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斌武来电

　　“一誓：身入鬼众，永守人间！凡外域所戮，吾必讨之！凡星神所乱，吾必诛之！”

　　“二誓：先圣所指，深渊所向，吾必亲临！纵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亦要斩断星神之门，弥合天地伤口！”

　　“三誓：此生此魂，尽负守护之责！护此人间烟火，守此凡世星火！纵九死而无悔，历万劫而不移！”

　　“此誓，天地为证，弱水为鉴！如有违背，身魂俱灭，永堕弱水寒渊！”

　　誓言落下的瞬间！整个弱水祭坛剧烈震动！地面上无数细密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冲天的幽蓝光芒！穹顶上游弋的发光巨兽发出无声的咆哮！悬浮于墨色水镜之上的九颗血誓金珠，骤然光芒大放，如同九轮小太阳！它们猛地向下沉入水镜深处！

　　深邃如墨的弱水之水，如同被投入了炽热的星辰核心，瞬间沸腾！不是物理的沸腾，而是能量的狂暴喷涌！墨色的水面之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璀璨光芒！赤红、金芒、幽蓝……无数色彩交织、奔流、咆哮！水面剧烈地起伏、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中心，九颗血誓金珠彻底融化，与弱水之水融为一体。林谈滴落的所有鲜血，连同他立下的誓言，都被这无底之渊般的弱水之水彻底接纳、吞噬！

　　一股庞大、冰冷、浩瀚、如同整个深海意志的恐怖力量，顺着林谈悬于水面的左手伤口，猛地倒灌而入！

　　“呃啊！”林谈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嘶吼！这股力量冰冷彻骨，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骨髓、乃至灵魂都冻结！但在这极致的冰冷中，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苍茫！它蛮横地冲刷着他的经脉，撕裂又重塑！它冰冷地烙印着他的灵魂，将“鬼众道”的印记和与这片弱水之地、与鬼众道千年传承的沉重因果，深深镌刻！

　　在这灵魂被撕裂又重塑的剧痛与冰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洪流般冲入林谈的意识：那是滔天洪水肆虐，无数扭曲的巨影在浊浪中翻腾，一个手持巨大青铜矩尺的身影立于山巅，身后是无数穿着不同服饰、却同样眼神决绝的身影，他们以身为堤，将狂暴的洪水与巨影逼退……那是幽暗的古堡深处，无数鬼影在狂笑，将活人投入沸腾的血池，祭坛上刻着扭曲的星图……而一个戴着傩面的身影在阴影中潜行，手中骨铃轻摇……那是浩瀚的星空中，一个无法名状的、由无数星辰和触须构成的巨大阴影缓缓转动，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投向地球……其下方，无数信徒狂热跪拜，而异人白袍在星光下圣洁而诡异……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株贯穿天地、枝叶探入星空、根系却腐烂发黑流淌着污血的巨树之下！一个模糊的身影被无数发光的根须缠绕、吞噬，发出无声的呐喊！而在巨树腐烂的根系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恶意的阴影，似乎……正在缓缓睁开一只由星辰构成的眼睛！

　　“呃！”林谈猛地从意识洪流中挣脱，身体剧烈摇晃，单膝跪倒在地，左手伤口处不再流血，却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墨玉般的光泽。他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灵魂深处，多了一份无法割舍的沉重烙印，也多了一股冰冷而浩瀚的力量种子。他抬起头，看向那已经恢复平静、深邃如墨的弱水之水，水面依旧倒映着穹顶的星辰，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从未发生。

　　田安其和另外三位老者看着林谈，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审视，有认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血誓已成，弱水为证。”田安其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回荡在祭坛，“自今日起，林谈，你便是我鬼众道门人。代号：侦探，望你……勿忘今日之言，勿负心头之血！”

　　林谈缓缓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尽管身体疲惫欲死，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如同淬火后的寒铁，冰冷、锐利、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他低头，看向自己覆盖着墨玉光泽的左手，又抬头望向那深邃的弱水之水，仿佛透过水面，看到了那腐烂巨树之下正在睁开的星辰之眼。

　　“领命！”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弱水的石子，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决绝的回响。

　　弱水堂潮湿的石壁渗着水珠，地下暗河的水流声在空旷的岩洞里回荡，像是某种巨兽低沉的呼吸。加入鬼众道的仪式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还残留着焚烧特殊草药的苦涩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陈旧金属和血液混合的腥气。林谈坐在一张粗糙的石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刻有奇异兽纹的青铜残片，冰凉的触感几乎要渗入骨髓。那残留下的印记在手臂皮肤下隐隐发烫，像一条蛰伏的毒蛇。老九在不远处擦拭着一柄短剑，动作沉稳，但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忧虑。松鼠则安静地整理着符纸和草药包，小小的身影在昏黄的油灯光晕里显得格外专注。

　　突然之间，“嗡……嗡……嗡……”一阵沉闷的震动打破了地底的寂静。不是寻常手机的蜂鸣，更像某种低频引擎的震颤。林谈猛地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声音来源，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用油布包裹的金属盒子。那是邓百川交给他们的加密卫星电话，只有最紧急的联络才会启用。

　　老九擦拭短剑的手瞬间停下，眼神锐利如鹰隼。松鼠也停下了动作，手指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符囊上。

