市的轮廓依稀可辨。

　　货架如同墓碑般林立，倒塌的商品散落一地，空气中原本的食物香气被一种铁锈和腐败的甜腻气味取代。

　　戴因和乔芬达背靠着一个坚固的冷冻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那个扭曲的售货员“鬼”已经消失了，融入了更深的阴影里，但那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恐慌在幸存者中蔓延。

　　大约有二三十人被困在了这一层，他们最初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试图找到出口，拍打着墙壁和紧闭的防火门，但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只换来更加深沉的绝望。

　　有人试图用手机联系外界，屏幕上却只有一片扭曲的雪花和刺耳的杂音。

　　就在一片混乱和哭喊声中，一个清晰、冰冷、仿佛直接刻印在每个人视网膜上的猩红数字，凭空出现在半空中——10:00。

　　它没有任何依托，就那么悬浮着，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那是什么？！”

　　“倒计时？是救援吗？”

　　“不对……感觉好难受……”

　　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数字。

　　09:59

　　09:58

　　数字开始跳动，如同死神的心跳。

　　戴因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规则之力，如同枷锁般套在了每一个活人身上。

　　乔芬达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源于灵魂层面的寒意，让他虚弱的身体更加不适。

　　09:30

　　09:00

　　倒计时平稳地流逝着。

　　有人开始祈祷，有人抱在一起哭泣，还有人则目露凶光，偷偷打量着身边的“同伴”，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05:00

　　04:00

　　气氛越来越压抑。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击在心脏上。

　　01:00

　　00:10

　　00:09

　　……

　　00:03

　　00:02

　　00:01

　　00:00

　　当倒数归零的瞬间——

　　“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距离戴因他们不远处的调味品货架后猛地爆发！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人群瞬间死寂，所有的目光都惊恐地投向那个方向。

　　悬浮的猩红数字，在归零后并没有消失，而是猛地一跳，重新变成了——10:00！

　　“死……死人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颤抖着指向那边。

　　几个胆大的人凑过去，随即发出干呕和惊恐的叫声。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倒在地上，双眼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的胸口被整个剖开，心脏不翼而飞，伤口处却没有多少血液流出，仿佛被瞬间吸干。

　　更诡异的是，她的脸上凝固着一个极度扭曲、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景象的笑容。

　　不是怪物袭击的痕迹，更像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处决！

　　“是……是那个倒计时！”有人尖叫起来，“时间到了，就会随机死一个人！”

　　恐慌如同瘟疫般彻底爆发！

　　人们尖叫着远离彼此，仿佛身边的人就是下一个索命的恶鬼。

　　09:59

　　09:58

　　新的倒计时开始了。

　　“不！我不要死！放我出去！！”

　　“是谁干的？！是不是你？！”

　　“离我远点！都离我远点！”

　　猜忌、恐惧、绝望，在黑暗中疯狂滋生。

　　戴因和乔芬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明白了这一层的规则——每十分钟必须死一个人。

　　无论是被鬼域本身的诡异杀死，还是……被人所杀。

　　只要有人死亡，倒计时就会重置，获得新的十分钟。

　　这是一个鼓励杀戮，将人性置于烤架上的残酷游戏。

　　“妈的……这鬼地方……”乔芬达低声咒骂，感觉脊背发凉。

　　他现在状态糟糕，时停无法使用，在这种环境下极度危险。

　　戴因则更加冷静。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陷入疯狂边缘的人群，如同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她在计算，在分析。

　　规则的触发机制是什么？真的是完全随机？还是有某种潜在的筛选条件？

　　05:00

　　倒计时过半。

　　人群的骚动变得更加剧烈。

　　已经有人开始拉帮结派，将弱小者孤立出来。

　　那个之前吓瘫的张老板不知何时也混在了人群中，此刻正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角落里一个独自哭泣的年轻女孩。

　　03:00

　　“够了！”那个壮汉猛地站起来，指着年轻女孩，

　　“把她交出去！反正她迟早要死！用她的命换我们大家十分钟！很划算！”

　　“对！交出去！”

　　“不能让她连累我们！”

　　人性的恶，在生存的压力下，被迅速放大、合理化。

　　几个人朝着女孩逼近。

　　女孩吓得瘫倒在地，涕泪横流，绝望地哀求：“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戴因冷眼旁观，手指轻轻摩挲着枪柄。她不是救世主，在这种规则下，多余的同情心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01:00

　　壮汉已经抓住了女孩的头发，狞笑着掏出了一把匕首。

　　“等等。”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戴因。

　　她拉着乔芬达，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兜帽下，那双银粉异瞳在诡异的微光中，平静地注视着壮汉和张老板一行人。

　　“你谁啊？想多管闲事？”壮汉恶狠狠地瞪着她。

　　戴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悬浮的倒计时：“00:45”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杀她，你们能得到十分钟。

　　但十分钟后呢？再杀一个？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部分尚有理智的人头上。

　　“那……那你说怎么办？！”张老板尖声问道，他认出了戴因，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戴因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个壮汉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我的意思是……”

　　“为什么死的，不能是你们这些……更吵、更碍事的呢？”

　　话音未落，在壮汉惊愕的目光中，在倒计时即将走向00:30的瞬间——

　　戴因·布兰度动了！

　　她的速度快到极致，如同暗影中扑出的猎豹！【绝对免疫控制】的能力让她无视了脚下杂物的阻碍，瞬间欺近壮汉身前！

　　壮汉甚至没来得及举起匕首，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匕首已然易主！

　　下一刻，冰冷的刀锋精准地抹过了他的咽喉！

　　“呃……”壮汉捂住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戴因，缓缓倒下。

　　00:29

　　倒计时，停了。

　　然后，猛地跳回——

　　10:00

　　新的十分钟。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戴因这突如其来的、狠辣果决的杀戮惊呆了。

　　戴因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冷漠地看向张老板和其他人。

　　“现在，安静了。”

　　她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暂时稳住了局面，也向所有人宣告——在这里，她，才是规则的制定者之一。

　　乔芬达看着戴因的背影，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在这考验人性的九层地狱底层，戴因选择的，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生存之路。

　　而他们，才刚刚踏入这无尽轮回的第一层。真正的恐怖，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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