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云衣

　　婉儿捧着那缕七彩雷火，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耳边“叮”的一声——

　　像有人把茶杯放在玉案上。

　　接着，一道温润嗓音在她识海响起：

　　“别慌，是我。”

　　声音带着淡淡书卷气，仿佛隔着万重山水，却仍清晰。

　　婉儿愣住：“……四师兄？”

　　萧矜砚的虚影在她神识里显形，袖口墨雁飞舞，正抬手轻推晶石镜：“我远在藏经阁，借你刚成的‘雷水圣胎’搭条线。”

　　“圣胎初成，天地共鸣，最易被外魔觊觎。你听我说——”

　　他语速不快，却带着让人安心的低音：

　　“第一，封火。把七彩雷火藏进第九叶，叶脉有我的‘墨雁锁’，可暂掩气息。”

　　婉儿依言，指尖一翻，雷火化作流光，没入丹田小树。果然，叶片上浮现一只小小墨雁，像水印，又像封印。

　　“第二，固丹。你丹成九纹，却未历雷劫，劫数会延后三日。这三日，每日子时，吹一段‘散息箫’，让劫云找不到你。”

　　随着他话语，一段低缓的箫谱自然浮现在她识海，音符如墨雁栖枝，轻轻落下。

　　“第三，拜师。”

　　萧矜砚的虚影微微一笑，“宗主已在外头等着收你为真传，但你需先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婉儿下意识问。

　　“让宗主当众承认，你是‘丹峰杂修’，而非任何一脉私有。这样，日后你五道同修，才名正言顺。”

　　婉儿心头一震，抬眼望去，果然见易饭饭已落至草庐前，身后跟着一长串长老，个个眼神火热，像看一座行走的灵矿。

　　她深吸一口气，收拢雷光，迈步出门，朝宗主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弟子礼：

　　“弟子上官婉儿，愿入宗主门下，但请宗主先允一事——”

　　“哦？”易饭饭挑眉，目光扫过那尚未完全散尽的七彩光柱，心头早已乐开花，面上却端着威严，“说来听听。”

　　婉儿声音清亮，传遍竹海：

　　“弟子所修，乃丹、符、雷、音、阵五道杂糅，不愿独属任何一峰。请宗主赐我‘丹峰杂修’之印，容我五道并行，他日若有所成，再为宗门开源。”

　　话音落，四下皆静。

　　长老们面面相觑——杂修？还五道并行？小姑娘刚结丹就敢谈条件？

　　易饭饭却眯起眼，眸底闪过一丝赞赏：聪明丫头，先拿“杂”字堵死各峰争抢，又给自己留足余地。

　　她朗声一笑，袖袍翻飞，一枚紫金小印凭空出现，印首雕的并非飞剑丹炉，而是五瓣莲花，花心刻“杂”字。

　　“好！今日本宗主便破例，立‘丹峰杂修’一脉，只收你上官婉儿一人！”

　　“印来——”

　　紫金印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婉儿掌心，与她丹田内的七彩雷丹微微共鸣，竟发出悦耳笛音，似萧矜砚的低音，又似林悦熙的琴响。

　　远处，林悦熙刚被沈靖轩押着赶来，听见这句，眸子一亮，笑得比春光还暖：

　　“瞧，我家婉儿——自成一脉了。”

　　沈靖轩轻哼，却忍不住翘起嘴角：“臭小子，宗门大比将至，你最好也赶紧结丹，别到时候被‘杂修’一脉压着打。”

　　唐琴言的箫声隔着山风传来，带着淡淡笑意：

　　“低音已备，高潮将至。”

　　“诸位——”

　　“合奏继续。”

　　劫云散后，夕阳像被打翻的颜料盘，把丹峰竹海染得五彩斑斓。婉儿才收功，忽觉身上一轻——原本素青的外门袍服竟化作飞灰，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凭空凝出的彩衣。

　　衣色共七层，肩披烟青，胸缀月白，腰束霞紫，裙摆却拖出潋滟金红，行走之间雷光暗涌，像把天边的彩霞裁了一段披在人间。

　　“七色云衣？”

　　赶来的众长老齐齐倒吸凉气。藏书阁首座颤着嗓子补充：

　　“传说中‘雷水圣胎’渡劫后的馈赠品！本宗立派三千年，只得过一套——还是第二代掌门蓝云柔飞升前所得！”

　　众人目光刷地投向空中。蓝云柔的虚影恰被劫后虹光引动，在竹海上方显形一瞬：同样七色流转，同样雷火暗纹，两袭彩衣跨越千年遥遥相映，像一面镜子照出不同时代的因果。

　　“小丫头，衣服合身吗？”蓝云柔的虚影含笑，声音透过光影，带着淡淡戏谑，“当年我嫌裙摆太长，打架不利索，自己剪了一截。你若有胆，也可剪。”

　　婉儿下意识捏住裙角，雷光顺着指缝窜上彩缎，竟在剪口处自动缝回，连一丝褶皱都没留下。她福至心灵，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馈赠——婉儿不剪，只留它提醒：裙再长，也长不过我的雷藤。”

　　蓝云柔朗声大笑，虚影随风而散，化作漫天光点，没入彩衣。刹那间，衣摆雷纹尽数亮起，像七条小龙盘游，最终隐入丝线，归于沉静。

　　林悦熙第一个回神，笑得见牙不见眼：“好看！”

　　沈靖轩轻咳一声，别过脸，耳尖却泛红——刚才彩衣凝成那一刻，雷光映得少女眉目如琢，他差点看呆。

　　唐琴言以箫击掌，低叹：“低音已稳，华服已至——”

　　“接下来，该奏‘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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