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章 逆天劫

　　戏傀鼎表面的银光突然暴涨成实质金流，像被什么力量猛地拽了一把，青铜巨鼎竟逆着之前吞噬灵气的方向，"轰"地撞向空中那道残留的血色光柱。

　　林玄一踉跄着被锁链带得向前扑去，喉间腥甜翻涌——他分明感知到，这尊吞了三千戏魂的凶兵，此刻正像被抽了脊骨的恶犬般疯狂挣扎。

　　"你疯了？"

　　沙哑的嘶吼裹着冰碴子砸进识海。

　　林玄一抬头，正看见幻影阁主的身影不再虚化，半张青灰的脸从破碎的脸谱后挤出来，额间浮现金色元婴轮廓——那元婴表面竟爬满蛛网似的裂痕，"那丫头是最后的戏魂容器！

　　你知不知道这鼎吞了她会怎样？"

　　林玄一的手指深深掐进锁链里。

　　戏魂纹路在他掌心翻涌成金红相间的漩涡，锁链上的万剑剑仙法相突然睁开眼，剑尖直指幻影阁主的元婴。

　　他能感觉到锁链另一头的戏傀鼎在震颤，那震颤里混着唐婉柔残留的沉水香，还有...某种更古老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韵律。

　　"系统说的'概念神祇'，"他舔了舔唇角的血，声音却稳得像钉进岩缝的剑，"就是把你们这些老东西玩了几万年的傀儡术，和戏魂共鸣揉成新体系。"锁链突然收紧，在戏傀鼎表面勒出三道深痕，"你当戏魂是柴，我当它们是弦——"他望着幻影阁主骤缩的瞳孔，笑得像撕开最后一层幕布，"现在这弦，该由我来弹。"

　　"往左...三寸..."

　　唐婉柔的声音突然从锁链末端窜入识海。

　　那声音比之前更虚，像被风吹散的丝絮，却带着股急切的烫意，"那处刻痕...是上古戏魂祖师的...封灵印..."

　　林玄一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他顺着锁链攀住戏傀鼎，指尖擦过青铜表面斑驳的戏文——在第三道戏文与第四道戏文的交叠处，果然有道极浅的刻痕，细得像被虫蛀过的线，却泛着与鼎身完全不同的幽蓝。

　　他用指甲轻轻一抠，刻痕里竟渗出银汞般的液体，在指尖凝成个扭曲的"戏"字。

　　"不可能！"幻影阁主的元婴裂痕突然蔓延到眉骨，青灰的皮肤下翻出暗红的筋络，"这鼎是我用三任阁主的命祭炼的，怎会有..."

　　话音未落，林玄一的指尖已按上那道刻痕。

　　银汞突然沸腾着钻进他的血脉，识海里炸开千万道白光——他看见无数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中跪伏，他们的头顶悬着同样的戏傀鼎，而鼎身上的刻痕里，正飘出与唐婉柔相似的灵识碎片。

　　那些身影在喊，在笑，在哭，最后全都化成光，涌进他掌心的"戏"字里。

　　"原来如此。"林玄一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痛，是因为终于触到了真相的边缘——幻影阁主以为自己是戏魂的主人，可这尊鼎从一开始，就是上古戏魂祖师为所有被奴役的戏魂准备的"归乡舟"。

　　唐婉柔的残魂不是燃料，是钥匙，是能让这些被囚禁万年的灵识，顺着刻痕里的封灵印，重新回到属于他们的天地。

　　戏傀鼎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嗡响。

　　原本缠绕林玄一的傀儡丝"噼啪"炸成火星，那些被幻影阁主操控了二十年的丝线，此刻竟反过来缠住他的手腕，在青灰皮肤上勒出血痕。

　　幻影阁主的元婴剧烈震颤，裂痕里渗出漆黑的血珠，每一滴都在虚空中腐蚀出黑洞。

　　"你以为你赢了？"他突然尖笑，笑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这鼎里除了戏魂，还有我用三百年寿命养的'无妄咒'——"他的手按在元婴裂痕上，黑血顺着指缝滴落，"等它炸开，这方圆百里的灵气都会变成毒雾，你和那丫头的残魂，都会被碾成..."

