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霓虹未来的情绪核扛把子主唱，歌声里连最基本的情感都找不到？

　　洛风百思不得其解。

　　理论上来说，现在的他不应该是满腔愤懑，恨不得唱出的每一句歌词都能够让世人听到他的愤怒吗？

　　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他微微偏头看向主唱的位置，只见taka唱的时候完全低着头，任由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看不见任何的表情。

　　不仅仅是他，当第一首歌的演奏逐渐深入，尤其是逐渐从刚开口时的惊艳感里缓过来之后，八幡海铃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了。

　　说演奏吧，大家都没怎么出错，技术一个个听着都挺行。

　　但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平淡和敷衍的感觉呢？

　　仿佛他们开这个演奏，只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她自己身为贝斯雇佣兵，在弹奏的时候本身就已经算是以完成任务不出错为主的了。

　　毕竟她是雇佣兵，绝大多数时候不是在救火就是在救火的路上，弹奏的时候的感情投入肯定远远比不上原装的乐队成员。

　　但今天她算长见识了，居然能有比她这个雇佣兵还要平淡的原装乐队成员？

　　不管信不信，现在五个乐手中，音乐表现力最丰满的，居然是因为察觉到不对劲，而有些心不在焉的洛风？

　　简直是怪完了。

　　一曲结束，taka依旧没说话，倒是不配拥有姓名的键盘手颇为期待的转向两个专业人士：“感觉怎么样？”

　　虽有些心不在焉，洛风还是立马扯出笑容，点点头认可道：

　　“挺不错的，你们的技术都挺扎实的，基本没有出错的地方，对于没正式开过live的乐队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但具体配合上，感觉还是可以再多练两遍加强一下。”海铃非常恰到好处地接上了话。

　　虽然察觉到了问题，但这毕竟只是第一遍，可能是还没找到状态？

　　再练两遍，观望一下。

　　但时间过了快一个小时，live准备的歌曲练了一圈，像this love这种难一点的更是练了一遍又一遍，

　　却完全看不到任何好转的迹象。

　　依旧毫无情感，依旧像是完成任务，依旧感觉换三个机器人来也能够整得差不多。

　　其他二人也就算了，毕竟他们组乐队基本就是为了好玩来的，能在技术上跟得上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森田贵宽全程都低着头，哪怕抬起头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就低头硬唱。

　　太反常了。

　　一曲奏完，其他人还没说话，海铃突然放下自己的贝斯，开始收拾东西：“我觉得差不多了。”

　　“你们的技术很不错，配合也没有大问题，这么多首歌演下来也没有很影响听感的失误，感觉已经没有练习下去的必要了。”

　　“等正式live那天，上台前再合练一下就可以直接上了。”

　　“真的吗？”鼓手颇有些惊喜，却又不太敢相信，看向在场的另外一个支援乐手。

　　“是，就目前看来，磨合确实差不多了，上台没有问题。”洛风点点头，心下感叹。

　　海铃没说谎，但也没把实话说全。

　　这句话的下一句是：反正你们接着练也没什么提升的空间了。

　　这几个人完全没有斗志和热情，甚至都让人搞不明白他们开这个live到底是图啥，哪怕只是图个好玩，也好歹来点热情吧？

　　“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两位了！”键盘手和鼓手倒是完全没有怀疑，他们自己听着这表演好像问题也确实不大。

　　于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道了谢，然后非常豪爽地结清了二人的支援费用。

　　真是不差钱啊，这还没上台演出就直接付全款了。

　　唯有taka，在练习结束之后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角落之中，又陷入了不说话的状态。

　　这还是洛风认识的那个在舞台上奔跑，跳高，摔跤，竖中指做鬼脸的大吗喽吗？

　　纠结了许久，洛风还是有些坐不住，主动开口：“taka，方便出去聊一聊吗？有些问题想要和你交流一下。”

　　“taka？”森田贵宽微微一愣。

　　这个时间点他还没有起这个英文艺名，也没有人叫他“taka”。

　　绝大多数人都是称呼他原本的姓氏，森内。

　　来自那个混账老爹的姓氏。

　　不过虽然是第一次被这么叫，但taka自己倒是觉得这叫法还挺不错的，至少，名字还算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二人来到练习室外一处安静的角落，洛风正在寻思着怎么开口，却突然听到taka的声音：“真的很对不起。”

　　他先一步道歉了：“是我们表演得太差劲了。”

　　洛风愣了愣，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眼神也开始变得认真起来：“能给我个理由吗？”

　　“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你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干劲，也没有感情，唱什么都像是应付。”

　　“这样的演唱效果可配不上你的天赋和技术。”

　　taka依旧没有抬头，也不解释，只是一昧道歉：“对不起。”

　　看着他这副“老实道歉，但就是没打算改”的态度，洛风叹了口气，终于决定，下点猛药。

　　“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嘛？”

　　“……先把第一次live开完，看看反响再决定要不要接着开吧——”taka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洛风直接打断：“我不是说你的乐队！”

　　“我说你自己！以后打算怎么办？跟老爹认错回去继承家产？跟杰尼斯认错接着回去当偶像？还是在这里用这种水平的音乐自我麻痹？”

　　从“老爹”二字从洛风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刹那开始，taka的神情就变了。

　　那颗低了一个多小时的脑袋终于抬起头来，乱糟糟的发丝滑开，露出一双终于带了点感情波动的眼睛。

　　“你认识我？”这时候，他的声线才终于多了点活人应有的波动。

　　“前NEwS的vocal，超级星二代，炸团小能手森田贵宽，不是吗？”

　　“要是不认识我就不来找你了，反正我只是个雇佣兵。”洛风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把我个人认为全霓虹新生代潜力最大的vocal之一，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洛风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对taka的认可，反正对方的天赋是真的瞎眼可见。

　　“还有就是这个乐队，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过家家吗？”

　　taka眼里刚刚亮起的光芒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沉默。

　　看他这副样子，洛风一时间有点束手无策。

　　为人最忌讳交浅言深，他和taka刚认识半天，根本不可能去说那些将心比心的话。

　　对方又不是小睦那样有真正的心理疾病，且已经和洛风互相交心的人。

　　甚至于，刚刚说的话其实已经有些过线了。

　　想了好一阵，洛风最终也只能够从音乐的角度出发，试图劝说一下眼前这个本应无比闪耀，成为几乎所有高中生乐队梦想中完美的样子的传奇主唱：

　　“换个乐队吧。”

　　“你的天赋，你的技术，你的才华，用来唱芭乐或者偶像歌曲太浪费了，你的音色特点本身也和芭乐完全不适配。”

　　“去找个能够承载你的梦想和未来的摇滚乐队吧，你的能力，不应该停留在这里的。”

　　留下几句劝说，洛风今天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叹了口气，正准备告辞离开，却突然听到taka的声音：“你说的没错。”

　　“我就是在过家家。”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些许释怀的味道。

　　“我就是在组建一支毫无希望和未来的乐队，只为了让我能够自我麻醉，让我相信我还在搞音乐，仅此而已。”

　　“反正，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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