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启程，翁法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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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站的医疗舱无声滑开。

　　杰帕德猛地睁开双眼，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坐起身，大口喘息着。

　　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以及几张熟悉又关切的脸。

　　“我……这是在哪？”

　　杰帕德的声音有些沙哑，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和玲可最后的对话。

　　“黑塔空间站。”

　　楚智平静地回答，“你的石化问题解决了，但灵魂陷入了沉睡。黑塔女士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

　　杰帕德顺着楚智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娇小的人偶。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对着楚智，也对着黑塔，行一个标准的朗道家族军礼。

　　“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充满了军人式的郑重与诚恳。

　　“别急着谢我。”

　　黑塔人偶飘了过来，绕着楚智转了一圈，那双人偶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算计光芒。

　　“我的治疗可不是免费的。楚智，你得付报酬。”

　　楚智对此毫不意外，直接问道：

　　“你想要什么？”

　　黑塔伸出人偶的手指，精准地指向楚智。

　　“你那张【黑塔人偶】卡牌，里面的命途之力很特别，与我本体的力量同源，却又像是更原始的版本。我要你把那股力量留下一部分，供我研究。”

　　这个要求，正中楚智下怀。

　　他想起了姬子，想起了那些为了追求知识而逐渐丧失人性的智识命途行者。

　　“可以。”

　　楚智点了点头，随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我希望，你能从这份力量中，找出让智识命途行者恢复人性的办法。”

　　“恢复人性？”

　　黑塔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笑话，嗤笑一声，“追求智识的极致，本就要摒弃那些无聊的情感。不过……若是有空，我会研究一下。”

　　交易达成。

　　楚智留下了一份力量样本，随即带着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杰帕德，踏上了返回雅利洛六号的旅程。

　　然而，当星穹列车再一次来到贝洛伯格，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贝洛伯格城内，一场规模空前盛大的葬礼，正在举行。

　　无数民众自发地走上街头，他们穿着素色的衣服，手捧着白色的永冬花，沉默地汇聚成一条悲伤的长河，缓缓流向城市中央的广场。

　　庄严肃穆的钟声，在寒风中回荡，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楚智一行人走出车站，看到布洛妮娅正站在广场的高台上，神情肃穆地主持着这场葬礼。

　　“布洛妮娅……”

　　杰帕德快步上前，看着那成千上万个新增的墓碑，心中一沉。

　　布洛妮娅看到平安归来的杰帕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被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所取代。

　　“是为这次灾难中所有牺牲的人民举行的葬礼。”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墓碑，声音有些哽咽。

　　“其中，也包括上一任大守护者，我的母亲……可可利亚。”

　　这个名字，让楚智和列车组的成员都愣住了。

　　可可利亚？

　　她也……牺牲了？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布洛妮娅深吸一口气，将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缓缓道来。

　　“母亲退位后，拒绝了所有的优待。她选择去学校，当了一名最普通的历史老师。”

　　“仙秦帝国的舰队发动攻击时，她所在的学校是第一批被击中的目标。整栋教学楼瞬间就坍塌了。”

　　布洛妮娅的眼眶红了，声音开始颤抖。

　　“救援队赶到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教室里不会有幸存者。可当他们挖开废墟……”

　　“所有的学生，三十七个孩子，全都安然无恙地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只是受了些惊吓，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而我的母亲……”

　　布洛妮娅的声音再也无法抑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用自己的身体，用她那早已不再是守护者的意志，撑起了一块巨大的预制板，为孩子们挡住了所有的冲击和碎石。当救援队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脊骨已经寸寸断裂，身体早已冰冷……但她至死，都保持着那个守护的姿势。”

　　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星和三月七的眼眶瞬间湿润，她们无法将眼前这个用生命守护孩童的母亲，与记忆中那个冰冷疯狂的女强人联系在一起。

　　楚智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他看着那个刻着可可利亚名字的墓碑，仿佛看到了一个灵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了最彻底的救赎。

　　无名客们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加入了送葬的队伍。

　　他们随着人流，将手中的永冬花，轻轻放在每一座墓碑前。

　　寒风呼啸，夹杂着民众们低低的啜泣声。

　　但在这无尽的悲伤之中，楚智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力量。

　　一个曾经犯下大错的人，可以用牺牲来寻回自己的荣耀。

　　一座被战火摧残的城市，可以在废墟之上，重新燃起守护的火焰。

　　这或许，就是他们身为开拓者，跨越一个又一个世界，所追寻的真正意义。

　　站在这片见证了毁灭与新生的土地上，所有人的心灵，都仿佛被这场盛大的葬礼，进行了一次最深刻的洗涤。

　　葬礼的钟声渐渐平息。

　　贝洛伯格的民众带着肃穆与哀伤，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散去，留下满城的永冬花，在寒风中无声摇曳。

