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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五弦断,孤鸿归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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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尘神识混沌的第五年冬,清虚真人终于下定决心整理望云台。

  石桌早已被风雪侵蚀得斑驳不堪,桌面积了厚厚一层枯枝败叶。两个弟子清扫时,发现桌面一道裂缝中卡着块松动的石板。撬开后,里面竟藏着一只玄铁密匣。匣身布满繁复禁制,灵力波动凌厉又熟悉——是凌风特有的手法,带着那人一贯的骄傲与缜密。

  匣子被恭敬呈到清虚真人面前。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匣盖,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几乎已被岁月磨灭的气息。他沉默良久,才缓缓注入一丝灵力。禁制光华流转,却并未立刻解开——那禁制竟有两重,第一重轻易消散,第二重却骤然亮起,形成一个微小却坚韧的护罩,将匣子护得严实。

  真人怔住,随即苦笑摇头:“到这时...还这般好强。”这第二重禁制,分明是只有墨尘的灵力才能开启的。他早已金丹尽碎,灵脉枯竭,如何还能开得?

  正欲强行破开,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尊...让我试试?”

  囡囡不知何时来了,抱着个旧布娃娃,仰头看他。小姑娘已十岁,眉眼间灵儿的影子越发明显。

  真人叹息:“囡囡,此禁制需你墨尘师伯的...”

  话未说完,囡囡已伸出小手,轻轻按在匣盖上。她腕间一枚黯淡无光的银铃轻触禁制——那是灵儿遗物,墨尘疯癫前日夜摩挲,早已浸透他的气息与执念。

  禁制光华温柔地流转,无声消散。匣盖弹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功法秘籍或灵丹妙药,只有一叠信笺,静静躺在那里。最上面是一张正式的任务简报,纸质挺括,却边缘卷曲。

  “青云宗弟子凌风谨禀:临州城孩童失踪案已查明。主谋乃城主赵乾及其夫人柳氏,实为幽冥道余孽,修炼‘九幽噬魂邪术’,以九九八十一童男童女心肝为引,欲开阴阳通道,召唤邪神。邪阵已于月圆之夜攻破,主谋伏诛,幸存孩童十一人已妥善安置。”

  字迹是凌风特有的凌厉飞扬,银钩铁画,力透纸背。但细看之下,墨迹深浅不一,“伏诛”二字尤其浓重欲破,仿佛倾注了刻骨的恨意与竭力维持的平静。

  简报底下,压着厚厚一叠信。并非寥寥数封,而是十几封,都用同样的青云宗特制信纸,仔细地叠放着。

  第一封是写给宗门的正式任务报告,比面上的简报详细数倍。事无巨细地记录了每一步行动、每一次遭遇战,甚至分析了卦婆幻术的弱点与城主府守卫的换防规律。笔调冷静客观得近乎冷酷。在记录每个人的功绩时,更是极尽详实:

  “...大师兄墨尘,于黑松林秘境独战蛟龙,救弟子于危难;于临州城外识破鬼面人诡计,保全队伍;于最终之战主持大局,舍身断后,修为尽毁仍力战不退,居功至伟。”

  “...三师弟若笠,精通药理符箓,多次化解毒瘴迷障;于秘境中智破机关,寻得生路;更于关键时刻,舍身封印幽冥裂隙,魂飞魄散,壮烈殉道。”

  “...四师弟云乐,性情虽跳脱,然勇猛无畏,于地牢之战、荒庙突围、最终决战中皆冲锋在前,为护同门与幼童,自爆金丹,玉石俱焚,堪为楷模。”

  “...小师妹灵儿,心性纯善,医术精湛,救治伤员无数;更以本命银铃法宝屡破邪音幻术,终为护佑婴孩,力竭而逝,仁心撼天。”

  唯独到了自己,只有一句:“弟子凌风,忝为带队,指挥或有失当,然竭尽全力,幸不辱命。” 而在报告最末尾,却另起一行,添了句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墨迹与其他地方的浓黑截然不同,淡而虚浮:“所有决策皆由弟子独断,与他人无涉。所有罪责,凌风一力承担。”

