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余孽潜踪

　　二皇子萧玠的倒台，如同一场剧烈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三司会审紧锣密鼓，卷宗堆积如山，牵连出的官员越来越多，远超预期，朝堂之上经历了一次大换血。皇帝虽痛心于皇子谋逆、朝臣失节，但处置起来却毫不手软，该下狱的押入天牢，该流放的贬至苦寒之地，该削爵的夺其封邑，一时间，往日与二皇子府过从甚密者皆风声鹤唳，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连走路都敛声屏气，生怕被牵连其中。

　　与此相对的，是静安侯府旧案的重查，在皇帝的首肯、安阳长公主与成国公赵世渊等人的推动下，案件进展迅速。当年齐王萧玦捏造证据、买通证人、构陷静安侯通敌叛国的细节被逐渐揭露，蒙蔽了十数年的冤屈，终于有望昭雪。此事在军中及老臣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静安侯当年乃是战功赫赫的名将，许多曾与静安侯并肩作战或因直言受过牵连的家族，都看到了希望。

　　然而，风暴过后，潜流仍在。新风帅凌不惑如同人间蒸发，任凭朝廷布下天罗地网，遍发海捕文书，严查各关隘、驿站、码头，竟找不到其丝毫踪迹。墨玄动用了卫国公府所有暗线，甚至联络了江湖中的可靠势力，也只查到凌不惑在萧玠败露前两日便已悄然离京，去向不明。他不仅带走了一批最核心、最精锐的死士，还卷走了风帅组织隐匿的部分金银财宝与海外渠道凭证，显然早有退路，绝非临时起意潜逃。

　　“凌不惑此人，心思缜密，狡兔三窟。” 卫珩看着墨玄送来的报告，眉头微蹙，对绵绵道，“他隐忍多年，在之前与他的接触中，他绝非池中之物。如今萧玠倒台，他失去了明面上的庇护，却也彻底摆脱了束缚，必定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绵绵坐在一旁，手中正缝补着卫瑄的墨囊，闻言停下针线，眉间掠过一丝忧虑：“他手中还握着风帅残余的联络网络，尤其是海外的渠道。萧玠谋逆尚有皇权之争的顾虑，而凌不惑不同，他对朝廷充满仇恨，行事毫无底线，比萧玠更危险。”

　　“陛下已下令沿海各省加强海防，京畿大营也增派了人手巡查城防。” 卫珩沉吟道，“但此人擅长伪装，又熟悉江湖门道与官场规则，短期内恐怕难以擒获。我已写信提醒惜朝，让他在京畿大营多留意可疑人员，同时告知成国公，重点排查与海外贸易相关的商号，防止他利用海路卷土重来。”

　　相较于外界的紧张戒备，卫国公府内却是一派劫后余生的温馨。卫珩似乎真的卸下了查案的重担，过上了赋闲生活。每日清晨，他会陪着绵绵在芸澜苑的庭院中散步，和她打理那些精心培育的秋菊与兰草；白日里，或在书房陪绵绵打理府中庶务与看书，或亲自写信考校远在族学的卫瑄功课，偶尔顾惜朝来访，两人便在花厅对弈手谈，棋局间闲话家常，少了朝堂的尔虞我诈，多了几分老友间的松弛。

　　这日恰逢卫瑄旬休归家，少年身着青色儒衫，身形较往日抽长了不少，肩背挺直，眼神清亮，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多了几分少年君子的沉稳风范。他刚进府，便先去给老夫人、卫琮请安，随后捧着自己的文章手稿，来到芸澜苑请教卫珩。

　　“大哥，这是弟子近日所作的《论仁政》，先生说尚有不妥之处，还请大哥指点。” 卫瑄双手递上手稿，态度恭敬。

　　卫珩接过，仔细翻阅，文中引经据典，论点鲜明，言辞恳切，虽仍有少年人的青涩，却已初具见地。他点头赞许：“此文理正辞达，尤其是对民为邦本的阐述，颇有见地，先生夸赞得没错。” 当晚家宴上，卫珩特意将此事告知卫琮，向来不苟言笑的卫琮也捻着胡须，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对卫瑄道：“读书当知行合一，你需谨记初心，不可因些许夸赞便骄傲自满。”

　　老夫人更是疼惜不已，拉着卫瑄的手嘘寒问暖，一会儿问族学的食宿，一会儿问先生的严厉程度，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他最爱的松鼠鳜鱼、水晶虾饺等菜肴，席间不停给他夹菜，念叨着：“瘦了些，定是在族学用功太过，往后要多吃些，身子才是根本。”

　　绵绵则将更多心思放在了内宅打理与府外交际上。经历此番动荡，她深知维系可靠盟友的重要性。对待府中下人，她宽厚有度，赏罚分明，将芸澜苑乃至整个国公府的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待安阳长公主府、镇远侯府等亲友，她往来有度，既不过分热络惹眼，也不失礼数与真诚。长公主偶感风寒，她便亲手熬制润肺的冰糖雪梨膏送去；陈清漪孕期口味多变，她便让人搜罗新奇的时令果蔬，派人送到镇远侯府，渐渐在京中女眷中赢得了 “聪慧妥帖、温婉和善” 的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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