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昆仑之眼

　　窦良也望着那个方向，眉头紧锁：“崩塌得太快了……太彻底了……像是……整个存在的根基被瞬间抽走？难道是因为西王母被带走？”

　　杰先生站在断碑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望向瑶池消失的虚空，那里残留的空间波动依旧混乱而狂暴。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虚妄的洞察：

　　“根基？不，那里……从来就没有根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疑惑的众人，最终落在那片残破的玉虚宫废墟上。

　　“玉虚宫，虽是天门据点，但其宫阙本身，是依托昆仑地脉、以神域物质构筑而成。天门撤离，根基犹在，纵使残破，亦能存续。” 他的手指指向瑶池消失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而瑶池金阙……那看似辉煌无匹的神殿群……从始至终，都并非真正的宫殿。”

　　“它是……牢笼。”

　　“是华胥氏……以自身部分本源神力为骨，抽取昆仑地脉精粹为肉，融汇被镇压的亿万神魔残念与星神污秽为魂……构筑而成的……一座活的、只为囚禁西王母而存在的……终极囚笼！”

　　“西王母……便是这囚笼的‘心脏’，也是囚笼的‘囚徒’。她的存在，她的力量，她的怨念，既是囚笼运转的能量源泉，也是囚笼本身存在的唯一意义。囚笼与她……早已在万载的对抗与共生中……化为一体！”

　　杰先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众人疲惫的心头划开一道残酷的真相：“西王母脱困……无论她是被强行带走，还是主动挣脱……都意味着……这座以她为核心构筑的囚笼……失去了存在的基石与锚点。如同抽掉了积木塔最底层的那一块。如同剪断了悬吊千钧巨石的最后一根发丝。崩塌……瓦解……归于虚无……是其注定的……也是唯一的结局。”

　　牢笼！活着的、只为囚禁而存在的终极囚笼！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那片空荡荡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虚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辉煌的宫殿，那悬浮的星辰，那幽蓝的星云，那遍地的神魔尸骸……竟都只是构成一座庞大囚笼的……“材料”？而他们，刚刚就在这座囚笼的核心中死里逃生！

　　“那……带走她的人……岂不是……” 窦良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能在那种情况下精准地带走囚笼的“心脏”，并瞬间引爆整个囚笼湮灭……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和对囚笼本质的深刻理解？

　　“至少……比我们预想的……更了解昆仑，更了解华胥氏……也更了解星神。” 杰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昆仑山巅冰冷的雪光，“‘昆仑之眼’……看来……是不得不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的林谈身上，又转向地上如同石化雕塑般沉寂的曲哲。当他的目光扫过曲哲胸口那处被利爪刺穿、正缓慢石化的伤口时，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了一下！

　　在曲哲那灰败、如同木质纹理的伤口深处，极其细微地……竟渗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得令人心悸的……翠金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的星神污染，也并非窫窳神格的翠绿，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内敛、带着一丝……悲悯与守护意志的……神性光辉！

　　这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被厚重的石化层和异化的躯壳牢牢压制，若非杰先生这等存在，几乎无法察觉。但它的出现……却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悄然点亮了一颗微弱的星火！

　　与此同时，杰先生袖中，那枚封印着西王母一丝本源星芒的黑曜石珠子，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珠子内部那缕幽蓝的星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朝着曲哲伤口的方向，微微地……偏转了一丝！

　　杰先生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子，将珠子的异动压下。深邃的眼眸再次看向曲哲那麻木痛苦的脸庞，看向那伤口深处顽强渗透的翠金光芒。

　　“华胥氏……你的后手……不止‘逆源归墟印’……” 杰先生心中默念，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悄然攀上他的眉梢。

　　“曲哲……他……” 窦良也注意到了杰先生目光的异常，顺着看向曲哲的伤口，却只看到一片灰败的石化。

　　“他的‘重启’……似乎……并不平静。” 杰先生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平静，“先离开这里。玉虚宫……也未必安全太久。”

　　他抬头，望向昆仑山脉更深处，那被无尽风雪和传说迷雾笼罩的方向，昆仑之眼所在之地。袖中的黑珠和玉符碎片，隐隐传来冰冷的触感。

　　风暴的中心，正在转移。而沉睡的棋子，体内似乎也悄然孕育着……足以颠覆棋局的变数。

　　玉虚宫的残骸在昆仑的寒风中沉默，如同巨兽死去的骨骸。断裂的蟠龙玉柱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干涸的金色神血在冰冷的岩石上凝结成诡异的纹路。中央，那曾象征灾祸与阴谋源头的巨大建木枯桩，此刻只剩下一小截不足一人高的焦黑木桩，如同被雷火反复劈打后的残骸，死寂地矗立着。它盘踞的地面，布满了深邃的裂缝，那是林谈引动全球磁暴断根时留下的伤痕，也是星神力量被强行驱逐后，地脉自我修复的创口。

　　风卷着雪沫和灰烬，在废墟间呜咽穿行。劫后余生的众人，在杰先生强大而内敛的气息庇护下，获得了片刻喘息。窦良倚靠在一块冰冷的断碑旁，冰蓝色的眼眸中疲惫深重，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松鼠蜷缩在老九身边，用撕下的衣角蘸着融化的雪水，小心翼翼擦拭着老人脸上干涸的血污。老九的气息微弱但平稳，如同沉入深海的顽石。谜语大师和贝恩被安置在稍远处，两人都陷入深度昏迷，重伤的身体在低温下显得更加脆弱。林谈依旧靠在杰先生之前安置他的石碑旁，焦黑的右肩断口被一层薄薄的、仿佛流动阴影的能量覆盖，隔绝了外界的侵蚀，他紧握断剑的手终于松开，呼吸虽微弱却均匀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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