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天还来不？

　　安平看到阿姐的神色，使劲点了点头：“阿姐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他心里又把阿姐刚刚念的名字在心里重复着记好。

　　安和也小声跟着念：“玉霜粉，蜜糖……”

　　三个人把包好的芦苇包塞在怀里，看起来有些鼓鼓囊囊。

　　自己手里又拿起那个破碗以及陶罐。

　　准备停当，许安宁带着弟妹，悄悄绕过村中人多的地方，沿着田间小路，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因为激动没人喊累，就连最小的安和也坚持着。

　　日头往西走时，他们到了镇口。

　　石头混着泥土铺成的街道不算宽敞，两边是各种铺面，幌子。

　　不过还算热闹，人来人往，做买卖声不绝于耳。

　　安平和安和还是头一次来镇上，看得眼中放光，又有些怯生生的，紧紧挨着阿姐。

　　许安宁心里也打着鼓，但面上却不露。

　　她寻了个街角稍微僻静、又不算太冷清的地方，让弟妹靠着墙根站好。

　　蹲在那将那块粗布铺开在地上，然后把几个人怀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整齐地摆开。

　　那只小破碗放在前面……

　　许安宁顿时有种错觉，觉得此时的她不像来卖东西的，而是来要饭的！

　　不过眼下顾及不了那么多。

　　她让安平拿出拐枣糖，掰成更小的碎粒，又捏了一小撮金黄的桂花放在旁边。

　　突然又想到什么，如果按芦苇包卖，方便是方便，但是顾客看不见摸不着。

　　按碗卖的话，藕粉的色泽能招揽人，可她缺碗，更缺一直温着的热水。

　　她抬眼四下里看了看，瞧见了不远处那个冒着热气的包子铺。

　　交代安平看好东西，别让人碰。

　　自己深吸一口气，揪了揪衣角，朝着包子铺走去。

　　铺子后头是个年纪比她大些的小哥，正忙着掀笼屉，白胖的包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许安宁在包子铺前面，声音不大却清晰：“小哥，打扰了。”

　　那小哥抬头看到是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眉头微皱：“什么事？买包子？”

　　“不……不是，”许安宁急忙道，“想跟您商量个事。我们在那边卖点吃食，想借您几个碗用用，再借您点热水。”

　　刚刚过来的间隙她已经想好合作方式，“每卖出两碗，您从中提一文钱，您看行不行？”

　　她心里有些不确定，生怕对方嫌麻烦直接拒绝。

　　小哥愣了一下，打量了她几眼，又探头看了看街角那两个守着摊子的小孩。

　　看他们几个年龄都不大，衣裳破旧，看起来应该是走投无路才来卖吃食的吧。

　　沉吟了一下，从中提一文钱听着悬乎，但借几个碗、舀点热水不过是顺手的事。

　　卖不出去他也不亏，卖出去了还能白得几文，怎么都不赔。

　　就当自己日行一善了，小哥心里暗暗的想。

　　“成吧。”他爽快道，从身后拿出三个粗瓷碗递给许安宁。

　　又指了指炉子上坐着的大铜壶：“热水你自己舀，碗可得看好了，摔了得赔。”

　　“谢谢小哥，我们一定小心！”许安宁心里开心，接过碗，用舀子装了一陶罐水。

　　她把一块拐枣糖塞到小哥手里：“这是糖，您先甜个嘴、晚上还碗时再和您算钱。”

　　小哥捏着糖，脸色更和缓了些，反正他们不远，自己看着点也不怕他们把碗拿走不还。

　　许安宁端着碗和水快步回来，安平帮忙，将其中一只冲洗了一下。

　　然后倒入一包玉霜粉，从陶罐里倒入热水，用干净的树枝快速搅拌起来。

　　藕粉在热水中化开，变成一碗晶莹剔透，冒着热气的糊糊，藕香也散发开来。

　　另一只碗里，她掰了一小块蜜糖放进去，用热水化开，变成深琥珀色的糖水。

　　“来啦！”

　　“热乎的玉霜粉！”

　　“管饱顶饿、清热生津、补气补力！”

　　许安宁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亮了些。

　　“三文钱一碗，加一勺蜜糖水，只要多加一文！”

　　“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

　　安平也跟着喊：“清热生津！又香又甜！”

　　新奇的吃食，很多人都没见过，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走过来。

　　他看着那碗糊糊：“真能顶饿？”

　　“大哥您尝尝，”许安宁舀了小半勺糊糊递过去，“都是用实在东西做的，这一碗，管大半日不饿。”

　　那汉子尝了，入口滑腻，带着粮食的实在感，还有点微甜，确实不像骗人的。

　　他又指了指那碗糖水：“加这个啥味？”

　　“这是蜜糖水，加了更香更甜，补气力！”许安宁又舀了点滴糖水给他。

　　汉子咂咂嘴，显然对那甜味很满意：“来一碗，加上糖水！”说着掏出四文钱。

　　许安宁连忙冲了一碗，双手递了过去。

　　汉子蹲在路边就呼呼喝起来，有点烫，但那汉子一脸满足。

　　有了这个开头，问的人更多了。

　　大多是干力气活的，或者行色匆匆的，图个方便顶饿。

　　三文钱一碗粉，四文钱加糖，虽然不比米饭扛饿，但贵在快，还带甜味。

　　那点甜味在这年景里，简直是奢侈的享受。

　　那包子铺的小哥看这场面，非常有眼力见的又递了两个碗过来。

　　许安宁也不推辞，面带感激的接了过来。

　　然后她负责冲调收钱，安平帮着递碗、洗碗，安和则在后面看管东西。

　　每卖出一碗，许安宁就大声报数三文或四文，既是让顾客听清，也是让包子铺的小哥听见。

　　小哥偶尔探头望望，见他们生意居然不错，那几个碗来回用着，心里也觉有趣。

　　日头沉西，带来的玉霜粉终于卖完了。

　　热水也用得差不多了。

　　集市上人也散得七七八八。

　　许安宁让安平看着摊子，自己端着碗和剩下的热水回到包子铺。

　　小哥正在收拾笼屉。

　　“小哥，碗还您，谢谢您了。”许安宁把碗仔细放好，“刚才一共卖出十二碗粉。这是六文钱，您收好。”

　　她将数好的铜钱递过去。

　　小哥接过钱，笑了笑：“生意不错啊，明天还来不？”

　　“来的话，再麻烦您。”许安宁也笑了笑，没给准话。

　　她收起自家的小破碗和东西，拉着弟妹，先回了家。

　　三人回程的路走的飞速，避开人多的村路，怀里揣着挣来的钱，带着兴奋回到了小院。

　　“快，关上门。”许安宁道，安平立刻把院门关好。

　　屋里光线有些暗，但也让几个人感觉很是安全。

　　许安宁把怀里的铜钱全部倒在炕上。

　　“哇！”安平和安和立刻围了上来，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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