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闻竹坞的私语

　　望舒号的光轨穿梭在夜色里，前方那片被星辉浸染的竹林愈发清晰。车窗外，竹影在月光下轻轻晃动，仿佛无数支纤细的笔，在天幕上勾勒着朦胧的诗意。风穿过竹林，送来沙沙的声响，细碎又温柔，像是谁在耳边说着贴心话。

　　“竹声好好听啊，像在讲悄悄话。”杉菜侧耳听着，手指在窗玻璃上画着竹叶的形状，“闻竹坞，是不是连竹子都在偷偷闻着思念的味道呀？”

　　亚梦指尖捻着一片从落霞坡带来的红叶，叶片上还留着夕阳的温度：“落霞坡的约定藏在余晖里，听潮岸的牵挂浸在潮汐中，那闻竹坞的思念，该是藏在每片竹叶的脉络里吧。”

　　望舒号停在竹林边缘时，星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片斑驳的银网。脚下是松软的腐叶土，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竹枝偶尔晃动，落下几片带着露水的叶子，轻得像一声叹息。

　　顾星辞展开卷轴，星文在星辉下泛着淡绿的光，指向竹林深处一间半掩的竹屋：“胚胎在竹屋里的旧竹架上。这竹屋守着这片林子三十年，屋里的竹器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那竹架，从建屋时就立在那儿，像个记着事儿的老伙计。”

　　众人踏着腐叶往里走，竹影在身上流动，仿佛被无数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文茜手腕上的风信石微微发亮，石纹里映出模糊的画面——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坐在竹架旁，手里削着竹条，旁边一个戴草帽的青年正编着竹篮，两人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竹屋里的空气都飘着甜意。

　　“这里以前住着人吧？”文茜轻声问，风信石的光随着竹声轻轻跳动。

　　沈砚伸手拂过身边的竹身，竹皮光滑带着凉意，指尖沾了点竹露：“听附近的老人说，三十年前，这里住着一对竹匠师徒，师傅是个沉默的老头，徒弟是他捡来的孤女。后来老头走了，孤女就守着竹屋，每天编竹器，等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竹屋前。竹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打扰了屋里的宁静。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墙角的竹架上摆着些半成品的竹篮、竹扇，竹架的最上层，蒙着层薄薄的灰尘。

　　胚胎的光团就悬浮在竹架上方，光里裹着几缕淡绿的光屑，像是竹叶上的朝露，又像是竹丝里的清香。

　　“竹架上是不是藏着什么？”杉菜踮起脚，望着竹架最上层，只见那里似乎放着个小小的竹盒，盒身上刻着细密的竹叶纹。

　　沈砚伸手取下竹盒，盒子很轻，打开时，里面掉出一叠叠的竹笺，每张竹笺上都用炭笔写着字，字迹娟秀：“师傅说，编竹篮要留着透气的缝，就像心里装着人，得留着念想的出口”“今天编了把竹扇，扇骨要选最直的竹，就像等一个人，心不能歪”“师傅走了，他说让我等的人，其实早就住在竹纹里了”。

　　最后一张竹笺上，没有写字，只刻着两个交缠的竹节，一节粗些，像是师傅的手；一节细细，像是徒弟的手。

　　“原来她等的人，是师傅啊。”亚梦轻声说，望着那些竹笺，仿佛能看见那个姑娘坐在竹架旁，一边削竹条，一边对着竹器说话，把思念都刻进了竹纹里。

　　竹屋里的竹器突然轻轻晃动起来，竹桌、竹椅、竹架都透出淡淡的绿光。胚胎的光团飞进那个竹盒里，盒身上的竹叶纹竟活了过来，像是真的有风吹过，竹叶轻轻摇曳。

　　竹笺上的字迹开始发光，在空气中拼出一段画面：老头教姑娘削竹条，粗糙的手握着纤细的手，说“编竹要懂竹性，就像待人要懂人心”；姑娘把编好的第一个竹篮送给老头，老头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说“等你能编出会唱歌的竹器，就不用等了”；老头走的那天，留下一把磨得发亮的竹刀，刀鞘上刻着“竹在，人在”。

　　原来不是所有等待都要等一个具象的人，有些思念，早已融进了朝夕相处的时光里，藏在彼此守护的物件中。

　　胚胎的光团从竹盒里飞出，光里的淡绿光屑愈发清新，带着竹叶的芬芳。竹屋里的竹器都染上了层柔光，竹架上的半成品竹篮仿佛被无形的手继续编织着，竹扇的扇面轻轻颤动，像是真的在发出微风的轻响。

　　竹门被风轻轻推开，外面的竹林里，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身影，老头牵着姑娘的手，在星辉下慢慢走着，姑娘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满满的月光，两人的笑声混在竹声里，细碎又温暖。

　　“他们以另一种方式，一起守着这片竹林了。”文茜望着那两道身影，风信石上的光纹在竹声里变得格外柔和。

　　顾星辞收起卷轴，星文指向远方一片被晨雾笼罩的茶园：“下一个胚胎，在‘雾茶岭’。那里的茶香，会把藏在岁月里的守护，慢慢泡成甘醇的懂得。”

　　离开闻竹坞时，亚梦把那枚刻着竹节的竹笺放在了竹架上，竹笺的绿光与竹架的柔光交叠，给那些半成品的竹器镀上了层暖意。竹屋门口的竹枝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说“再见啦，记得来听竹声说故事呀”。

　　望舒号的光轨驶离竹林时，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星辉下的竹林正沙沙作响，竹屋里的灯光（不知何时亮起的）透过竹窗映出来，把竹影投在地上，像是一段被竹声悄悄珍藏的思念。

　　沈砚望着远处晨雾中的茶园，轻声说：“雾茶岭的茶香，大概是想告诉人们，有些守护不用言说，就像茶在水中舒展，本就是自然而然的温柔。”

　　光轨朝着茶园的方向延伸，车厢里，胚胎的光团散发着清新的光晕，空气中除了夕阳的暖意、潮汐的清凉，又多了一丝竹叶的清香，像是一段被竹声轻轻缠绕的、永远不会褪色的思念。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闪烁：“雾茶岭的茶汤里，藏着最醇厚的守护与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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