　　林谈快步走过去，掀开油布，盒子上一个细小的红色指示灯正疯狂闪烁。他深吸一口气，掀开盒盖，里面是一部造型厚重、带着粗犷天线的黑色卫星电话。震动正是它发出的。屏幕上没有任何号码显示，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的红色三角符号。

　　他按下接听键，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

　　“喂？”

　　听筒里传来的是剧烈的喘息和压抑的痛苦呻吟，背景是尖锐刺耳的警笛声、混乱的奔跑声，以及……某种沉闷的撞击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林谈……” 声音嘶哑变形，带着血沫呛咳的杂音，但林谈的心脏还是骤然缩紧，竟然是陈斌武！

　　“陈队？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谈的声音瞬间绷紧。老九和松鼠立刻围拢过来，屏息凝神。

　　“咳……咳……听我说……没时间了……” 陈斌武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裂肺叶，“港岛……高层……证据……我……递上去了……”

　　背景里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震得听筒嗡嗡作响，紧接着是更密集的、不同于警用手枪的、带着金属撕裂感的枪声！是军用突击步枪！

　　“什么证据？” 林谈急问，手指捏得卫星电话外壳咯咯作响。

　　“万神……之……恩……血祭……照片……核心成员名单……还有……港岛警务处……高层……和天门……资金往来的……部分……账目……咳……噗……” 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伴随着液体喷溅的声响，“直接……交给了……首都……特别调查组……组长……是我……的老首长……”

　　林谈和老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陈斌武竟然真的做到了！他不仅拿到了天门和万神之恩在港岛政府高层渗透的铁证，还直接捅到了最高层！

　　“然后呢？陈队，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林谈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电话那头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英国佬的……右翼分子……在煽动群众……港岛……现在局势……很乱……我们……还……泄……密了……” 陈斌武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调查组……刚到港岛……驻地……就被突袭……我们……在转移路上……被伏击……对方……有重火力……是……是港岛政府……的秘密部门的……制式装备……但……人不对……眼神……不对……像……像……被控制的……傀儡……”

　　“又被渗透了？” 老九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铁青。连最精锐的秘密部队都被控制，天门或者万神之恩对世俗权力的侵蚀已经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我……怀疑……咳……咳……我们内部……有鬼……首都……也有……咳咳……” 陈斌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高层……震怒……但……清洗……需要……时间……天门……反应……太快了……他们……要灭口……”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决绝和急促：“林谈！听着！最高层……已经……批准启动……‘封山’计划！代号……‘息壤’！”

　　“封山？息壤？” 林谈飞快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

　　“对……全国范围……所有……被你们鬼众道……和我们……标记的……异常能量波动……区域……重点……是那些……空间节点……渊墟……槐柳镇……柳婆禁……等等……” 陈斌武的声音夹杂着剧烈的跑动声和子弹呼啸而过的尖啸，“建立……临时性……军事……监控区……外层……电磁屏障……内层……物理封锁……许进……不许出……隔绝……内外……信息……尝试……用科技……解析……能量……并……阻止……任何……非授权……势力……进入……核心……区域……”

　　林谈瞬间明白了。这是国家机器在巨大的、超出认知的威胁面前，被迫采取的终极防御策略，物理切割，隔离污染源！用钢铁和电磁波筑起高墙，将那些被邪神力量侵蚀、或是隐藏着“伤口”的诡域，彻底封锁起来！这无疑是壮士断腕，但也可能是目前唯一能延缓天门利用这些节点、阻止“大归”降临的手段。

　　“计划……已经开始……部署……优先……高危区……你们……鬼众道……被……默许……在……封锁区内……活动……但……仅限于……研究和……防御……任何……主动……攻击……或……试图……破坏……封锁……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国……等你们……回到长安……会有人……找……” 陈斌武的声音陡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几声近在咫尺、震耳欲聋的枪响！

　　“砰！砰！砰！”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听筒炸开！

　　“陈队！” 林谈失声喊道。

　　“噗嗤……” 是利器刺入血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听筒里一片混乱的噪音：重物倒地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逼近、还有，一种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刻意压低的、冷酷的命令声：“目标清除。确认目标生命体征……补枪。”

　　“不！” 林谈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陈斌武的声音再次响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晰和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染血的齿缝里挤出来：“林……谈……他们……来了……小心……内鬼……去……昆仑……找……封神……真……相……清福接引天君……他……不是……天……”

　　“砰！”一声格外沉闷、仿佛加了消音器却又格外致命的枪响，彻底打断了陈斌武最后的话语。听筒里，只剩下滋滋啦啦的电流盲音，以及一片死寂。

　　林谈僵在原地，握着卫星电话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听筒里那最后的、戛然而止的枪声，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凿进了他的耳膜，然后沉甸甸地砸在心脏上，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弱水堂里潮湿阴冷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地下暗河的呜咽声都消失了。

　　“陈队……” 松鼠捂住了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

　　老九面沉似水，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绷紧，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深不见底的凝重。他一步上前，劈手夺过林谈手中的卫星电话，动作快如闪电。他熟练地撬开厚重的后盖，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板。他的手指精准地探入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槽，抠出了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窃听芯片！

　　各位看官，实在是抱歉，昨晚有事熬夜太久，故而今天起晚更新完了，实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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