  第二封是写给云乐的。信纸明显被揉皱过又展开,边缘还有几点油渍,像是有人一边写信一边吃东西。开头大大咧咧写着:“傻缺师弟:”内容则是嫌弃他偷藏吃食招惹精怪、练功偷懒、唱歌难听...但字里行间又夹着细密的叮嘱:“...遇事别傻冲,跟紧大师兄。”“肉包子藏好些,别又引妖。”“...那家芝麻糖铺子往南街拐角第三家,桂花味的最甜,下次...带你去。” 信末,墨迹突然晕开一大片,模糊了几个字,只能勉强辨认出:“...欠你的糖...下次...” 再无下文。

  第三封是写给灵儿的。信纸格外平整,字迹也写得异常工整小心,仿佛练习了许多遍才落笔:“灵儿小师妹:见字如面。银铃已修好,勿念。行走在外,勿轻信他人,勿擅离师兄左右。遇险摇铃,师兄...必至。”写到这里,“兄”字后面似乎原本想写什么,又涂掉了,最终改成:“...师兄们都在。” 背面还画了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平安结图样,旁边标注:“这样编不易散。”

  第四封,第五封...都是写给若笠的。有的在讨论某种丹药的炼制火候,有的在分析新研制的符箓结构,笔触冷静专业,像是同门间的学术交流。但在一张信纸的背面,却有无意识的、反复涂画的“快回来”三个字,重重叠叠,几乎划破纸张。

  最底下,是厚厚一沓写给墨尘的信。

  开头几封还能看出争强好胜的语气,详细记录着每日行程、遭遇的敌人、自己的分析和破敌策略,仿佛在和他隔空较量,证明自己的决策才是最优。字里行间充斥着“若我指挥”、“早该如此”、“见识浅薄”之类的词句。

  但越往后,笔迹越渐紊乱,语气也悄然变化。不再有咄咄逼人的比较,反而多了许多“你以为如何”、“若你在会如何”的询问。有一封信甚至写满了各种应对当前困局的战术方案,又在旁边逐一批注了“墨尘必不取此策”、“此计过于弄险,大师兄不喜”...

  最新的一封,或者说,最后的一封,只有短短一行字,写得颤抖而用力,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墨尘...我...”

  墨迹在此彻底断绝,一个巨大的、焦躁的墨点污染了信纸,仿佛笔尖在此停留了太久,直至干涸。再也看不出后面想写什么。

  是“我错了”?“我撑不住了”?还是...“我怕”?

  无人知晓。

  匣底还有一件物品——并非平安结,而是一块被仔细切割、打磨光滑的留影石。真人注入微末灵力,留影石亮起,投射出模糊晃动的画面。

  画面里,凌风锦衣破损,满面烟尘血污,正靠在一处断墙后。他似乎在剧烈咳嗽,用手背抹去唇边黑血,然后对着留影石,努力想挤出一个惯有的、骄傲的笑容,却只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表情。

  “...喂,墨尘。”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背景有隐约的喊杀声和爆炸声,“...看好了,这次...可是我赢了。”

  他晃了晃手中一块刻着鬼面的令牌,那是卦婆的身份象征。

  “...阵眼已破,剩下的...杂碎不多...我清理完就...回去。”他又咳嗽起来,喘息片刻,“...回去再跟你算总账...凭什么...老是你说教我...”

  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远处传来云乐嘶哑的呼喊:“二师兄!左边!”

  凌风猛地回头,眼神瞬间锐利如剑。他最后看了一眼留影石,嘴唇动了动,似乎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影像戛然而止。

  那口型太过模糊,难以辨认。清虚真人反复看了多次,才依稀觉得,那似乎是...

  “带他们回家。”

  留影石暗淡下去。真人枯坐良久,窗外风雪呼啸而过,仿佛是谁在天地间奏响一曲无言的悲歌。

  翌日,他将所有信笺仔细放回玄铁匣,连同那枚留影石,重新封入望云台石桌暗格。风雪依旧,很快便将一切痕迹掩盖。

  只是自那日后,每逢雪夜,总有人看见清虚真人独自站在望云台上,负手望着漆黑的山道,一站便是整夜。

  仿佛在等一群永远也不会归来的少年人。

  春风、夏蝉、秋叶、冬雪。

  岁岁年年。

  故人不归。

  唯有残歌绕山,孤鸿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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