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深海教会

　　林谈深吸了一口那咸腥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思绪。曲哲半树化的痛苦面容、渊墟海底那搏动的巨大裂缝、清福接引天君冰冷的宣判……一幕幕在脑中闪回。力量，他需要力量去了解真相，去讨回公道。黑图书馆是线索，是钥匙，但通往钥匙的路上，盘踞着毒蛇。

　　“明白了。”林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看向老九。老九已经站起身，从随身的褡裢里缓缓取出一张用桐油反复浸染、呈现出暗沉木色、边缘磨损严重的傩面。面具的造型古朴狰狞，怒目獠牙，透着一股驱邪镇煞的原始威严。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面具上深刻的纹路，眼中是经历无数风浪后的沉静。

　　“魑魅魍魉，污秽邪祟，”老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古老的咒言在空气中震动，“当以雷霆荡之。九爷这把骨头，正好活动活动。”

　　企鹅先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很好。贝恩已经去召集行动队了。我们今夜的目标，拔掉‘溺亡者船坞’这颗最显眼的毒疮。情报显示，他们将在午夜举行一场重要的‘迎潮’仪式，试图沟通‘礁石之心’，转化一批新的‘选民’。这是重创他们的绝佳时机。”

　　午夜临近，阿卡姆的海风变得更加阴冷刺骨，裹挟着浓雾，像冰冷的裹尸布缠绕着废弃的“溺亡者船坞”。这座巨大的仓库如同趴伏在海边的钢铁巨兽残骸，锈迹斑斑的外壳在海雾中若隐若现。仓库深处，隐约传来一种非人的、混合着粘液搅动和低沉喉音的合唱，音调诡异，如同来自深渊的挽歌。

　　共进会的突袭小队如同阴影般渗透进来。林谈、老九与企鹅先生、贝恩以及几名精锐的共进会战士，包括一名手持改造霰弹枪、肌肉虬结的大汉，和一个身形飘忽、擅长设置陷阱与解除机关的女子，无声地潜行在堆积如山的腐烂渔网和废弃船壳之间。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鱼腥、铁锈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搁浅海兽内脏腐烂的甜腻恶臭。

　　仓库中心被清理出一片巨大的空地。地面用暗红色的、粘稠的颜料画出一个巨大而亵渎的符号，一个扭曲的、融合了五芒星与章鱼触须的图案。图案中心，正是那块在照片上见过的“礁石之心”！此刻，在周围摇曳的幽绿色火把映照下，它似乎真的在缓慢搏动，孔洞里渗出湿滑的粘液，那些缠绕其上的触手模型仿佛也活了过来，微微蠕动。一种低沉、充满恶意、直抵大脑深处的嗡鸣正从石头内部散发出来，冲击着每个人的理智。

　　二十多名深海教徒环绕着祭坛，身披湿漉漉的、仿佛由海草和鱼皮缝制的深色长袍，兜帽遮脸。他们以扭曲怪异的姿态跪拜、舞动，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模仿海浪和深渊生物的喉音合唱。祭坛前方，三个被剥去上衣的渔民被捆绑在生锈的铁架上，眼神空洞，身体因恐惧和寒冷剧烈颤抖，他们的皮肤在幽绿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脖颈处隐约可见细小的鳞片在皮下浮现。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几乎有两米多高的主祭站在礁石之心前。他身上的长袍缀满了贝壳和鱼骨，手中高举着一柄用某种大型鱼类脊椎骨磨制的、弯曲而锋利的骨刃。他口中吟诵着亵渎的音节，声音洪亮而扭曲，每一次停顿，教徒们的合唱声浪就更高一分。祭坛周围，几个身体畸变程度更深、动作僵硬迟缓的深潜者他们的皮肤覆盖着厚实的鳞片，指间生蹼，头部向鱼类特征异化，现在正拖拽着沉重的铁链和盛满腥臭液体的木桶。

　　“为了深海的拥抱！为了父神的荣光！献上凡躯，迎接潮汐的新生！”主祭的骨刃高高举起，对准了第一个惊恐绝望的渔民。

　　“动手！”企鹅先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划破粘稠的邪异氛围。

　　“砰！砰！砰！”手持霰弹枪的共进会壮汉“墓碑”率先发难，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空旷仓库内炸响！特制的、填充了银粉和盐晶的独头弹呼啸而出，瞬间将祭坛边缘两个正在拖拽木桶的深潜者上半身轰得粉碎！腥臭的墨绿色血液和碎肉块四散飞溅！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邪教徒的合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的嘶吼。

　　“亵渎者！”

　　“杀了他们！”

　　教徒们纷纷从长袍下抽出锈蚀的鱼叉、砍刀，或是干脆亮出已经开始异化的、指间带蹼、指甲变得尖利的双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悍不畏死地冲向入侵者。那些动作迟缓的深潜者也发出低沉的咆哮，迈着沉重的步伐围拢过来。

　　“哼！污秽孽障，也敢逞凶！”老九一声冷哼，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他一步踏前，将那张古朴狰狞的傩面猛地扣在脸上！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带着古老祭祀威严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双手掐诀，口中疾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咒语，几张事先准备好的明黄色符箓从他袖中激射而出，无火自燃！金红色的火焰并非凡火，带着一股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在空中化作数条咆哮的火蛇，精准地扑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邪教徒和深潜者！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金红色的火焰沾身即燃，无论邪教徒的布袍还是深潜者湿滑的鳞片都无法阻挡！那火焰似乎专门灼烧邪秽之气，被点燃的目标身体冒出浓郁的黑烟，发出滋滋的响声，瞬间化作扭曲燃烧的火炬，在惨嚎中迅速化为焦炭！老九如同一位降临凡间的驱魔战神，傩面下的目光冰冷，符火所向，邪祟辟易！

　　另一边，贝恩如同一辆沉默的重型坦克碾入敌群。他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爆发力和敏捷。面对一个挥舞着巨大锈蚀船锚砸来的深潜者，贝恩不闪不避，低吼一声，戴着金属护臂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般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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