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扶桑往事

　　仓库里弥漫的灰尘似乎都因这沉重的话题而沉降下来。

　　清水花梨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黑暗中无形的耳朵：

　　“当时……先辈们献祭了上千族人的性命，才勉强‘请’动了一些门后的存在，发动了对中原沿海的袭击。”

　　她脸上没什么血色，“那些幽冥生灵确实可怕，所过之处生机灭绝。但……我们献祭得不够多，能召唤来的数量有限。而中原那边，当时似乎也有高人坐镇，反应极快。那一小股幽冥生灵，很快就被发现，然后……被斩杀殆尽了。第一次尝试，以惨败告终，还几乎耗尽了残存部族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元气。”

　　陆隐点点头，这结果不难预料。

　　与虎谋皮，自己先成了饵料。

　　“后来，灭掉源氏之战的时候，这个秘密被平氏掌握，又成了说动丰臣家一起扳倒源氏的王牌。”他

　　陆隐接上了话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这一次，丰臣家下了血本，献祭了更多族人，召唤的幽冥生灵应该更强、更多。虽然大部分在围剿源氏的战斗中，还有事后可能的中原干预下被清理了，但总会有漏网之鱼吧？”

　　他看向清水花梨，眼神锐利：“我猜，还有一小部分，并没有乖乖退回黄泉之门后面，也没有被彻底消灭，而是……藏起来了。藏在某个地方，比如……东悬陵？”

　　清水花梨猛地抬头，瞳孔微缩，看向陆隐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你……你想利用那些残存的幽冥生灵？”

　　她声音发紧，“它们极其邪恶，只认召唤者的血脉和契约。东悬陵里那些，是当年丰臣家召唤出来的，现在也只可能听从丰臣家族核心成员的命令。外人靠近，别说驱使，不被它们撕碎吞噬就算走运了！”

　　她顿了顿，继续提醒，语气急促：“而且，东悬陵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首先要通过黄泉之门！当年源氏高手付出巨大代价，才将暴走的黄泉之门勉强封住，入口极其隐秘稳固，想进去难如登天！”

　　“东悬陵……”陆隐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我明白了。当年封门，不止是封住了门后的幽冥世界，也把门后一部分已经过来的‘东西’，连同那片特殊的空间，一起封在了中间？东悬陵，就是那道被卡住的‘闸门’？而黄泉之门的入口，现在反而成了进入这道‘闸门’——也就是东悬陵的门户？”

　　清水花梨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推测。

　　陆隐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却没什么温度。“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他看着清水花梨，直接问出关键，“我只问你，进黄泉之门，具体需要什么？你应该知道方法。”

　　清水花梨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后还是开口道：“想进入被封印后的黄泉之门，需要闯过三道关卡。第一道，是入口本身的封印结界，那结界需要四把特定的‘钥匙’同时激发才能稳定开启一条通道，否则会引发剧烈反噬。”

　　“四把钥匙？”陆隐挑眉。

　　“嗯。对应当年参与封印和事后监管的四方势力。”清水花梨解释道，“不过，这只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或许也能强行轰开结界，但那样动静太大，而且可能损坏入口结构，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陆隐若有所思。暴力破门？以他现在的实力，加上一些特殊手段，未必不能尝试，但确实不是首选。

　　“第二道关卡呢？”他问。

　　“第二道，在穿过入口后的‘门径’区域。”清水花梨神情严肃起来，“那里残留着源氏先祖布下的血脉禁制。光有源氏嫡系鲜血还不够，必须在特定位置，按照一套极其繁杂的古法阵图，以鲜血为引，配合特殊手印和咒文，才能暂时平息禁制，打开通往东悬陵的真正路径。这套法阵……我只在家族最古老的残卷上看到过零星记载，非常复杂，错一步都可能引发禁制反扑。”

　　陆隐皱了皱眉。血脉的话，清水花梨有，但繁杂的古法阵是个麻烦。

　　陆隐问道：“这个法阵你会吗？”

　　清水花梨点点头，“我知道，但刻画不出来，因为刻画这座法阵需要强大的修为。”

　　“第三道呢？”陆隐继续问，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清水花梨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还带着点难以启齿：“第三道……其实不算关卡，更像是一层‘过滤’或者‘认可’。进入东悬陵，据说需要携带一份足够强大的‘气运’。没有气运加持，就算前两关都过了，也可能在东悬陵内迷失，或者……被里面的幽冥气息直接侵蚀同化。”

　　“气运？”陆隐眼神一动，“这东西虚无缥缈，怎么带？”

　　“具体如何‘携带’我也不清楚。”清水花梨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但我知道当年丰臣家族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他们，他们当初召唤幽冥生灵时，为了增加成功率和控制力，曾设法……截取了一份……妖……”

　　她忽然住了口，眼神躲闪，似乎触及了什么禁忌。

　　陆隐却笑了，替她说了出来：“截取了一份妖族气运，是吧？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清水花梨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歉意：“是。这是东圣高层……几大家族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为什么，妖族虽然数量不少，天赋异禀者也偶有出现，但极少能诞生出真正镇得住场子的绝顶高手。他们的种族气运……被窃取、压制了。”

　　陆隐恍然大悟，很多之前模糊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怪不得当初王唤之说起妖族神格普遍偏低时，我以为是地域限制或者传承问题。根子在这儿！种族气运被窃，如同大树被断了部分根须，养分不足，自然难以参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妖族强者，宁愿放下部分尊严，也要选择与人族修士结契共生。不单单是修炼互补，更是想借人族那相对‘完整’或‘旺盛’的气运，来弥补自身的缺陷，寻求突破的契机。”

　　他目光闪动，许多关于东圣之地妖族处境、人族与妖族复杂关系的疑问，此刻都有了更清晰的答案。这潭水，果然比表面看到的更深、更浑。

　　“第一道门，或许可以试试别的路子。第二道门，需要研究一下那个法阵。第三道门嘛……”陆隐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闪烁，“气运啊……”

　　关于气运，反而不是问题，因为在宗门大比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一份气运，成放在了玺印中。

　　他看着清水花梨：“关于那份被截取的妖族气运，还有更多信息吗？比如，它被具体用什么东西承载、存放在何处？丰臣家召唤幽冥生灵后，这份气运是消耗掉了，还是……仍有残留？”

　　他想看看东倭海藏了多少气运。

　　清水花梨摇了摇头，表示对此所知甚少，那已经是家族最核心的机密了。

　　陆隐也不失望，能得到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他勾勒出下一步行动的轮廓了。东悬陵，幽冥生灵，气运钥匙……一条隐约的路径，在重重迷雾中显露出来。

　　仓库外，夜色更浓了。而某些隐藏在历史尘埃和人心欲望深处的谋划，似乎也即将被重新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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