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异香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庭院的青石地上，泛起淡淡的暖意。

　　苏沅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偏殿，刚到庭院中央，就看到祈维早已站在那里。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晨袍，银灰色的长发束得整齐，可眼底的乌青却格外明显，像是一夜未眠，往日里锐利明亮的眼眸也带着几分疲惫，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哥，你怎么了？”苏沅下意识地走上前，浅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眼下都有青黑了。”

　　祈维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生硬：“没事。”

　　他心里的火气憋了一夜，看到苏沅这副懵懂无知的模样，那份“恨铁不成钢”的焦灼又涌了上来。

　　指尖抬起，差点就忍不住按捺不住敲她脑袋的冲动。

　　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动心意味着什么，想骂醒她别被那精灵的表象迷惑，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怎么问？

　　问她是不是对那个叫阿宴的精灵动了心？

　　以苏沅的单纯，说不定还会傻乎乎地承认，甚至反问他“动心是什么”。

　　到时候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祈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有担忧，有怒火，有不舍，还有一丝无奈。

　　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张冷硬的脸，他转过身，语气比往日严厉了数倍：“赶紧开始修炼，今日加倍，基础护盾练到能顶住我的三次风刃攻击，束缚术要在十息内困住移动目标，达不到就不准吃午饭。”

　　苏沅被他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往日里祈维虽也严厉，却从未这般冷硬，连一丝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她心里纳闷，却不敢多问，只能乖乖点头：“哦，好。”

　　修炼正式开始，祈维的“魔鬼监督”模式彻底开启。

　　苏沅刚凝聚起防御护盾，祈维的风刃就已破空而来，凌厉的气流擦着她的耳畔掠过，“砰”的一声撞在护盾上。

　　她的护盾本就不算稳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得剧烈晃动，险些溃散。

　　“注意力集中！护盾凝实度不够，重来！”祈维的声音冷硬如冰，没有丝毫留情，话音未落，第二道风刃已接踵而至。

　　苏沅吓得心脏狂跳，连忙咬牙催动体内魔力，勉强稳住护盾。

　　可祈维的攻击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风刃、冰锥交替袭来，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护盾最薄弱的地方，逼得她不得不拼尽全力去维持。

　　汗水顺着苏沅的额角滑落，浸湿了她的额发，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她的手臂酸麻不已，魔力消耗得极快，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饥饿感比往日更加强烈，让她头晕眼花。

　　“十息内困住我！”祈维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在庭院内快速移动，“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苏沅咬着牙，强撑着眩晕感，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动束缚术的咒语。

　　可她的魔力本就不足，加上祈维移动速度极快，第一次施展的束缚术落空，第二次刚凝聚成形就被他轻易避开。

　　“再来！”祈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风刃再次挥出。

　　这次没有攻击护盾，而是擦着她的脚踝掠过，削断了几片草叶，“集中精神！你的对手不会给你反复尝试的机会，再失败一次，今晚不准吃任何点心！”

　　点心的“威胁”加上那道风刃带来的紧迫感，让苏沅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目光紧紧锁定祈维的移动轨迹，在他身形停顿的刹那，猛地念出完整咒语。

　　淡紫色的魔力丝线凭空出现，如蛛网般快速蔓延，精准地缠住了祈维的脚踝。

　　虽然只困住了短短五息就被他挣脱，却已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好成绩。

　　“勉强及格。”祈维的语气依旧冰冷，可眼底的疲惫似乎淡了些，“休息半小时，之后继续，下午练攻击术，达不到要求的话晚饭也别想了。”

　　苏沅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酸软无力，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她抬头看向祈维的背影，他正背对着她整理典籍，身形依旧挺拔，可那股低气压却丝毫未减。

　　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苛，可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是哥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还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

　　苏沅咬了咬下唇，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好好修炼，达到哥哥的要求，不让他再为自己操心。

　　只是那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还有哥哥冰冷的态度，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委屈。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祈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时间到，起来继续。”

　　苏沅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握紧了拳头。

　　不管怎样，先完成修炼再说。

　　傍晚的西幻宫廷御膳房，苏沅几乎是抱着食盘在炫饭。

　　三大块烤肉、两碗奶油浓汤、一整盘蜂蜜面包，还有最后收尾的浆果布丁，被她风卷残云般扫进腹中。

　　可放下食盘的瞬间，肚子里依旧空荡荡的，那股熟悉的饥饿感像藤蔓般缠绕上来，比往日更加强烈。

　　“还是饿……”苏沅揉着肚子，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宫外方向。

　　宫廷的饭菜虽精致，却早已满足不了她最近暴涨的食量。

　　她忽然想起以前偷偷溜出宫时，巷尾那家烤肠摊的肉肠、街角甜品店的熔岩蛋糕，还有市集上热气腾腾的奶酪土豆。

　　那些宫外的美食，光是想想就让她流口水。

　　趁着夜色渐浓，宫墙的守卫换班之际，苏沅熟练地从偏殿后门溜了出去。

　　都城夜晚格外热闹，石板路上行人穿梭，街边店铺的烛灯映出暖黄的光，烤面包的麦香、烤肉的油脂香、香料的辛香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苏沅像只放飞的小鸟，直奔记忆中的美食摊位。

　　烤肠摊的肉肠滋滋冒油，咬下去汁水四溅；甜品店的熔岩蛋糕外酥里嫩，巧克力酱温热流淌；奶酪土豆裹着香草碎，软糯香甜。

　　她一路走一路吃，肚子渐渐有了饱腹感，可心底那股莫名的空虚感，却丝毫未减。

　　就在她捧着最后一块苹果派，准备找个角落坐下享用时，一股奇异的香味突然钻进了鼻腔。

　　那香味不同于任何美食的香气，清冽中带着温润，纯净里裹着淡淡的甜。

　　像是万木之森清晨的露珠混着花蜜，又像是高阶魔法晶石散发出的灵息，顺着呼吸钻进肺腑，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加速流转起来。

　　“好香……”苏沅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喉咙滚动了一下。

　　刚刚吃饱的肚子突然又开始咕咕叫，而且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更让她惊诧的是，随着香味越来越浓，头顶突然一阵发痒，两只小巧的、覆盖着淡紫色细鳞的魅魔犄角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身后也悄然展开一条细细的、尖端是桃心的尾巴。

　　她慌忙用斗篷裹紧自己，环顾四周。

　　街上行人依旧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显然这股香味只有她能闻到。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与渴望，仿佛这香味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补剂，能填补她体内那无尽的空缺。

　　苏沅再也顾不上手中的苹果派，随手放在一旁，循着那股诱人的香气，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朝着都城东侧的方向快步走去。

　　香味越来越浓，犄角和尾巴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魔力在疯狂躁动，饥饿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街道渐渐变得僻静，行人越来越少，最终她停在了一座隐蔽的庭院外。

　　庭院的围墙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西幻风格的雕花铁门紧闭，可那股香味正是从庭院深处飘来的。

　　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盏小小的银质烛灯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映出藤蔓间隐约的光影。

　　苏沅咽了咽口水，心脏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香味的来源，可身体的本能却在催促她进去。

　　那股源自灵魂的渴望，让她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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