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早已不再是笼中鸟

　　“……无所谓？”

　　素世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连带着凝固的还有桌上另外两个人的表情。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嗯，如果大家都觉得crychic重新组建比较好的话，我也可以来的。”

　　然而，“若叶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甚至还带着点笑容。

　　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但如果要安排排练的话，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吗？我要安排一下时间表。”

　　说罢，都不等素世她们开口，就自顾自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最近一次有空的时间是……后天下午！到时候我可以来哦！”

　　语气里还带了点雀跃，似乎对自己的回答颇为满意，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素世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

　　什么叫做无所谓？

　　长崎素世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在若叶睦口中，听到对crychic这样的形容。

　　crychic……什么时候能够跟无所谓这三个字挂钩了？

　　那是素世心中，从懂事以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却宛如梦境一般，让人沉醉。

　　那是自一之濑家离婚那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素世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这样的crychic，怎么能，怎么能被自己的成员称作“无所谓”？

　　素世的脸色稍稍有些发青，手上的动作愈发频繁，指甲被她折磨得伤痕累累。

　　要是换一个场合，换一个时机，她恐怕都已经忍耐不住，向若叶睦发火质问了。

　　但现在，刚刚才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洛风前辈刚刚将她们调解好，而且重组crychic的事情也需要若叶睦点头。

　　不能怒，不能怒。

　　但虽说没发作，质疑却是肯定的。

　　那句无所谓先放在一边，试着旁敲侧击一下子。

　　“哦？那小睦在明天下午要干什么呢？”素世声线中那种夹出来的甜美，在不知不觉之中消散了很多。

　　然而“若叶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脸的理所当然：“要拍戏！今天一天时间，没有拍完。”

　　素世满肚子的话被噎在了嘴边。

　　要拍戏……

　　好……正当的理由。

　　若叶睦给出的答案是如此的理所应当，以至于她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辩驳的地方。

　　人家现在是职业演员了，当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将大把的课余时间全部用在玩乐队上。

　　可恶，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纠结了好一阵，素世只能接着旁敲侧击：“说起来，小睦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往演艺事业发展呢？小睦应该不用特别着急吧？”

　　若叶睦眨巴眨巴眼睛，看一眼素世，依旧是她标志性的闷闷的说话风格，却稍稍带了一点点决心和坚定：

　　“因为……不想要做阿隆和美奈美酱的女儿。”

　　“什么？”长崎素世好不容易再次酝酿好的情绪又是一滞。

　　什么叫……不想做爸爸妈妈的女儿？

　　睦……你姓宇智波？

　　“小睦的意思大概是……不愿意永远被别人称作‘若叶隆文和森美奈美的女儿’，想要刻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的意思，对吧？”

　　一个声音突兀地开口，是立希，此时她脸色有点古怪。

　　看了一会儿戏，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纯纯来捣乱的。

　　几句话就给素世干红温了，不愧是你。

　　就是刚刚那副查日程表报时间的样子，总是让立希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当然了，立希是没打算揭穿若叶睦的。

　　拆掉c团吗？

　　那我椎名立希一定帮帮场子！

　　不得不说，立希是懂若叶睦的，那句抽象的宇智波鼬发言，立希轻而易举地就理解了若叶睦到底要说什么，并完成了对她的解围。

　　或者说，她本来就知道若叶睦对于在她面前提起父母的反感。

　　另一边，小墨老师似乎也没想到给她解释的居然是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立希，愣了愣之后，连忙猛点头。

　　顺便在心里把立希的威胁等级降低了一个点。

　　这是个懂事的。

　　若叶睦的围是解了，但另外两位，就憋得有些难受了。

　　长崎素世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什么情况啊，咱们这不应该是充满友谊，欢笑与娱乐的少女乐队片场吗？

