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远古壁画

　　它们仅仅是存在，其形态本身就在猛烈冲击着视网膜，点燃思维的狂焰！超越理解之形！每一只眼睛都散发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扭曲、亵渎生命形态的恐怖意志！混乱、无序、憎恨、吞噬……林谈只看了一眼，大脑就如同被滚油浇灌！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猛地攫住他！他感觉自己的理性正在被这些邪眼的光芒溶解！喉咙一阵腥甜上涌，几乎当场呕出内脏碎片！耳边开始幻听，响起无数疯狂的低语和凄厉的尖啸！

　　而就在这片亵渎的天幕之下！

　　“人”在奋战！但那些人……已非血肉凡胎！他们的身影在画面中散发着或炽烈如火、或奔涌如海、或狂暴如雷的磅礴光芒！

　　有驭龙者！其龙赤鳞如岩浆流淌，金鬃飞扬撕裂腥风，环绕烈阳真火，腾空摆尾间，口吐焚尽星辰的纯阳烈焰长河，灼烧着天空垂下的滑腻肉须！驾驭者身形巍峨如山，周身笼罩在几乎看不清人形的熔金光芒中，唯有手中一柄巨大如山峰崩断的赤红战斧轮廓，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撕裂空间的能量狂澜，悍然斩向那肉膜上疯狂转动的巨大眼轮！火焰灼烧污秽，发出亿万虫豸被烤炙的凄厉精神尖嚎！

　　有御凤者！青翼垂天遮蔽污秽天光！羽翎边缘流淌着碧玉清晖，每一次振翅，皆卷起净化一切的九天玄水！那玄水化作冰蓝色的光带洪流，如同亿万柄净化之矛，狠狠刺穿天空蠕动的肉膜！污浊的粘液遇到玄水洪流，瞬间冻结、枯萎、化为漫天纷飞的灰色冰晶尘埃！驾驭者身形缥缈，似融于风水之中，手中法杖尖端凝聚着旋转的微型星河，每一次点出，便有一片空间被强行定住，迟缓着污秽肉膜的蠕动！

　　更有踏雷霆巨兽者！其兽状似麒麟，通体缠绕着银紫色撕裂虚空的可怖电弧！雷兽每一步踏落，都在虚空中炸开狂暴的雷池深渊！驾驭者如同驾驭着天罚本身，手中一柄九节巨鞭，每一次挥动，都牵引着九天之上轰落的灭世劫雷，狠狠鞭挞在那肉膜巨幕的中央！每一次电光炸裂，都有一片蠕动的肉膜被烧焦成漆黑炭粉，露出其后扭曲蠕动的、更深邃的黑暗！狂雷怒吼之态，如同天地法则的愤怒具象！

　　还有更多的光芒！驾驭着呼啸撕裂空间的赑屃，背负巨大碑文撞击蠕动静止的虚空！有巨灵肩扛山岳，奋力砸向天空垂落的巨大阴影！有引天河星砂如剑雨，不断绞杀着从肉膜中增殖、剥离出的不可名状小型秽物……

　　战争！一场完全超越了凡人理解的战争！那些形象，赫然就是华夏远古神话中的至高存在，驾驭着天地伟力凝聚的图腾巨兽和自然元素本身，那些开天辟地后就存在古老神明在与一群形态足以让逻辑崩坏、理智溃灭的域外造物进行着毁天灭地的交锋！每一道刻痕都在燃烧！每一道幽光都在咆哮！那是意志与意志的碰撞！法则对法则的绞杀！生之灵光对混乱无状之终极污秽的净化与抵抗！

　　仅仅是观看这幅战争图景，林谈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塞入了滚烫的铅块，疯狂膨胀！头颅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当场昏厥！灵魂在那灭世风暴的余波投影中瑟瑟发抖！恐惧！那是面对彻底超越了生命形态的伟力与黑暗时，源自生命本质的、蝼蚁仰望星海般的无边恐惧！

