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烬寒之刃

　　苏家议事厅内，一片狼藉尚未收拾，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余双安的轮椅停在厅堂中央，直面主位上脸色铁青的苏振海。

　　“余双安！”苏振海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是我苏家内部事务，你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余双安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真诚得近乎无辜的表情，语气平和却字字如刀：“苏伯父言重了。指手画脚谈不上，只是路过，恰好看到些热闹。顺便提醒您一句，”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明家、宁家，还有之前的刘家，这段时间好像都没什么声响了吧？苏家……是打算紧跟他们的脚步，凑个整整齐齐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冰水浇头，让苏振海和在场所有苏家长辈瞬间汗毛倒竖！那几家都是最近才被余双安逐一收拾的家族，除了明家已经依附于余家，其余两家都已经翻不出什么浪花了！余双安这话，是提醒，更是赤裸裸的敲打！

　　苏振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却又被这话里的深意慑住，不敢真正发作。他深吸几口气，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硬邦邦地说：“即便如此，苏烬寒终究是我苏家血脉！让她回来，与楚家联姻，稳固家族根基，有何不可？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叮~宿主大大！老狐狸开始垂死挣扎啦！】系统元气满满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在余双安脑中响起，【信息碎片整合：联姻=捆绑楚家=对抗潜在威胁（比如您？）。深度关联分析（仅供参考）：他想找个强力外援稳住摇摇欲坠的船呢！】

　　余双安：【闭嘴，看戏。】

　　“两全其美？”余双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了一声，随即笑容一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苏伯父，我觉得这一点也不美。而且，我不同意。”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苏烬寒现在是我余家的人。谁再打她的主意，我不介意让我母亲曾玉婷女士，亲自来和苏伯父您……好好谈谈。或者，您觉得让苏琳提前接手苏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提到曾玉婷的名字，苏振海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死死盯着余双安，嘴唇哆嗦着，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嘶哑：“……够了！此事，休要再提！”

　　至此，苏振海心中最后那点利用苏烬寒联姻翻盘的念想，被余双安彻底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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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苏家老宅沉重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苏琳走在余双安轮椅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今天，多谢了。”

　　余双安瞥了她一眼，调侃道：“谢就不必了。苏总下次要唱这么大一出戏，麻烦提前跟我对对剧本，不然我接不住戏，多尴尬。”

　　苏琳闻言，冷艳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讽刺的笑意：“彼此彼此。余少当初在宴会上对我跪下说什么‘三年之约’的时候，好像也没提前跟我通过气。”她指的是当初余双安在宴会上，暴露她身份的事情。

　　余双安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果断转移话题：“……说正事。苏烬寒，怎么回事？”

　　苏琳的神色恢复平静，目光看向远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是我堂妹，母亲身份低微，早逝。她在苏家的日子……比我还难。苏振海当年为了讨好某个势力，差点把她送人。是我帮她假死脱身，弄了个新身份，送她去了国外一处……特殊的地方受训。后来，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且苏家查不到根底的人在你身边，就把她安排了进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她的狠辣……在那地方活下来的人，早就没有退路了。不对别人狠，不对自己狠，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那点狠劲，是刻在骨头里的求生本能。”

　　余双安转头看向了苏烬寒——那是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小巧的瓜子脸，皮肤白皙透亮，眼睛大而圆，睫毛长而浓密，鼻梁精致挺翘，嘴唇是自然的樱粉色。不说话时，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乖巧无害、甚至带着点怯生生的邻家妹妹，纯真又柔弱，极易激起保护欲。任谁第一眼看去，都无法将这张脸与那种毒蛇般的狠辣、以及战场上淬炼出的果决杀戮联系到一起。这种极致的反差，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武器。

　　这时，苏烬寒走了过来，对着苏琳和余双安，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有些低，却带着少有的真诚和波动：“苏琳姐，少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余双安摆了摆手：“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他这话一语双关。

　　苏琳看了余双安一眼，最后提醒道：“螭龙这次吃了亏，折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手段阴狠，防不胜防，你一切小心。”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回余家庄园的车上，余双安看到副驾驶座上的程青芜正对着手机屏幕龇牙咧嘴，那屏幕上赫然是李旭的资料照片。

　　“看什么呢？”余双安问。

　　程青芜头也不抬，语气愤愤不平，像只被抢了玩具的炸毛猫：“这个李旭！气死我了！上次打得还挺痛快，虽然疯，但有点意思。这次……这次完全不一样了！像个按程序打架的木头桩子！预判准得离谱，打法却僵得要死，打着一点也不痛快！没劲！真没劲！”