　　这怎么突然来了个王道热血音乐番的奋斗大师啊？

　　这么正当的理由……我怎么劝小睦把更多心思放在乐队上啊。

　　另一个惴惴不安的人则是丰川祥子。

　　她倒是对crychic没有那么严重的执念，毕竟自己也在摇摆不定。

　　她在意的是，什么时候，有关若叶睦的话题，她作为半身居然插不进话了？

　　从若叶睦第一句无所谓的时候，丰川祥子就已经下意识地要帮她解围了。

　　毕竟，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大概），知道若叶睦当初黑刀之夜那句话的真实意思的。

　　眼看着若叶睦又说了让素世难受的话，丰川祥子连忙就想要帮她解释两句。

　　但这次，若叶睦却变了。

　　先是要拍戏的正当理由让素世连个发火的契机都找不到，完全不需要丰川祥子的驰援。

　　然后就用一句“不想当阿隆和美奈美的女儿”让祥子的反射弧宕机了。

　　怎么说呢……虽然贵为半身，但丰川祥子还真不知道若叶睦不喜欢拿自己父母炒作的事情。

　　不然也不至于在建立鸡团的时候用若叶睦去钓喵老师上钩了。

　　然而她不明白，有人明白。

　　当立希主动出言替睦头辩护的时候，丰川祥子傻了。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睦在想什么的？

　　到底你是半身还是我是半身？

　　这种场合不应该是我发力的吗？

　　这种职能被其他人，而且还是和睦相处也就一个来月的人给替代的感觉，和之前那种融不进睦交际网的感觉叠加，更让祥子难受了。

　　也就是她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已经和若叶睦彻底交心，共享秘密的家伙正在一旁调试音响了，不然还有得她破防的。

　　然而，正当两个人被立希一句无心之言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补上了最后一刀。

　　“aieeeeeeeeeee——！睦子，睦子为何？”喵梦的尖叫毫无征兆地在四人身边炸开，吓得四人一个激灵。

　　“不是，大下午的你叫啥啊？”立希火气上来了。

　　佑天寺若麦却完全顾不上管她，几乎是踉踉跄跄地冲到了若叶睦面前，一点不见外地在后者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猛地握住她的手，双眼放光：

　　“睦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居然是跟这种级别的艺人合作啊？！！！”

　　喵梦要疯了。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若叶睦给大伙看相片时，她厚着脸皮上去看了一眼，还趁着大伙不注意的时候用她那台镜头极好的手机把那张照片拍了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恰好认识一个在华夏那边的互联网当皮套人骗宅宅米的姐们儿，后者从她的粉丝那里问出了这张照片里人的信息。

　　她完全无法想象，若叶睦拍的mV，居然是华夏那边，这种档次的流量怪物。

　　“到底怎么了？你在鬼叫什么？”立希恼了，另外二人也暂时放下那些有的没的，准备一致对外，教训一下这个刚刚还和她们聊得很开心的家伙。

　　但下一秒，喵梦直接亮出了她的手机：“你们自己看吧，看看这个人，再看看下一张图。”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小眼睛的……是和小睦合影留念的那两个大叔……杰伦……和阿信……吗？”

　　丰川祥子总算找到了个给若叶睦出头的机会，连忙试图阻止。

　　“这个是，生涯live总票房……个……十……百……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刀乐！”一开始还义正辞严，但随着一位一位地数上去，声音越来越颤抖。

　　喵梦放的是她的皮套猫姐妹给她的，用来介绍五天月和杰伦的截图。

　　而为了最直观地让喵梦明白这两位的段位，后者还发了一张这两位职业生涯，live总票房数据。

　　嗯，杰伦和五月天，都在十亿刀乐以上，位列全球历史前二十。

　　“aieeeeeeeeeee！！！！！！！”四声惊呼此起彼伏地响起，听得喵梦直翻白眼，这定力还不如我呢。

　　但她很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

　　十几亿刀乐啊……

　　还是那句话，霓虹艺人挣得真的很少，非常少，歌手就更少了。

　　哪怕是最顶流级别的歌手，一年收入能够有个几亿日元，就已经是顶中顶了。

　　换句话说，就是百万到几百万美金左右。

　　这十个亿往上……虽然是票房，但到艺人手上的怎么都得有好几亿美刀……

　　这还不算什么代言啊，节目啊，唱片啊，版权啊之类的诸多收入。

　　吓死人了。

　　祥子的脑瓜嗡嗡的。

　　哪怕她贵为丰川家大小姐，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得花容失色。

　　十亿刀……这能抵十个丰川清告的亏损了……

　　在离家出走后对钱格外敏感的小祥人麻了

　　另一边的长崎素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椎名立希也是一脸惊骇。

　　这种级别的天王巨星，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花季少女的日常生活之中，应该是那种偶尔才能够出现在电视或报纸上，被当做话题的类型。

