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芒种煮梅，酸香煮透黄梅雨

　　院角的梅树下摆着口砂锅，新摘的青梅堆在竹筐里泛着青，诗诗捧着罐刚酿的梅子酒往树根跑，酒液晃出罐口，在石板上晕成小水洼，“灵月姐姐！芒种的梅雨把虚空隙染成青黄色啦！光里晃着的是不是梅坞？你看那煮梅的影子，比咱家这锅的还稠三分！”

　　灵月正往砂锅里撒冰糖，晶莹的糖粒落进青梅堆“簌簌”响，她往诗诗嘴里塞了颗腌梅，“别把梅酒扔进去年当醋饮，”指尖擦掉她嘴角的酒渍，“去年小满你扔的小蚕匾，出来挂在梅树枝上，匾底结的蛛网沾着花瓣，害得丫蛋摘梅时踩空了凳，摔在青苔上说比棉垫还软。”诗诗嚼着腌梅直点头，酸得眯起眼，“这次我带了新煮的梅酱！里头要是有酿梅的，拌着冰沙能甜掉牙，出来说不定能换筐杨梅，红得像血珠！”

　　苏砚扛着副竹制晾架来，架杆缠着防潮的油纸，“李伯说芒种要煮梅，雨打黄梅酸透骨，”他往青黄光里扔了颗青梅，果子进去没声响，反倒飘出缕酸香，闻着像刚熬的酸梅汤，丫蛋举着块米糕喊：“我要跟它换梅酥！”说着把糕往光里抛，糕点落进去的地方，光突然“咕嘟”冒了个泡，浮出来盘梅花酥，酥皮像花瓣，“是蜂蜜梅花酥！”丫蛋捏着酥直咂嘴，“甜得带点酸！比诗诗姐姐的腌梅还解腻！”

　　书生蹲在砂锅边画雨梅图，笔尖沾着梅汁调的颜料，画纸上的青黄光里，慢慢显出个烟雨蒙蒙的梅坞，有个搅梅酱的影子手没抓稳，木勺飞出去砸在锅沿，酸汁溅了满脸，伸手一抹成了花脸，跟诗诗今早学煮梅的模样分毫不差，“这影子比前儿画的《小满动三车图》多了三分酸气，”他举着画纸笑，“你看她吐着舌头哈气的样子，活像只偷喝了酸梅汤的小花狗。”

　　诗诗凑过去抢画，手一抖，梅酒罐歪倒在画纸上，酒液洇得青黄颜料四处流，像给梅坞添了条酒溪，“给里头的砂锅加冰糖！”她拍着手喊，“这样煮出来的梅能甜透心，酸得直跺脚也舍不得停嘴！”

　　王掌柜挑着担新做的梅糕来串门，竹屉里的糕块嵌着梅肉，“这糕掺了芒种的新梅酱，吃着带点果酸，”他往石桌上放了块，梅糕滚到青黄光边，竟“滋滋”冒出丛栀子花，花瓣白得像雪，“邪门！比我见过最耐潮的花还香得霸道！”

　　白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用拐杖头拨了拨栀子花，“虚空界的芒种，是把夏的浓酽都煮进了梅汤，里头的时间跑得稠，一颗梅进去，三天能熬出三分甜，”他往诗诗手里塞了块薄荷糖，“去年你扔的樱桃，说不定在里头化成了糖渍，才让这光里裹着股甜酸。”

　　诗诗把薄荷糖往青黄光里塞，糖块刚碰到光就“嗖”地钻了进去，再看时，手里竟多了块梅香薄荷糖，凉得沁心，“它给我加梅香啦！”她举着糖蹦，“要是我进去待片刻，出来是不是能背回筐荔枝？从芒种吃到夏至！”

　　灵月正往缝隙里扔梅核，听见这话伸手敲她脑袋，“进去怕是变成酸梅人，被里头的梅雨泡成腌菜，”话没说完，就见梅核进去的地方，飘出片梅叶，落在她手心里，叶面上竟映着个影子在追雨燕，像诗诗刚才撵檐下的燕子模样，逗得铁手张直笑：“里头的野丫头，淋着雨更疯！”

　　铁手张捡起块小石子往青黄光里扔，石子进去没声响，反倒从里头飘出个陶制的小砂锅，锅里盛着勺迷你梅酱，诗诗一把抢过去挂在腰间，“我是虚空界的梅神！”她转着圈蹦，小砂锅跟着晃，“以后里头的梅坞都归我煮！”苏砚看得直笑，伸手把她往回拉，“再蹦就栽进青黄光里了，到时候出来浑身沾着梅汁，像个会跑的酸梅罐。”诗诗挣着喊：“变成酸梅罐才好！能泡满罐的青梅酒，比吃梅花酥还过瘾！”

　　大家笑得直擦眼镜上的水汽，笑声惊飞了栀子花上的蝴蝶，有只蝴蝶“扑棱”落在青黄光边，竟被光染成了青黄色，翅膀上还沾着梅粉，引得丫蛋直拍手：“虚空界还会变梅香蝶呢！”

　　诗诗扒着缝隙沿儿还想往里钻，被灵月一把薅住后领，像拎着只偷梅的小獾子，“进去容易出来难，”灵月把她按在屋檐下，“你这小冒失鬼，进去怕是被梅汁酸倒牙，在虚空的梅坞里找不着北，到时候我们得往里头扔多少薄荷糖，才能把你甜回来？”诗诗拍着胸脯保证：“我认路！跟着酸香味走，出来还能带套新梅模，给你刻出满盘梅花样！”

　　白老坐在梅树下，看着青黄光里的梅影，慢悠悠地说：“虚空界的芒种，煮得比咱们的稠，酸得也比咱们的透，你搅一次梅酱的功夫，外头的栀子花说不定就又开了三分，”他指着院外的雨帘，“不过啊，这就着雨声嘬梅子的乐子，在哪边的江湖都一样。”

　　诗诗听得眼睛发亮，突然把腰间的小砂锅往青黄光里扔，“给里头的梅坞当样品！让他们煮出满缸的酸梅汤，等我进去了，天天抱着坛子喝到饱！”

　　日头偏西，青黄光慢慢变成暖融融的橙黄色，像夕阳浸在梅酱里。诗诗蹲在边上数影子煮了多少锅梅，灵月往缝隙里扔了把冰糖，丫蛋把砂锅往青黄光边一放，锅影正好落在画纸上的梅坞。书生举着画纸笑，纸上的青黄光里，两个诗诗正隔着虚空递青梅，一个在里头喊“这颗够酸”，一个在外头应“再扔一筐”，声音好像真的顺着雨丝传了过来。

　　灵月望着那画突然觉得，这虚空界哪是什么烟雨蒙蒙的梅坞，分明是把夏天的浓酽都煮进了梅汤，里头的青梅跟她们筐里的一样青，里头的笑声跟她们的一样憨，连被酸汁溅脸的狼狈都带着梅香的甜。

　　毕竟，只要这梅雨还在下，这青黄光还在流，我们还在这树下，这江湖的虚空梅，就永远煮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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