　　余双安听着程青芜的抱怨，眉头渐渐锁紧。

　　【双模警戒历史数据回放对比确认：】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分析报告般的正经，【目标‘李旭’两次战斗模式匹配度低于30%。本次战斗数据高度拟合预设攻击模型，自主应变能力显着下降。深度关联分析：疑似受到高强度、模式化的战斗指令输入。信息碎片整合：与‘心域’诊所关联度上升至87%。宿主，这个原书中的主角，可能真的被‘格式化’重装了哦！】

　　余双安目光沉凝。程青芜的感觉和系统的分析印证了他的猜测。李旭的状态绝非简单的情绪失控或被催眠，而是更精密、更彻底的控制。

　　“调头。”余双安忽然对开车的叶晴雪说道，“不去庄园了。去‘心域’心理诊疗中心。”

　　他要去那个李旭频繁出入的地方，亲眼看一看。

　　与此同时，在心域诊疗中心那间豪华而冰冷的VIp诊疗室内。

　　李旭再次躺在了那张诊疗椅上。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虽然打退了狴犴和蒲牢，但身上也添了些新伤，呼吸略显粗重，眼神中的赤红尚未完全褪去，却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空洞与茫然。

　　赫卡忒依旧坐在控制台前，眼神冷静如常，仿佛只是在查看一件设备的运行状态。她纤细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调出了李旭刚刚战斗的远程监控数据和实时生理指标。

　　“战斗数据录入完成。分析显示，指令执行率98.7%，但能耗超出预期15%，且有0.3秒的异常神经波动。”她对着麦克风冷静汇报，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送到远方的哈迪斯和赫尔墨斯那里，“建议进行深度巩固与‘冗余清理’，以提升效率并消除潜在风险。”

　　耳机里传来哈迪斯温和的指令：“批准。赫卡忒，开始吧。让我们忠诚的阿瑞斯，变得更‘完美’。”

　　赫卡忒眼中闪过一丝对“完美造物”的追求光芒。她熟练地给李旭接上更多的生物传感器，包括几枚更精细的、需要贴在太阳穴和颈后的电极片。

　　“放松，阿瑞斯。你做得很好。”赫卡忒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传出，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现在，让我们清除掉那些不必要的疲惫和杂念，让你回归最纯粹、最高效的状态。”

　　她启动了设备。这一次，不仅仅是VR幻象和声波引导。那几枚精细电极开始释放出更精准、也更强烈的微电流脉冲，直接针对李旭大脑中负责记忆整合、情绪调节以及自我认知的特定区域。

　　李旭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声，眼球在眼皮下剧烈滚动。巨大的生理不适和神经层面的强烈刺激袭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入他的大脑，搅动他的记忆和意识。

　　赫卡忒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屏幕上剧烈波动的脑电信号和各种生理数据，不时调整着参数。

　　“抵抗强度超出预期。目标潜意识层存在顽固锚点，可能与核心身份认知或强烈情感体验有关。”她冷静地判断，“施加二级干预强度，重点抑制海马体及前额叶皮层部分区域活性，强化‘阿瑞斯’使命指令的神经突触连接。”

　　更强烈的刺激袭来！李旭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他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某些模糊的、温暖的碎片记忆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画卷，迅速变得支离破碎、黯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更加不容置疑的“战斗指令”、“保护苏琳”、“清除障碍”等冰冷程序般的念头，被强行烙印在神经通路的最深处。

　　这个过程，远比单纯的催眠或暗示要痛苦和彻底得多。这更像是一场对灵魂的酷刑和格式化。

　　当一切渐渐平息时，李旭躺在椅子上，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眼神比之前更加空洞和麻木，只有深处那一点关于“使命”的偏执红光，燃烧得更加纯粹和……脆弱。

　　赫卡忒满意地看着屏幕上趋于“完美”和稳定的数据曲线。

　　“深度巩固完成。冗余记忆清理度预计达到92%。‘阿瑞斯’指令集响应效率提升至理论峰值。”她对着麦克风汇报，语气如同完成了一次出色的系统升级。

　　而李旭，这位曾经的原书主角，此刻更像是一具被精心调试过的、等待下一次指令的杀戮兵器，沉入了由他人编织的、更深层次的噩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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