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屋小妹

　　越靠近青岚宗杂役区，空气越发污浊，灵气稀薄得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矿渣、汗臭和廉价草药的混合怪味。道路倒是清晰了些，是经年累月被人踩出的土径，两旁枯黄的灌木呈现出被反复啃噬过的残败。

　　王潇拖着灌铅般的双腿，沿着土径艰难前行。胸口那丝微弱气流在《凝气诀》的运转下，缓慢修复着身体的创伤，速度慢得让人心焦。怀里那块青铜板砖紧贴着皮肤，冰凉坚硬，似乎稍稍压制了伤势带来的灼痛。

　　远远地，一片低矮杂乱、依着山脚胡乱搭建的棚户区映入眼帘。歪斜的木板房，糊着泥巴的草棚，几个破旧帐篷，这便是青岚宗杂役的栖身之所——丙字柒号杂役区。边缘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牌，红漆字迹已然斑驳。

　　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涌而来，带着本能的畏惧与厌恶，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和牵挂，指向这片贫民窟最深处的一个角落。

　　越往里走，越是破败。偶尔有穿着同样破烂杂役服的人影拖着疲惫身躯走过，大多面色麻木，眼神空洞。几个看起来稍有力气的，目光扫过他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与审视。

　　王潇的模样太过凄惨，浑身血污，气息奄奄，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周围投来各种目光，麻木、冷漠、好奇，但更多是一种秃鹫般的隐晦恶意。

　　“啧，看那是谁？不是丙区那个也叫二狗的怂包吗？” “是他！早上好像看到他被张虎那几个人追着往遗弃之地那边跑了，居然没死？” “看样子离死也不远了…嘿嘿，不知道这次又偷了谁的东西，被打成这样。” “离他远点，晦气！”

　　窃窃私语声如同苍蝇嗡嗡，钻入王潇耳中。他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袖中的板砖。这个世界的恶意，他太熟悉了。

　　他无视那些目光，循着记忆里那丝微弱的牵引，踉跄着走向杂役区最偏僻、最破败的一个角落。

　　那里孤零零立着一间比其它棚屋更歪斜、更矮小的木板房，门板歪歪扭扭地耷拉着，缝隙大得能钻进老鼠。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许多地方已经腐烂发黑，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这就是原主的“家”。记忆里，还有一个总缩在角落、怯生生看着他的小丫头。

　　越是靠近，王潇心头那股莫名的急切感就越发清晰，还混杂着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伸手想去推开那扇破门。

　　“站住！”

　　一声粗鲁的呵斥从旁边传来，打断了王潇的动作。

　　王潇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只见三个穿着杂役服、体格明显比周围人强壮不少的青年，堵在了他的面前。为首一人，三角眼，塌鼻梁，嘴角带着痞气的冷笑，正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剔着牙，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王潇。

　　“张虎…”王潇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这个名字。原主记忆里最深刻的恐惧来源之一。就是这个家伙，经常带头欺负原主，克扣他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灵石和食物。这次原主被逼入遗弃之地，也是拜他所赐。

　　另外两个是张虎的跟班，一个瘦高，一个矮壮，都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狞笑。

　　“哟呵，还真是二狗你啊？”张虎把木棍从嘴里拿出来，用棍尖戳了戳王潇的胸口，正好戳在他一处伤口上，疼得王潇肌肉一抽。

　　“命挺硬啊？被老子揍成那样，扔进遗弃之地喂煞兽，居然还能爬回来？”张虎凑近了些，嘴里一股劣质食物的臭味喷在王潇脸上，“怎么？捡到宝贝了？藏哪儿了？交出来，虎哥我今天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不然老子弄死你，以前要不是有大狗罩你，你能活到今天。可惜啊飞黄腾达不认你这个穷酸兄弟喽！”

　　另外两人也哄笑着围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眼神贪婪。他们显然也听说了“流光坠地有宝贝”的传闻，认定王潇是走了狗屎运。

　　周围的杂役们远远看着，没人敢上前，甚至有人悄悄后退。

　　王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但他的耳朵，却捕捉到了那破败木板房里传来的一声极其细微、压抑着的抽泣声，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张虎见状，更加得意，伸手就要去抓王潇的衣领：“哑巴了？废物东西！赶紧…”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王潇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和哀求，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以及冰层下隐隐跳跃的、令人心悸的疯狂。那根本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任打任骂的怂包二狗！

　　张虎的手僵在半空。

　　“虎哥…”王潇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你想要宝贝？”

　　张虎被那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但众目睽睽之下，绝不能怂，强自镇定骂道：“废话！赶紧交出来！不然老子…”

　　“宝贝…有…”王潇打断他，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力，“我藏起来了…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张虎眼睛一亮，贪婪瞬间压过了那丝不安：“在哪？快说！”

　　“地方…有点偏…”王潇微微侧身，像是要指给他看，身体却不着痕迹地靠近了旁边那个矮壮的跟班，“我怕…怕说了，虎哥你拿到宝贝，还是会弄死我…”

　　“少他妈废话！快说！”张虎不耐烦地催促，注意力完全被“宝贝”吸引。

　　另外两个跟班也下意识地凑近了些，想听清楚。

　　就是现在！

　　王潇动了！

　　速度快得不像一个重伤之人！

　　他没有攻击正面的张虎，而是毫无征兆地、猛地一个转身，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闪电般抡出！

　　那块暗沉沉的青铜板砖，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绕过矮壮跟班格挡的手臂，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啪！

　　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矮壮跟班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睛猛地凸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砸在地上，手脚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生死不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一样！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懦弱可欺、被打得半死都不敢还手的二狗，竟然敢突然下此狠手！而且目标还不是张虎，而是他身边最强壮的跟班！

　　一击得手，王潇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那人，沾着血的板砖毫不停顿，借着回旋的力道，反手又朝着旁边那个瘦高跟班的膝盖狠狠砸去！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嗷——！！！”瘦高跟班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抱着诡异弯曲的腿栽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跟班一昏一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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