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五弦断，孤鸿归4

　　破庙伫立在浓雾中，飞檐翘角如鬼爪探向灰蒙天空。门楣上匾额斜挂，依稀可辨“山神庙”三字，金漆剥落如泪痕。

　　“这庙...好生诡异。”灵儿腕间银铃细碎作响，不似往常清脆，倒像呜咽。

　　凌风玉骨扇轻摇，故作从容：“区区野庙，有何可惧？正好避雨。”说罢率先踏入庙门。

　　庙内阴冷潮湿，蛛网密布。山神像半边脸塌陷，露出泥胎内里，独眼俯视来人。供桌上烛台倾倒，香炉覆地，积灰寸厚。

　　“有人来过。”若笠蹲身查看地面脚印，“不止一人，且不久前行迹。”

　　墨尘守正剑半出鞘：“分头查看，切勿单独行动。”

　　云乐蹭到供桌旁，忽然惊呼：“有供品！”却见盘中之物早已霉变生毛，蛆虫蠕动。他恶心后退，撞上梁柱，震落一阵灰尘。

　　灰尘散尽，柱上露出斑驳刻字——“入此庙者，永世不出”。

　　五人悚然，凌风强笑：“装神弄鬼！”流光剑削向梁柱，火星四溅处，却见柱内中空，藏着一卷羊皮。

　　展开羊皮，竟是半张地图，标注着临州城周边地形，某处画着血红叉记。

　　“莫非与孩童失踪有关？”墨尘凝眉。

　　突然庙门轰然关闭！雾气从缝隙涌入，凝成鬼手抓向众人。凌风剑光闪动，雾气暂散复聚。

　　“屏息！雾中有迷魂散！”若笠急发清心符，黄符燃起碧火，雾气稍退。

　　门外传来孩童笑声，清脆诡异：“嘻嘻...来玩呀...”

　　灵儿冲向门缝：“是小孩子！我们得救——”

　　“回来！”墨尘厉声拉住她，“你听。”

　　笑声忽变，成了尖锐哭嚎：“救命！好痛啊！爹爹娘亲救我！”

　　云乐操棍欲破门，若笠急阻：“是幻音！专惑人心！”

　　凌风忽然指向窗外：“有人！”

　　雾中隐约见一妇人怀抱婴儿奔来，身后黑影追赶。妇人扑到庙前，满面泪痕：“道长救命！他们抓孩子炼药！”

　　墨尘剑眉紧蹙：“何人如此歹毒？”

　　“是临州城主！”妇人泣道，“他修邪法需童男童女心肝...我的宝儿才三个月...”怀中婴儿适时啼哭。

　　凌风怒极：“畜生！我这就去取他狗头！”剑光一闪就要冲出。

　　“且慢！”若笠突然掷出破妄符，正中妇人。惨叫声中，“妇人”现出原形——青面獠牙，哪有什么婴儿，怀中只是个涂血布偶！

　　妖物尖啸扑来，五人合力方将其制服。妖物临终狞笑：“城主不会放过你们...祭品还差五个...”

　　庙门忽开，雾气散去，仿佛方才皆是幻梦。唯地上妖尸与羊皮地图证明非虚。

　　“好狡诈的妖邪！”云乐后怕不已，“竟幻化妇孺博同情！”

　　墨尘收剑入鞘：“世间之恶，有时更胜妖孽。这羊皮地图或许是线索，也可能是陷阱。”

　　争议顿起。凌风主张直捣黄龙：“管他阴谋阳谋，一剑破之！”云乐附和：“对！救孩子要紧！”

　　若笠谨慎：“敌暗我明，需从长计议。”灵儿左右为难：“可是孩子们等不了...”

　　最终墨尘决断：“先往临州城暗中查访，见机行事。”

　　五人走出破庙，阳光刺破浓雾。回首望去，哪有什么破庙，唯余荒草丛生残垣断壁。

　　路上遭遇更令人心寒。途经村庄打听城主，村民皆色变闭户。一老妪偷塞纸条：“快走！城主耳目无处不在！”

　　纸条写着：“鬼面人夜半掳童，见者皆亡。”

　　接近临州城时，更见官兵设卡盘查，专盯带孩童百姓。一妇人哭求兵士放过其子，被鞭挞驱赶。

　　凌风欲出手，被墨尘按住：“此时暴露，前功尽弃。”

　　是夜宿于城外野店，听得邻桌醉汉私语：“...城主府夜夜传出孩童哭声，但谁敢查？上个月李秀才去告状，全家都‘意外’烧死了...”

　　夜深人静，凌风独坐屋顶望月。墨尘悄至身旁：“在想日间之事？”

　　“大师兄，”凌风罕见迟疑，“若那城主真用孩童炼药...我们是否该直接杀进去？”

　　墨尘叹息：“我也恨不能立时救人。但若莽撞行事，恐反害了那些孩子。需找到关押之处，一举救出。”

　　楼下传来灵儿噩梦惊叫，若笠温言安抚声。云乐守在她房门外，棍不离手。

　　第二日入城，繁华街市掩不住诡异气氛。孩童罕见，百姓噤若寒蝉。城主府高墙耸立，卫兵巡逻不息。

　　一瞎眼卦婆突然拉住灵儿：“姑娘好心，买道平安符吧。”塞符时低语，“府西枯井，夜半哭声。”

　　五人假意游玩，绕至府西。果见荒园有枯井，守卫森严。

　　是夜，月黑风高。五人潜至荒园外。

　　“我与凌风入内查探，若笠在外接应，云乐保护灵儿。”墨尘分配任务。

　　凌风却道：“我轻功更好，独自潜入即可。”

　　“不可！”墨尘反对，“万一有诈——”

　　突然园内火光骤亮！喊杀声四起：“抓刺客！”

　　无数箭矢破空射来，明显早有埋伏。凌风挥剑格挡，怒极：“中计了！”

　　“未必。”若笠指向井口，“守卫皆聚于此，反而证明井下有物！”

　　墨尘当机立断：“凌风、云乐开路，若笠护住灵儿，我们冲进去！”

　　剑棍齐出杀向井口。临近井边，井下果然传来微弱孩童哭泣声！

　　“果然在此！”凌风大喜，率先跃下。

　　井底竟是暗道，通向地牢。牢中锁着数十孩童，骨瘦如柴。一见来人，惊恐瑟缩。

　　“别怕！我们是来救——”灵儿话音未落，身后石门轰然落下！

　　火把亮起，墙洞传出冷笑：“多谢带路，正愁祭品不够...抓住他们！”

　　地牢成囚笼。云乐懊悔捶墙：“都怪我！非要救什么孩子！”

　　凌风沉默擦剑，忽然道：“不，你没错。”他看向瑟瑟发抖的孩童，“有些事，明知是陷阱也得做。”

　　墨尘颔首：“正是。但下次...”他微微一笑，“需更周全计划。”

　　若笠检查石墙：“有机关，或许可破。”

　　灵儿安抚孩童，唱起轻柔歌谣。歌声中，凌风忽然一剑刺入某块砖石——机关转动声响起！

　　“二师兄怎知？”

　　“方才那妖物幻化的妇人，”凌风傲然扬唇，“抱‘婴儿’的姿态暗示了机关位置。”

　　石门开启刹那，门外竟站着微笑的卦婆。她摘去瞎眼罩，双目幽绿：“真是...情深义重啊。”

　　身后黑影蠕动，现出无数鬼面人。

　　绝境中，五人对视一眼，剑棍符铃齐举。

　　“看来，”墨尘守正剑光华流转，“要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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