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雾中的梦呓

　　望舒号的光翼穿透金色薄雾时，像划开了一层柔软的茧。这里的星子果然都闭着眼睛，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金色绒毛，绒毛随雾霭轻轻浮动，仿佛沉睡生物的呼吸。最奇特的是雾中的声音——不是具象的声响，而是像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低语，有的带着共生域的草木清香，有的裹着融冰境的微凉水汽，仔细听，竟能分辨出不同世界的“梦话”。

　　“是‘眠域’。”文茜的风信石此刻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与周围的雾霭交融，“风信石说，这里的星子都在做‘世界之梦’，它们把见过的春天都藏在梦里，要是梦碎了，对应的记忆也会跟着消散。”

　　亚梦的溪铃在舱内漾起金色的水纹，水纹中浮现出一颗星子的梦境：里面是融冰境的河流，只是河水没有流动，像被冻住的时间，河面上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有不同的场景——有的是共生域的花在凋谢，有的是金域的歌在变调。“这些梦在‘褪色’。”她指尖轻触水纹，泡泡突然破碎，星子的表面泛起一丝灰败，“它们好像快醒不过来了。”

　　杉菜的声种突然变得不安，在舱内来回飞动，发出断断续续的旋律。当它靠近一颗最大的星子时，星子的梦境突然投射在舷窗上：那是烬土域的场景，原本应该冒出新芽的土地，此刻却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唯一的嫩芽被冻在冰下，芽尖的绿意越来越淡。“这个梦在‘哭泣’。”杉菜的心揪了一下，“它在害怕春天再也不会来。”

　　望舒号往眠域深处飞行，发现越靠近中心，星子的梦境就越灰暗。有的星子梦到镜都的镜面布满裂痕，再也映不出光；有的梦到淬火原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最让人揪心的是一颗星子的梦——里面是所有世界的坐标都在消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

　　“它们的梦在‘重复恐惧’。”文茜看着风信石上浮现的星图，眠域中心没有实体星子，只有一团旋转的黑雾，黑雾里不断渗出灰色的雾气，侵蚀着周围的金色雾霭，“那是‘梦魇核’，它在放大所有世界的伤痛记忆，让星子困在噩梦里醒不来。”

　　亚梦的溪铃突然剧烈发光，水纹化作一道金色的水流，流向舷窗，水流触碰到黑雾侵蚀的地方，灰色雾霭竟退去了一些。“溪铃说，梦需要‘真实的温度’才能醒来。”她看着水纹中浮现的画面——那是他们在共生域种下的花，在融冰境破冰的河，在金域合唱的歌，“我们经历的春天，是能唤醒它们的‘暖阳’。”

　　杉菜突然明白了什么，让声种飞到自己掌心，轻轻抚摸它：“声种，把我们见过的春天都唱出来吧，不是记忆里的，是我们心里的。”声种仿佛听懂了，停顿片刻后，突然发出清晰的旋律——这次的旋律里没有悲伤，只有共生域的风穿过花丛的轻快，金域的歌落在心上的温暖，融冰境的河解冻时的叮咚，淬火原的灰烬里冒出火星的雀跃。

　　旋律飞出望舒号，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金色雾霭中荡开一圈圈涟漪。被涟漪触及的星子突然震动起来，梦境里的灰暗开始褪去：融冰境的河水重新流动，冻住的嫩芽挣脱了冰壳，镜都的镜面映出了光，淬火原的灰烬里燃起了小火苗。

　　“不够，还需要‘触摸’它们的梦。”文茜操控望舒号，让光翼贴近一颗星子，风信石释放出收集的所有“温度印记”——共生域土壤的温热、融冰境初融的水温、淬火原余烬的暖度，这些温度顺着光翼传入星子，星子的梦境里突然绽放出一朵花，花的根茎上缠绕着望舒号的光翼印记。

　　“我们的轨迹，是刺破噩梦的光！”杉菜看着越来越多的星子苏醒，它们的梦境开始交汇，融冰境的河流注入共生域的土地，金域的歌声飘进淬火原的火焰，所有场景都由光翼的轨迹相连，像一幅流动的春天画卷。

　　当望舒号靠近梦魇核时，黑雾突然疯狂地翻滚起来，化作无数扭曲的影子，影子里是所有世界最糟糕的模样——共生域的花全部枯萎，金域的歌变成悲鸣，烬土域的芽彻底腐烂。“它在‘反抗’。”文茜握紧操纵杆，望舒号的光翼迸发出耀眼的光，将影子挡在外面，“它不想让星子记起真正的春天。”

　　亚梦的溪铃此刻与所有苏醒星子的梦境相连，水纹化作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翻滚的黑雾。“梦是会传染的，”她轻声说，“但希望比恐惧更有力量。”网中的黑雾开始颤抖，里面浮现出星子们新的梦境——这次是所有世界的春天在同时绽放，比现实中更绚烂，更温暖。

　　杉菜让声种飞到梦魇核上空，唱出了最后一段旋律。这段旋律里，有他们初遇时的好奇，有并肩作战时的坚定，有看到新芽时的喜悦，有拼接记忆时的感动——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春天故事”。旋律落下的瞬间，黑雾像被阳光穿透的晨雾，渐渐消散，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一颗透明的种子，种子里封存着所有星子的美梦。

　　“是‘梦种’。”文茜伸手触碰种子，种子立刻裂开，无数金色的光点从里面飞出，融入周围的星子。星子们纷纷睁开眼睛，表面的金色绒毛化作翅膀，翅膀上印着所有世界的春天印记，“它把噩梦酿成了带着希望的梦。”

　　眠域的金色雾霭此刻变得明亮，化作无数金色的丝带，丝带一端连接着星子的翅膀，另一端伸向宇宙深处。星子们扇动翅膀，带着梦种飞向不同的地方——有的回到自己守护的世界，有的跟着虹种和律种的轨迹飞去，还有几颗停在望舒号旁边，翅膀上的印记组合成一个新的符号：像一扇门，门后是旋转的星云。

　　“那是什么地方？”杉菜看着符号指向的方向，那里的雾霭最浓厚，却在中心透着一丝不属于金色的、深邃的蓝，像藏着一片被遗忘的星空。

　　文茜拉动操纵杆，望舒号的光翼与星子的翅膀轻轻触碰，金色丝带立刻为他们指引方向：“是藏着‘未完成的梦’的地方吧。”风信石与梦种的光相融，导航屏幕上的新坐标闪烁着，坐标周围环绕着金色的翅膀印记，像一圈会飞的邮戳，“看来我们又要去当一次‘解梦人’了。”

　　眠域的星子们在身后唱起了歌，歌声里混合着所有世界的旋律，像一首温柔的送别曲。望舒号的光翼在金色丝带中穿梭，光翼上新添的金色与之前的色彩交织，在雾霭中画出一道温暖的轨迹——那是用希望和记忆编织的路，通向又一个等待被唤醒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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