　　但现在，若叶睦已经当过他们的mV女主角了。

　　别说她们了，睦头自己也懵，和mortis在脑海中大眼瞪小眼，她知道杰伦和阿信很顶，却没想到居然这么顶。

　　“我算是明白美奈美那天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冷了。”mortis小声哔哔。

　　本来只是想要帮洛风摆脱美奈美的纠缠，却没想到捡到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最顶级的肥差。

　　怪不得洛风之前那么积极地让mortis对戏练习……

　　一旁的喵梦顾不了那么多，立马就想要扒住若叶睦的大腿求合影合拍，要是允许她明天以朋友的名义去片场探个班，那就更加完美了。

　　但奈何椎名立希的反应还是快了那么一点点，连忙试图将她扒拉开：“松手！你怎么比野猫还野猫啊！”

　　“人家是喵梦亲！不是野猫！”

　　这边两大鼓手吵吵闹闹，那边——

　　“小睦……”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这一刻，长崎素世看起来，有一股恍惚的脆弱。

　　不用若叶睦解释，她也非常直观地明白了，那句无所谓，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她们都还是普通的花季少女的时候，若叶睦已然悄无声息地，在一个高得不行的起点，向着未来，向着事业的巅峰，发起了属于自己的攀登。

　　别说crychic了，就连其他所有的花季少女的日常生活与温馨，在她的工作和事业面前，又能够拥有多少的分量呢？

　　身体晃了晃，长崎素世突然无力地坐倒在自己的座位之上，神情恍惚而破碎。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深刻而直观地感受到一个事实：

　　crychic，大概是组不起来了。

　　虽然若叶睦很爽快地答应了回到crychic的事情，但她的心思又能够往crychic注入多少呢？

　　她又有多少时间能够参加排练呢？

　　这一刻，眼前的若叶睦突然一阵模糊，化成了另外一个刻入骨髓的身影。

　　她的母亲。

　　同样有着自己成功的事业，同样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付出在工作之上。

　　母亲不能够给她带来家的温暖和幸福，若叶睦就能吗？

　　长崎素世重视的并非crychic里的任意一位成员，而是crychic这个能够带给她爱，温暖和安心的大家庭。

　　但现在，家庭的一角，已然漏风，而且素世甚至没办法找到合适的理由去把风堵上。

　　这样的家，还能够温暖吗？

　　“soyo……”就在长崎素世双眼逐渐模糊的时候，一声细弱的呼唤突然在耳边响起。

　　随后，世界重归清晰。

　　若叶睦正带着不太明显，却十分真诚的担忧看着眼前憔悴的温柔女孩，无视了脑海里突然被顶号的mortis的骂骂咧咧。

　　“我没事……祝贺你啊……小睦……”理智促使着长崎素世努力想要给出一个微笑，但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没能够笑得出来。

　　“对不起……”若叶睦低着头道歉。

　　正当素世全力集中精神，想要维持平日里温柔和善解人意的形象的时候，突然——

　　高度失真的吉他响起，瞬间打断了饮品区所有的吵吵闹闹。

　　长崎素世一愣，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却看到那个公共舞台之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支“乐队”。

　　一套鼓组，一把贝斯，两把吉他，两个麦克风，两个吉他主唱，一个是洛风，一个，是个同样阳光帅气的死鱼眼偶像级黄毛。

　　似乎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调试，没有过多犹豫，随着鼓手小柳友敲下三次鼓棒，强劲有力的音乐开始响起。

　　而听到这并不陌生的旋律，众人之中，有两双眼睛同时亮起。

　　“林肯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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