　　"闭嘴。"林玄一打断他。

　　他望着戏傀鼎表面逐渐清晰的封灵印，望着那些被囚禁的戏魂灵识正顺着刻痕往外涌，突然抬手咬破指尖，在鼎身画出与唐婉柔记忆里相同的"真"字。

　　金色血珠渗入刻痕的刹那，整座戏台都在震颤。

　　林玄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窜上头顶——那是戏魂真意与概念神祇雏形的完全融合，是所有被他演绎过的角色的道韵，此刻正顺着戏魂纹路，在他识海里铸出一尊半透明的法相。

　　那法相的脸模糊不清，却戴着他曾演绎过的所有角色的面具：剑仙的冷，药圣的慈，佛子的静，此刻全都凝在一双眼睛里，像要洞穿天地。

　　幻影阁主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望着林玄一周身暴涨的金色光焰，望着戏傀鼎上的封灵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黑血溅在他破碎的脸谱上，在青灰的皮肤上晕开诡异的花。

　　他的手缓缓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个绣着戏文的锦囊，锦囊表面的金线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林玄一的目光扫过那个锦囊，心下突然一凛。

　　他能感觉到，锦囊里封印着某种比戏傀鼎更古老、更危险的东西。

　　幻影阁主之前的癫狂、恐惧，此刻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那锦囊里的，怕是他压箱底的本命法器，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

　　"系统！"林玄一低喝，"检测幻影阁主腰间锦囊！"

　　"检测到目标法器：无相天幕（残）。"系统机械音难得带上了波动，"建议宿主立即——"

　　"轰！"

　　戏傀鼎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玄一被气浪掀飞撞在断墙上，嘴里溢出的血却止不住地笑。

　　他望着幻影阁主颤抖的手终于抚上锦囊，望着那锦囊表面的金线正一寸寸裂开，突然觉得这出戏，才真正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夜风卷着灰烬扑来，吹得断墙上唐婉柔残留的金纹簌簌作响。

　　林玄一擦了擦嘴角的血，望着虚空中摇摇欲坠的幻影阁主，望着他腰间即将出鞘的无相天幕，眼里的光比戏魂纹路更亮。

　　这出戏的终幕，才刚要拉开。

　　幻影阁主枯瘦的手指终于扣住锦囊金线。

　　金线断裂的脆响里，一道灰蒙蒙的光膜从锦囊内翻涌而出，像被风卷起的破布般展开，却在触及空气的刹那凝出万千戏文——那是被封印了数百年的怨咒，每道戏文里都锁着被他吞噬的戏魂哭嚎声。

　　"无相天幕！"林玄一踉跄着撑起身子，喉间的血沫沾在嘴角。

　　系统方才的警告还在识海炸响，这残器虽不完整，却能将方圆十里的法则扭曲成他的剧场——到那时，戏傀鼎的反噬、戏魂的挣脱，都会被这层光膜揉成齑粉。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戏魂纹路里。

　　唐婉柔残留的沉水香突然在鼻尖炸开，那些被她用残魂传递的记忆碎片跟着翻涌：在戏傀鼎最深处，她曾触到过一团幽蓝火焰，那是上古戏魂祖师以真心为引炼的"心火"，能烧穿所有傀儡术的枷锁。

　　"原来如此！"林玄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幻影阁主因激动而扭曲的青灰面容，望着无相天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戏傀鼎溢出的金光，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混着金色戏纹喷在锁链上。

