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击鼓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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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蛇卫的暗网在西域风沙中悄然铺展,燕九编织着那张无形的情报之网。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潜藏的暗流却在阳光普照的田埂间涌动。

  冲突的种子,埋在了卧龙谷东侧新开垦的“安民屯”与邻近的“柳树村”之间。

  安民屯是军户屯田区,柳树村则是收容流民后形成的村落。

  随着谷内人口渐增,可耕良田愈发珍贵。

  军政府虽划定了军屯与民田的界限,但一条蜿蜒的小溪流经两处,其两岸肥沃的淤土地便成了双方都眼热的“肥肉”。

  负责安民屯的屯长吴大勇,是跟随李信从准噶尔战场杀出来的老兵,性格粗豪,护短。

  他手下的几个什长,仗着军功和身份,私下里怂恿军户。

  “咱们当兵卖命,保的就是这些田地!”

  “溪边那几块好地,离咱们营房近,浇水也方便,凭什么让那些后来的流民占着?”

  “他们种得出多少粮食?咱们多种点,多交军粮,也是为汉王分忧!”

  于是,几户军户便“不经意”地将犁头越过了界石,侵占了柳树村孙老倔等几户村民的几垄田地。

  起初只是偷偷摸摸扩一点,后来见村民敢怒不敢言,胆子便大了起来。

  他们公然将界石挪动,圈占了足有半亩上好的淤土地。

  孙老倔,人如其名,是个倔脾气的老农。

  他带着儿子和几个相熟的村民去找吴大勇理论。

  吴大勇正忙着操练新兵,被吵得心烦,挥挥手不耐烦道。

  “吵什么吵!几垄地的事,也值当闹到我这来?”

  “军户多种点粮,还不是为了养兵保你们平安?”

  “再闹,小心按扰乱军务论处!”

  他手下的什长更是瞪眼呵斥,将孙老倔等人轰了出去。

  这日清晨,孙老倔看着自家被占的田里,军户的麦苗已经绿油油一片。

  而自家剩下的薄田却因缺水蔫蔫巴巴。

  他蹲在地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悲愤。

  他想起李信初立国时颁布的《汉武保民约法》,想起“保家卫民”的口号,想起村口墙上刷的“军民一家亲”的大字。

  “汉王啊汉王,您说的保民,就是这样保的吗?”

  孙老倔猛地磕掉烟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俺就不信,这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

  他回到家中,翻出一面蒙尘的旧鼓。

  这鼓是村里早年祭祀用的,早已破败。

  孙老倔找出牛皮和针线,笨拙地修补好鼓面,又削了根结实的木棍做鼓槌。

  晌午时分,卧龙谷军政府衙门前,正是人来人往之际。

  孙老倔抱着那面修补过的旧鼓,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到衙门口那面巨大的“民声鼓”前。

  这面鼓是李信设立“民声司”时特意命人悬挂的,意为“民有冤屈,可击鼓鸣之”。

  守门的卫兵认得这面鼓的意义,不敢阻拦,只是警惕地看着这个衣衫破旧、满脸悲愤的老农。

  孙老倔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鼓槌,重重地砸在鼓面上!

  咚——!

  沉闷而穿透力极强的鼓声,瞬间撕裂了午后的宁静,回荡在军政府衙门上空,也传遍了小半个卧龙谷。

  咚!咚!咚!

  鼓声一声接一声,震得人心颤抖。

  “何人击鼓鸣冤?!”

  陈武作为军政司主管,负责日常军务,闻声第一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脸色严肃。

  他认得孙老倔,眉头微皱。

  鼓声戛然而止。

  孙老倔放下鼓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却清晰地高喊道。

  “小民柳树村孙老倔,状告安民屯屯长吴大勇!”

  “纵容军户强占民田,毁我青苗,挪我界石!”

  “民政府推诿不理,军户嚣张跋扈!”

  “求汉王、求军政府为小民做主!”

  “求汉王主持公道,莫让保家卫民成了空话!”

  “强占民田?”

  “吴屯长?”

  “民政府不管?”

  人群顿时哗然!

  军户侵占民田的事,私下早有传闻,但被一个老农当众击鼓告到军政府门前,还是头一遭!

  这无异于在“军民一家”的招牌上狠狠砸了一锤!

  陈武脸色铁青。

  他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将严重动摇李信立国以来苦心经营的军民互信根基!

  他立刻上前扶起孙老倔。

  “老丈请起!此事军政司定会严查!若属实,绝不姑息!”

  他随即厉声下令。

  “来人!速去安民屯,传屯长吴大勇,及相关涉事军户、柳树村村民代表,即刻到军政司问话!”

  “封锁涉事田地,保护现场!”

  消息传开,整个卧龙谷都沸腾了。

  军户侵占民田,这可是捅了马蜂窝的大事!

