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上古之战

　　他依旧是那身流转着深邃靛蓝与星尘光辉的长袍，但在周围这片绝对的灰暗与死寂映衬下，他周身那宇宙星渊般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被衬托得更加超然、更加非人。他那双倒映着星河生灭的眼眸，此刻平静无波，如同冻结的深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踏入这“虚室”的三人。

　　“欢迎来到‘归寂之间’。”离珠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天籁般的低沉悦耳，却在这绝对寂静的空间里，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丝毫涟漪。“这里是黑图书馆真正的‘核心’，也是知识洪流最终沉淀的‘死水微澜’。七位尊神陨落前，将推演至最终、也最危险的‘答案’，封存于此。”

　　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星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仿佛在评估他们是否承受得起即将揭晓的真相所带来的重压。

　　“你们通过了知识的诱惑，抵御了疯狂的侵蚀，回答了存在的叩问。这证明了你们有资格……直面这被诅咒的真相。”离珠缓缓抬起手，指向石台中央。

　　随着他的动作，石台那光滑如镜的灰色表面，如同水面般无声地荡漾开一圈涟漪。涟漪中心，一本极其古朴的卷轴缓缓浮现。

　　卷轴的材质非纸非皮，呈现出一种黯淡的、如同风干血液凝固后的深褐色，边缘磨损严重，仿佛历经了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卷轴两端，镶嵌着两截断裂的、布满铜绿、刻满细密雷纹的暗青色金属轴杆。卷轴表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一种深沉到令人心悸的、如同凝结了无尽绝望与混乱的污秽气息散发出来。这气息让林谈手臂上的蚩尤印记猛地刺痛起来，让老九的傩面金光自发地微微流转，让企鹅先生的手杖宝石瞬间黯淡无光！

　　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污染心智的恶意！

　　“此乃《夜摩经》，”离珠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肃穆，“记录了‘诸神黄昏’战役中最黑暗、最核心的片段，亦是关于‘星神’、‘建木’、以及……你们所追寻的‘大归’真相，最为接近本质的推演残卷。它……已被污染。”

　　离珠的指尖隔空轻点。那深褐色的卷轴无声地在石台上方悬浮展开。

　　展现在三人面前的，并非寻常的文字记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占据了卷轴大半篇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插图！

　　画面的背景是崩裂燃烧的苍穹与破碎的大地，显然是上古涿鹿之战的场景。但战场的主角，却并非传说中黄帝与蚩尤率领的华夏先民！画面的中心，是两股正在激烈碰撞的洪流！

　　一方，依稀能辨认出黄帝麾下的军队，身披简陋的皮甲，手持石斧、骨矛，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的、象征人族气运的金光。他们结成战阵，但阵型在巨大的压力下显得摇摇欲坠。

　　而与他们交战的另一方……那绝非人类！甚至超越了任何已知神话中的妖魔鬼怪！

　　它们形态扭曲，完全违背了生物结构的常理！有的如同由无数蠕动内脏和惨白骨骼强行拼凑而成的巨大肉块，体表流淌着粘稠的墨绿色脓液，脓液中伸出数十条末端长着吸盘和利齿的触手；有的如同剥了皮的、放大了千百倍的昆虫与软体动物的混合体，覆盖着湿滑反光的甲壳，甲壳缝隙间探出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复眼和口器；有的则干脆是悬浮在半空、不断变幻形态的阴影聚合体，内部闪烁着无数充满恶意的红色光点，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扭曲、光线被吞噬！

　　更令人灵魂颤栗的是，这些怪物的躯体上，无一例外地烙印着或大或小、闪烁着污秽光芒的扭曲符号！这些符号如同活物般在它们体表蠕动、变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林谈一眼就认出，其中几个符号，赫然与他在渊墟海底裂缝周围看到的发光触须、以及在槐柳镇祭坛上感受到的扭曲气息，如出一辙！而其中最为巨大、最为醒目的一个符号，像是由无数扭曲触手环绕着一颗冰冷独眼构成的亵渎图腾，此刻正烙印在一个如同山峦般庞大的、由腐烂肉块构成的怪物额头中央！

　　这些怪物如同潮水般涌向黄帝的军队！人类的刀斧砍在它们身上，往往只能留下浅浅的伤痕，随即就被喷溅的腐蚀性脓液或挥舞的恐怖触手撕碎！画面的一角，一个身披兽皮、身材异常魁梧、手持巨大青铜战斧的身影正与数头这样的怪物浴血奋战，他战斧上燃烧着暗红色的、充满不屈战意的火焰，劈开怪物的甲壳，但自身也被墨绿色的污血沾染，手臂和脸颊上似乎有细小的鳞片在浮现……

　　这幅插图的风格狂野狰狞，线条扭曲混乱，充满了令人精神不适的疯狂笔触。它并非静态，而是如同某种精神烙印，直接冲击着观看者的视觉神经！林谈只看了一眼，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胃部翻江倒海！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那些怪物的形态仿佛在视野边缘蠕动、变形，耳畔似乎响起了无数充满饥饿感的嘶嘶低语！

　　“呃！”企鹅先生闷哼一声，猛地后退一步，一把捂住眼睛，指缝间有生理性的泪水渗出。他引以为傲的渊博知识在这纯粹的视觉冲击和精神污染面前毫无用处。

　　老九傩面下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强忍着不适，目光死死锁定在蚩尤身影上，尤其是他手臂和脸上浮现的异状，以及战斧上那暗红色的火焰，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悲愤！“这……这就是上古之战……真正的敌人？蚩尤……他……”

　　离珠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警钟响起：“凝视勿久！此乃‘星神眷族’！是星神意志在物质界的延伸与污染造物！其形态本身，便是对秩序与生命的亵渎！插图蕴含的视觉信息，已被星神残留的‘认知污染’所扭曲！强行解读，轻则精神恍惚，重则理智崩解，异化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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