　　眩晕与剧痛中，他不敢再看！用尽最后力气扭开头，视线下意识地投向旁边那狂野狰狞得令人心神欲裂的刻痕！

　　第二幅！

　　战场移回地面！场景不再是混沌天穹的无序对抗，而是发生在连绵起伏、仿佛被巨大力量犁过、寸草不生的暗红色焦土之上！战场的背景是断裂的巨山和被染成墨绿色的庞大河流！

　　蚩尤之战！

　　但眼前的画面，与后世流传的传说和史诗截然不同！充斥了原始、粗犷、血腥到极致的……真相！

　　画面中央！一个顶天立地、状若魔神的恐怖身影！祂身披青铜色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灵魂头颅组成的狰狞战甲！并非八臂，而是十二臂！每一只臂膀都粗壮如虬结的青铜龙柱，肌肉如同纠缠的金属熔流！手持奇形兵刃：有缠绕着无数痛苦人脸咆哮的巨斧！有刀身流淌着污秽脓血的巨大青铜钺！有镶嵌着巨眼、不断眨动散发出恶毒诅咒光芒的长戈！还有无数扭曲如活体荆棘、吞噬敌人血肉魂魄的锁链！这便是传说中兵主、九黎共主的本来面目？那战甲上哀嚎的人脸，赫然是无数被吞噬灵魂的敌人！

　　祂的头颅……并非人类！头上两只弯曲、粗壮如古树主干的巨大青铜牛角刺破云霄！其面目笼罩在一片沸腾翻涌的、粘稠如血雾般的浓稠气息之中，只显露出巨大裂口的猩红口腔和其内排排如同铡刀般交错的巨大獠牙！没有眼耳鼻，只有这象征着纯粹吞噬与毁灭的巨口！其身后，一袭由无数扭曲挣扎的怨魂缠绕而成的、如同活物般的巨大披风在血色的风罡中狂舞！

　　祂的周围，是更加恐怖的存在！一个骨肉巨人！其身高数十丈，身体像是由无数种庞大凶兽的骨骼粗暴地拼接、熔铸而成，肋骨如同打开的巨型牢笼，里面禁锢着挣扎的巨兽魂影！手持一柄由脊椎骨节构成的巨大狼牙棒！还有一个腹生巨口的异人，腹腔裂开，如同一个无底深渊，口中不是舌头，而是无数条喷吐污秽毒涎的巨蛇！

　　那便是传说中的九黎八十一兄弟？不！他们是魔怪！是禁忌巫术与血肉秘仪催生出的、行走在大地上的天灾！

　　而他们的对手……华夏远古联军！统帅者笼罩在如同烈日般的金色光芒中，手持一把刻画着北斗星辰、形态奇古的圣剑！每一次挥动，都能号令天地山川之气化作金戈铁马奔涌向前！龙吟隐隐从剑鸣中透出，那是华夏血脉根源的皇道初音！黄帝驾临！

　　他身侧一人身披熊熊烈火！那不是凡火，是凝聚了生命本源、足以焚尽一切诅咒邪氛的人皇真炎！他踏在由沸腾岩浆汇聚而成的赤红巨龙之上，手中巨大的火焰图腾柱每一次砸落，都让大地化为熔岩炼狱！炎帝神威！但这炎帝之火，在这暗红焦土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的……艰难而悲壮！其炎光范围，竟被对面魔神蚩尤身周弥漫的、更古老更混乱的血色煞气所压制！

　　空中！一个身影驾驭着展开后足以遮蔽半个天空的青色巨禽！不是凤！那巨禽形态更加凶猛原始，如同洪荒巨鲲与风暴的混合体！驾驭者手持一柄缠绕着青色罡风、不断撕裂空间的巨大长弓！每一次开弓，射出的不是箭矢，而是凝聚成实质的、足以贯穿山岳的青色风矢！风后之力！

　　地面上！一个笼罩在滚滚雷光之中的身影，每一次咆哮，其声便化为震碎神魂的恐怖雷霆！他所过之处，大地化为焦炭雷池，无数九黎战士在他狂暴的雷霆冲击下化为灰烬！他并未驾驭雷兽，他自己便是雷霆之源！雷泽之神降临！其势虽猛，但在这片诅咒焦土上，神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暗沉的阴影！

　　巨象、貔貅、巨熊……各种庞大如山的远古异兽图腾在联军阵营中奔踏冲锋！它们或践踏大地，或撕咬妖物，威猛无比！但在对面那些由尸骸血肉堆积而成的巨大妖物面前，这些图腾巨兽显得伤痕累累！

　　残酷！血腥！画面中的每一寸都被鲜血和断肢染红！战场如同巨大的血肉磨盘！扭曲的巨人撕碎图腾巨兽，又被联军中驾驭庞大异兽的勇士用长矛钉死在大地之上！漫天的风矢洞穿腹生巨口者喷吐出的毒涎巨蛇，却被更多的巨蛇缠住、腐蚀！九黎战士身披布满倒刺和怪异符文的青铜甲胄，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联军摇摇欲坠的阵线！他们的面目狰狞如鬼怪，双眼被血色凶光充斥！