　　锁链震颤着绷直，像根被拉满的弦，另一端的戏傀鼎表面，唐婉柔残留的金纹正随着他的血珠泛起涟漪。

　　"以她为媒介，以我为祭——"林玄一的声音混着血沫，却清晰得像惊雷。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些被他演绎过的角色法相在共鸣：剑仙的剑气劈开血雾，药圣的丹火灼烧咒文，佛子的梵音穿透怨嚎，最后全部汇聚成一束光，刺向戏傀鼎最深处那团他曾在唐婉柔记忆里见过的幽蓝。

　　幻影阁主的无相天幕突然凝滞。

　　他瞪着林玄一，青灰的脸上浮起惊恐——戏傀鼎的震颤变了，不再是被抽脊骨的困兽挣扎，而是像沉睡万年的古钟被敲响，每一声嗡鸣都在震碎他的傀儡术根基。"你敢动祖师禁制！"他嘶声尖叫，嘴角的黑血溅在无相天幕上，"那是戏魂体系的根本，你动了它，所有靠戏魂修行的——"

　　"住口！"林玄一暴喝。

　　他能感觉到那团幽蓝心火正在靠近，唐婉柔的残魂在锁链末端轻轻颤抖，像片终于找到归处的落叶。

　　当心火触到他指尖的刹那，整座戏台都在摇晃，断墙上的金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手臂爬进识海，在法相脚下织出朵金色莲花。

　　"检测到'真我共鸣'达成——"系统机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解锁'概念神祇'第二阶段，当前能力：戏魂共主（可引动所有被演绎角色的本源道韵，共鸣强度与戏魂认可值挂钩）。"

　　林玄一的法相突然凝实。

　　那些曾戴过的面具同时碎裂，露出一张介于所有角色之间的脸——剑仙的凌厉在眉峰，药圣的温和在眼尾，佛子的慈悲在唇角，最后全部沉淀成一双能照见人心的眼。

　　他抬手轻挥，锁链突然化作万千金蝶，每只蝶翅上都刻着戏魂的名字，扑向正在扩张的无相天幕。

　　幻影阁主的元婴发出裂帛般的惨叫。

　　他望着那些金蝶轻易穿透自己最得意的傀儡丝，望着戏傀鼎表面的封灵印完全解开，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当戏魂是燃料，可林玄一却让它们成了主人。"不！"他踉跄着后退，腰间锦囊突然炸开，无相天幕失去控制地扭曲成漩涡，"我的三百年寿命...我的戏魂帝国..."

　　黑血从他七窍狂涌而出。

　　元婴表面的裂痕里，爬出无数半透明的小手——那是被他囚禁的戏魂，此刻正抓着裂痕往外钻。

　　幻影阁主的身体开始崩溃，青灰的皮肤像被腐蚀的纸，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傀儡线，每根线的末端都系着个正在狞笑的戏魂。

　　"原来...这就是真心..."

　　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戏傀鼎方向传来。

　　林玄一猛地转头，正看见唐婉柔的残魂在金色火焰中凝出轮廓。

　　她的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却笑得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清澈——那是被禁锢二十年的灵识终于挣脱枷锁的笑，是终于能自己选择是否继续当傀儡的笑。

　　"婉柔！"林玄一伸出手，指尖的金纹自动蔓延过去，托住她即将消散的灵体。

　　戏傀鼎的嗡鸣突然变缓，那些挣扎的戏魂仿佛感应到什么，纷纷转向他，在虚空中跪成一片。

　　幻影阁主的最后一声尖叫被戏魂的欢呼淹没。

　　他的元婴彻底碎裂，化作万千黑点被戏傀鼎吞噬——这尊曾吞噬无数戏魂的凶兵，此刻终于成了它们的归乡舟。

　　夜风卷着灰烬掠过断墙。

　　唐婉柔的指尖轻轻抬起，在戏傀鼎表面悬停半寸。

　　林玄一望着她眼中跳动的幽蓝心火，突然想起系统之前提到的"概念神祇"终极目标——而此刻，她指尖下若隐若现的暗纹，像极了某段被遗忘的古戏文的起笔。

　　这出戏的终幕，才刚翻到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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