　　楚智站在刻着“可可利亚”名字的墓碑前，久久未动。

　　这场葬礼，不仅是为逝者送行，更像是一场洗礼。

　　它洗去了这座城市的旧伤，也洗净了一个灵魂最后的罪愆。

　　可可利亚用生命诠释了何为“守护”。

　　这份决绝，让楚智心中那份一直紧绷着的弦，再次被拨动。

　　守护。

　　多么沉重的词汇。

　　面对仙秦帝国，面对“无终”星神，面对那些高高在上、视众生为棋子的存在，自己真的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身边的一切吗？

　　答案是否定的。

　　楚智抬起头，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的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坚定。

　　必须变得更强。

　　不仅是要解锁更多卡牌，更是为了找到那足以与星神抗衡的秘密。

　　翁法罗斯。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你们要走了吗？”

　　布洛妮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沉重的礼服，穿上了一套干练的行政装，眉宇间的稚气被责任与坚毅所取代。

　　楚智转过身，点了点头。

　　“雅利洛六号的重建，就拜托你了。”

　　“这是我身为大守护者的职责。”

　　布洛妮娅的回答掷地有声，她看着楚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无论你们去往何方，贝洛伯格永远是你们的家。”

　　……

　　星穹列车，观景车厢。

　　当楚智说出“翁法罗斯”这个名字时，所有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三月七第一个兴奋起来：“之前就听你提起过，那里有什么特殊吗？”

　　星也凑了过来，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冒险的光芒。

　　唯有黑天鹅，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神情都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是一个不存在于现实宇宙的模拟世界，一个被三重命途之力纠缠的永恒轮回之地。”

　　黑天鹅优雅地交叠起双腿，补充道，“那里，还是记忆星神浮黎陨落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浮黎。

　　这个名字一出，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我决定去那里，是因为我从一些特殊渠道得知，那里或许存在着……足以对抗星神的力量。”

　　楚智的声音平静，却在每个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抗星神？

　　这是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疯狂命题。

　　“哇！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出发！”

　　三月七的眼睛更亮了，完全没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恐怖风险。

　　“等一下。”

　　楚智抬手，打断了她的兴奋，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次的目的地，比我们以往去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加危险，因为我所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可能已经失效了。”

　　“什么意思？”

　　星不解地问。

　　楚智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

　　“你们还记得记忆命途的代价吗？”

　　众人一愣。

　　黑天鹅的紫眸中闪过一丝明悟，轻声接道：

　　“被世界遗忘，失去存在感。”

　　“没错。”

　　楚智点了点头，声音变得低沉，“记忆星神浮黎，并非简单的陨落。祂是被不止一位星神联手，从宇宙的概念中‘抹除’了。祂被……遗忘了。”

　　“一个执掌‘记忆’的星神，最终的结局却是被‘遗忘’，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

　　“而翁法罗斯的存在，和浮黎有着巨大的关系，因为那里有着一位无漏净子，但是现在翁法罗斯的情况，我却无法保证，很有可能我们会直面一位绝灭大君。”

　　楚智的问题，让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月七在听到“无漏净子”这四个字时隐隐感觉有些熟悉，略微有些失神。

　　丹恒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绝灭大君，毁灭命途的令使，哪怕是仙秦也不愿意随意接触，毕竟毁灭一向平等，不管是敌人的毁灭还是自己的毁灭。

　　如果说令使都是命途癫佬，那么毁灭令使就是癫佬中的癫佬。

　　楚智的目光最后落在黑天鹅身上，身为忆者，她或许能给出更专业的判断。

　　黑天鹅迎上他的视线，优雅地摇了摇头。

　　“翁法罗斯的一切对外界而言都是未知的，哪怕是流光忆庭也不知晓现在的情况。”

　　她的话锋一转，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属于忆者的、探求真理的光芒。

　　“但作为忆者，我没有理由拒绝这场关于神陨之战的探寻。”

　　“楚智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流萤表示她才不去想其他的，她只需要跟进楚智就行了！最好楚智身边只剩下她一人最好！

　　姬子端起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楚智身上。

　　“既然楚智已经说明了翁法罗斯的危险性，而这又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她放下咖啡杯，声音沉稳而清晰，“那么，就用我们列车组最古老的方式来决定吧。”

　　“我们投票决定。”

　　这个提议让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三月七第一个举手，脸上满是兴奋：“我同意！对抗星神哎！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

　　星紧随其后，用力点了点头。

　　瓦尔特和丹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最终，瓦尔特还是缓缓开口：“开拓的道路本就与危险为伴，我同意。”

　　丹恒见状，也不再犹豫，微微颔首。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全票通过。”姬子露出了一丝微笑，看向楚智，“看来，大家都很信任你的判断。”

　　帕姆跳上桌子，叉着腰，用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做出了最终决定。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准备出发帕！无论前方有什么，星穹列车都会将大家安全送达的帕！”

　　列车，再一次启动。

　　这一次，它将驶向一片被宇宙遗忘的、不存在于星图上的未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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