　　战局的中央，魔神蚩尤那巨大裂口发出无声的咆哮！其手中那柄缠绕着无数痛苦灵魂头颅的巨大战斧，带着劈开大地板块的力量，狠狠斩向黄帝高举的黄金巨剑！

　　剑斧交击！金铁交鸣的幻音响彻意识！璀璨的金光与污秽血腥的青铜光芒如同两条狂龙般绞杀在一起，相互撕咬吞噬！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从撞击点爆发！

　　“轰！”周遭的山峦被硬生生削平！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皱！直待光芒散尽……

　　第三幅画面衔接得极其突兀却又自然！

　　巨大的魔神身影……崩塌了！蚩尤那顶天立地的恐怖身躯，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化为无数巨大的青铜色血肉碎块，如同陨石般四散飞溅！那巨大无比的、纠缠着痛苦灵魂的巨大战斧在光芒洪流中碎裂！象征吞噬的巨口发出一道无声的、不甘到极致的嘶吼，血雾翻滚着，最终散去！唯有那两根巨大的青铜牛角冲天而起，划破苍穹，带着主人的最后意志飞向未知的远方……其下，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甘而痛苦的巨大黑色印记！

　　九黎败了！

　　残存的、在尸山血海中挣扎逃出的九黎族人……他们的形象在这幅画中骤然缩小！不再是恐怖的魔神和妖物，而是……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人类的部落战士！他们满身血污，残兵败甲，脸上布满泪水、恐惧以及对复仇刻骨的疯狂！背景的山峦变得扭曲、嶙峋，暗绿色的巨树如同触手般林立，那便是这苍茫的十万大山！

　　他们拖曳着伤残的身躯，在密林的阴影中如同蝼蚁般艰难前行。血泪流淌在焦黑的土地上。巨大的悲痛和扭曲的仇恨笼罩着所有幸存者的精神世界。最终，他们汇聚到了一处……

　　阴暗潮湿的森林深处，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地下洞窟裂开在地表。洞窟口缭绕着浓郁、如有实质的惨绿色瘴气。洞口边缘，无数粗如手臂的、扭曲蠕动的、沾满粘液的黑色藤蔓像垂下的怪蛇。

　　在这充满死亡和扭曲气息的洞窟前，残存的九黎族人跪倒！献上自己仅存的牲畜、珍稀草药、甚至是随军俘虏的血肉作为祭品！他们对着那幽深可怖的洞窟匍匐叩拜！每个人的表情都极尽扭曲！痛苦中带着一丝疯狂！绝望中孕育着最恶毒的寄托！他们的力量源泉已经被斩断，为了复仇，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线！

　　洞窟的最深处，在祭拜人群虔诚而疯狂的目光注视下，在祭品散发的血气滋养中……一种存在正在苏醒！

　　虽然画面只描绘了那存在显露的一小部分，那是一双巨大到超出常人想象极限的……复眼！

　　每一只复眼都大如磨盘，由数万甚至数十万个闪烁着冰冷绿芒的六边形晶状体紧密排列而成！每一个晶状体深处都倒映着下方渺小如蚁的、正在祭拜的九黎族人！那些倒影被晶状体的棱角扭曲，如同被囚禁在无尽镜面迷宫深处的血食！复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最纯粹的、凌驾于理解之上、如同永恒饥饿深渊般冰冷！仅仅是这对眼睛的模糊轮廓，其形态本身带来的精神冲击甚至超过第一幅天外邪物的画面！它仿佛是孕育万虫、掌控所有蠕动生命的至高母巢意志的具象投影！

　　万虫之母！

　　林谈的意识如同被巨大的冰锥贯穿！头皮瞬间炸裂！恐惧的本能让他几乎要尖叫出来！他想闭上眼，眼睑却沉重得不听使唤！视线被那双可怖复眼的烙印牢牢锁死！他感觉自己灵魂的每一寸都被那亿万晶状体中倒映的扭曲人影所撕扯！一种被千万只冰冷口器刺入骨髓啃噬的幻痛猛地传遍全身！更恐怖的是，右臂上那些暗青色蛊毒纹路在此刻疯狂地灼烧起来，仿佛受到了来自远古母体的狂热召唤！他甚至能感觉到无数细小的、冰冷湿滑的“东西”在皮肤下沿着血管疯狂蠕动！那属于“骨咒”的蚀骨幻蛊之力从未如此“活跃”与“兴奋”，几乎要挣脱血肉的束缚，投向那黑暗洞窟深处的存在！

　　最后！他的视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落在那盘旋而上的巨幅壁画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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