  不到半个时辰,李信便得到了消息。

  他正在格物院查看新式火器的试制情况,听到张小虎的汇报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吴大勇?”

  李信缓缓放下手中的图纸,声音低沉得可怕。

  “他跟了我这么久,竟然做出这种事?”

  张小虎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上,要不要属下先去处理?”

  “不用。”

  李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这种事,我必须亲自处理。”

  “传我命令,军政司大堂公审此案,所有军民皆可旁听。”

  “让全谷的人都看看,我李信是如何处理欺压百姓的败类!”

  军政司大堂内,人头攒动。

  李信端坐主位,脸色如寒霜。

  陈武站在一旁,神情严肃。

  孙老倔跪在堂中,身旁是几个柳树村的村民代表。

  对面则是吴大勇和几个涉事的军户,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眼看李信。

  “吴大勇!”

  李信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可知罪?”

  吴大勇浑身一颤,扑通跪倒。

  “末将……末将知错!”

  “知错?”

  李信冷笑一声。

  “你知什么错?说来听听!”

  吴大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孙老倔这时开口了,声音颤抖但坚定。

  “汉王!小民要告他纵容手下强占民田,挪动界石,毁坏青苗!”

  “小民去找他理论,他不但不管,还威胁小民,说要按扰乱军务论处!”

  “汉王立国时说过,要保家卫民,可这些军户,保的是谁的家,卫的是谁的民?”

  孙老倔的话字字如刀,刺得吴大勇脸色惨白。

  李信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在吴大勇身上。

  “界线模糊?”

  李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让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军政府当初划分田亩,界石为证,图纸存档,何来模糊?”

  “吴大勇,你身为屯长,不思约束部属,反纵容包庇,甚至威胁苦主!”

  “你眼中,可还有《汉武保民约法》?可还记得保家卫民四字?!”

  吴大勇汗如雨下,声音颤抖。

  “末将……末将只是想着多种点粮……”

  “想着多种粮?”

  李信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就可以无视法度,欺凌百姓?!”

  “你可知,你手下军户强占的,是百姓活命的口粮!”

  “你可知,你今日所为,是在挖我大汉根基,是在寒万千归附汉民之心!”

  李信的怒火如山洪爆发,整个大堂都在他的威压下颤抖。

  “吴大勇!”

  李信厉声道。

  “你身为屯长,驭下不严,纵兵扰民,更兼推诿塞责,罪加一等!”

  “按《汉武保民约法》及军律,革去屯长之职,鞭二十!”

  “涉事军户,强占民田者,鞭十,所侵田产三倍赔偿苦主!”

  “所毁青苗,按市价赔偿!”

  “所有赔偿,由吴大勇及涉事军户共同承担,限三日内缴清!”

  “鞭二十?三倍赔偿?”

  堂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

  “汉王!末将知罪!末将认罚!”

  吴大勇脸色惨白,重重磕头。

  他知道,这已是李信念在旧功的份上,从轻发落了。

  “陈武!”

  李信看向军政司主管。

  “末将在!”

  “此事,军政司亦有失察之责!”

  “责令你部,即日起,重新核查所有军屯、民田界限,绘制详图,公示于众!”

  “设立田亩纠纷仲裁处,由军、民、保民府三方派人组成,专司调解裁决此类纠纷!”

  “再有军户侵占民田、扰民之事,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

  “涉事军官,加倍处罚!”

  “末将领命!”

  陈武肃然应道,心中凛然。

  李信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语气斩钉截铁。

  “今日之事,当为全军警醒!”

  “本王在此重申:卫民者,必先自律!”

  “兵强马壮,不是为了欺压良善,而是为了守护家园,庇护弱小!”

  “凡我汉军将士,务必牢记保家卫民之根本!”

  “若有违者,吴大勇便是前车之鉴!”

  他走到孙老倔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老丈,让你受委屈了。”

  “本王向你保证,此类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所损田产,三日内必得赔偿。”

  “本王再赐你家粮三石,以作补偿。”

  孙老倔老泪纵横,颤巍巍地又要下跪。

  “谢汉王!谢汉王为小民主持公道!”

  “老汉……老汉信汉王!信咱们汉军!”

  “信”字出口,掷地有声。

  堂内堂外的百姓们,看着李信公正严明的处置,看着孙老倔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那份因流离失所而筑起的隔阂与不安,似乎消融了许多。

  原来,这面“汉”字旗下,真有说理的地方,真有为民做主的王!

  而军中的将士们,尤其是那些基层军官,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震撼。

  汉王的雷霆手段,让他们明白,“保家卫民”绝非一句空话,军纪的利剑,同样悬在他们头顶。

  吴大勇被当众拖下去行刑的场面,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这一日的审判,成为卧龙谷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从此以后,再无军户敢轻易欺压百姓,再无官吏敢推诿塞责。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面“汉”字旗下,有一个真正为民做主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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