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关键证人,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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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轩走下市政厅台阶的时候,天光已经压过了晨雾。他没按原计划回办公室,也没去常去的茶水间碰人情,而是转身进了侧街一条窄巷。鞋底踩过几处积水,脚步声被两旁老楼夹住,传不远。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部黑色手机,屏幕边缘有裂痕,是专门留着应急用的。开机后直接拨了个号码,等了五秒接通。

  “是我。”他说。

  电话那头传来冰块落进杯子的声音,接着是周临川的嗓音:“你换线了?”

  “嗯。会场出来不能走明路。”

  “说事。”

  顾轩靠在墙边,抬头看了眼头顶交错的电线,“王德海,老城区拆迁办的会计,三天前提交过账目异常报告。昨天下午六点出门后失联,妻子今早报了失踪案。”

  “我知道这个人。”周临川打断他,“备案编号0723-A,刚看过记录。案件被划为普通走失,没立案。”

  “监控呢?”

  “问题就在这儿。”周临川声音低下去,“他家楼下和小区东门两个主摄像头,昨晚十点到十点四十全部离线。其他单元口的也模糊得像蒙了层灰。”

  顾轩手指一紧。

  不是巧合。

  这种断法太准,时间卡得太死,明显是有人提前动手脚。一个普通会计,连警局都没正式报案,谁会花力气去切他的监控?

  除非他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手里有三份原始凭证副本。”顾轩说,“纸质的,没上传系统。”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消息的?”周临川问。

  “渠道不能说。”顾轩靠在墙上,喉结动了一下,“但我信源可靠。他在报告里提到一笔八千三百万的资金流向不明,签批人用了代号‘x-9’。”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听见周临川把杯子放下,声音变了:“x-9不是公开权限。能调这个级别的文件,至少得市级联审签字。一个基层会计是怎么看到的?”

  “所以他才危险。”顾轩说,“有人让他看的,又怕他记住。”

  “你是说……这是个饵?”周临川反问。

  “也可能是误入。”顾轩摇头,“但他确实拿了副本。如果这些材料还在他手上,那就是我们唯一能实名指证的资金链证据。”

  “前提是他还活着。”周临川说。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顾轩没说话,拇指无意识蹭过袖口的檀木珠,一颗一颗,动作比平时快。

  他知道周临川说得对。

  十二小时失联,监控精准失效,案件被降级处理——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是清除流程的第一步。他们要的不是吓跑他,是要让他彻底消失。

  可问题是,王德海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个普通公务员,一辈子没见过八位数的支票单,突然被推到风口浪尖,他会怎么做?藏起来?报警?还是找个地方躲几天等风头过去?

  顾轩闭了下眼。

  最怕的就是他什么都不懂,却被人盯上了。

  “你能查到他最后出现的位置吗?”顾轩问。

  “已经在调周边商铺的私装摄像头。”周临川说,“但这类数据归街道管,审批要时间。我现在是以‘协查走失人员’名义申请的,权限不够高,容易被卡。”

  “那就跳过流程。”顾轩说,“你手下有没有信得过的人,直接去现场翻?”

  “有。”周临川顿了顿,“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事一旦查深,动静会很大。如果对方真有后台,他们会立刻反咬我们违规执法。”

  “让他们咬。”顾轩冷笑,“我们现在不动手,等证据烧了、人死了,连被咬的机会都没有。”

  电话那头又静了几秒。

  然后听见周临川低声说:“我已经让小李去了。他是我带出来的,三年前跟我一起办过城西毒案。嘴严,手脚也利索。”

  顾轩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

  他知道小李是谁。去年扫黄行动里那个独自摸进地下赌场取证的年轻人,左耳缺了一角,是被刀片削的。

  用这种人去查,靠谱。

  “还有件事。”周临川忽然说,“王德海的妻子刚才来支队了。她说她丈夫昨晚打过一个电话,只说了句‘别接陌生人的车’,就挂了。号码是从公共电话亭打的,位置在城南机械厂旧片区。”

  顾轩眼神一凛。

  城南机械厂。

  那地方早就废弃了,连路灯都拆了,晚上连狗都不往那儿跑。一个会计半夜跑去那种地方打电话,要么是被人带过去的,要么就是逃出去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妙。

  “你让人盯着他老婆了吗?”顾轩问。

  “盯了。但她情绪稳定,不像演的。而且她不知道丈夫手里有材料的事,只知道他最近睡不好,总说‘写错了字会被抓走’。”

  顾轩心里咯噔一下。

  写错了字?

  这话说得不对劲。

  正常人不会因为报表出错怕成这样。除非他填的不是数字,而是名字。

  “他是不是签了什么东西?”顾轩问。

  “不清楚。但他妻子说,前天晚上他烧了一叠纸,在阳台用铁盆烧的,火苗蹿得老高。她问是什么,他说是废草稿。”

  烧东西。

  深夜。

  在自家阳台。

  顾轩几乎能想到那个画面:一个中年男人蹲在盆边,一张张往火里扔纸,眼神发直,嘴里念叨着没人听懂的话。

  他在毁证据?

  还是在销毁别人塞给他的陷阱?

  “你那边能定位那个公共电话亭附近的移动信号吗?”顾轩问。

  “能试。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用正规通道。我得找技术科的老徐帮忙,他欠我个人情。”

  “尽快。”顾轩说,“另外,查一下王德海过去一周的银行流水。看他有没有突然取现或转账。”

  “明白。还有别的吗?”

  顾轩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如果他真出了事,我不只要凶手,我要背后下令的人。”

  周临川没立刻回应。

  过了几秒,才听见他说:“顾轩,你要想清楚。这种案子,一旦动了,就没有回头路。你现在还能说是查公事,下一步要是牵出高层,那就是政治事件。”

  “我知道。”顾轩看着巷口外驶过的公交车,玻璃映出他半张脸,“可要是现在收手,以后就没人敢站出来了。”

  “我不是劝你收手。”周临川说,“我是告诉你,有些人,宁愿死也不会开口。”

  意思是——王德海可能已经不在了。

  顾轩喉头发紧。

  他知道这行当的规矩。真到了那种地步,宁可吞纸条、撞墙、咬舌,也不会让人从嘴里撬出半个字。尤其是普通人,没受过训练,唯一能掌控的,就是自己的命。

  “如果他真的……”顾轩声音哑了半分,“他家里人怎么办?”

  “妻子四十七岁,有个女儿在外地上学。房子是单位分的,贷款还剩八年。”周临川说,“但如果他真是因公失踪,家属可以申请烈士待遇。不过——”他顿了顿,“前提是能证明他掌握的信息与公务相关。”

  换句话说,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

  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顾轩靠着墙,慢慢滑下半寸。

  他想起自己重生前的最后一夜。也是这样站着,听着医院走廊的脚步声,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女人。

  那时候没人告诉他真相,没人给他证据,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他不想再让任何人经历那种事。

  “周临川。”他开口,声音很轻,“找到他。不管活的死的,我要知道他在哪。”

  “我会尽力。”周临川说,“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别一个人扛。这事太大,你撑不住。”

  顾轩没回答。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信号格满格,时间显示上午十点零七分。

  他知道周临川说得对。

  可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转身走出巷子。

  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

  他抬手扶了下眼镜,拇指再次蹭过檀木珠。

  这一次,速度更快了些。

  电话还没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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