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亡者归来,账本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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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明,裴府庭院里酒气未散。满地碎瓷与倾倒的酒壶间,裴昭披着件半褪色的青衫,仰面躺着,双目闭着,似已醉死。
可当苏锦黎踏过门槛、足音轻落石阶时,他眼睫微微一颤,并未睁眼,却低笑了一声:“风往这边吹,我闻得出是你。”
苏锦黎没答,只将手中那半张焦边残页轻轻搁在石桌上。
纸面泛黑,边缘蜷曲,一行字迹尚存——【拟启·裴氏归列】,下书“户部尚书 裴元衡”。
她声音冷而稳:“你父亲死后第三年,开始有人用他的名字领银,每年腊月廿三,三千两,连领八年。收款凭据上的指纹,与你家祖传玉扳指的纹路一致——他们仿得再像,也忘了你父亲从不用印泥。”
话落刹那,裴昭猛然坐起,长发散乱,眼中浊气尽散,只剩一片寒潭般的清醒。
他盯着那张残页,手指缓缓抚过“裴元衡”三字,像是触到了早已腐朽的骨灰。
良久,他冷笑出声:“你们终于来了。”
不问她是何人,也不疑她从何得知。仿佛这一日,他等了十年。
他起身走入偏屋,掀开供桌下的暗格砖石,取出一只铜匣。
铜绿斑驳,锁扣锈蚀,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这是我爹临终前三日埋下的。”他说,“他说,若有人拿着‘影契’二字登门,就把这个交出去。”
匣中是一封密书,墨迹颤抖却力透纸背:
“东宫借蠲免之名行分肥之实,诸世家共立‘影契’,每十年重订份额。吾拒签,遂成祭旗。名录附后,望来者持正,破此阴局。”
苏锦黎展开那幅手绘名单,心头一震。
十余位官员赫然在列:礼部杜维安、工部周廷章、太常寺卿李崇义……皆是暴卒或病亡者,生前清望尚存,死后却被列入慈济善堂“还愿名录”,每月分红不断。
她逐行细看,目光忽然顿住——名单末尾,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一朵莲。
三瓣舒展,中间一点蕊心,线条简拙,却熟悉得令人心悸。
她瞳孔骤缩。
那是屯堡门前那块界碑上所刻的图腾。
八年前,三百戍卒被强征田亩,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她曾在案卷角落见过这朵莲,当时以为只是民间祈福印记,从未深究。
如今它竟出现在这份密录之上,如同一道隐秘的烙印,贯穿生死。
“你知道这是什么?”她抬头问。
裴昭摇头:“我父只说,‘莲花开处,账不见底’。”
苏锦黎指尖压住那朵莲,脑中电光火石般闪现:瑞丰号每月初六提银三千二百两,恰是百户军民赋税总额;而裴家每年腊月廿三收三千两,日期特殊——那是当年戍卒押解进京的日子。
不是巧合。
是标记。
是某种仪式性的记录方式,把掠夺变成例行公事,把罪行藏进账本周期。
她合上铜匣,声音沉如铁:“你愿不愿查下去?”
裴昭望着院中枯井,忽然笑了:“我装疯卖傻八年,就是为了等一个人,能把真相带回人间。”
同一夜,赵九龄率两名精锐暗卫潜入京郊废弃驿站。
此处原为户部急递中转站,十年前裁撤,荒草丛生。
但近日夜间常有马车出入,守更老卒称“有人修房”,可屋顶未补,门窗反被封死。
赵九龄绕至后墙,在砖缝间摸到一道新泥掩盖的暗槽。
撬开后,是一叠未烧尽的文书残片。
纸上赫然印着红戳——【影契·元昭二十年修订版】。
他一页页拼凑,发现签署时间极为诡异:所有文件均在相关官员死后三个月内完成交接,且均由一人代押“代受印”——名为“许仲安”,职衔为“内务省典簿司录事”。
赵九龄皱眉。
内务省?
那是先帝年间就被裁撤的旧衙,专管皇室私账与祭祀供品采买,因其权不受御史监察,积弊甚重,早年已被废除。
此人竟仍在执掌“影契”流转?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笔年金拨付记录:
【岭南·清远县·许仲安】
【款项来源:广南商行代付】
【金额:每年五百两,自元昭十七年起,持续至今】
五百两足以让一个废吏富甲乡里。
赵九龄将残卷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临行前,他最后扫了一眼墙角炭灰,忽见半枚脚印——鞋底纹路奇特,呈莲花状。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那印记,眼神渐冷。
与此同时,远在岭南的清远县,陈砚之正坐在灯下批阅公文。
窗外雨声淅沥,檐下铜铃轻响。
一封没有署名的密函静静躺在案头,信封未封,却压着一枚小小的青铜印章。
他尚未拆阅。
但就在片刻前,门房来报:有个自称“送药”的老仆,在门外留下这只印,说“故人若识此物,便知端倪已露”。
陈砚之盯着那枚青铜印章,指尖微颤。
印钮刻的是一朵三瓣莲,与他早年在户部见过的某份密档印记如出一辙。
他缓缓拆开密函,纸面无字, лnшь背面用极细的朱砂画了一道折线——从京城蜿蜒南下,途经九江、郴州,最终落于端州城外一处荒庙。
他凝视良久,忽然起身吹灭烛火。
窗外雨声未歇,屋内却已悄然换了气息。
这封信没有命令,也没有署名,可他知道是谁送来的。
也只有那个人,能掘出埋了十年的旧印,引他走上这条无人敢碰的路。
他将印章收入袖中,心中默念:若真有影契,便让它在端州断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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