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王珊珊被几个跟班搀扶着，一路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宿舍楼。

　　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泪痕交错，胸口和屁股上传来的阵阵隐秘痛楚，更是让她又羞又怒。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还是被周敏那种“粗野”的人当众殴打羞辱。

　　“珊珊姐，别哭了，我们先送你回宿舍休息吧？”

　　一个跟班小心翼翼地问。

　　“休息什么。”

　　王珊珊猛地甩开她们的手，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我要去找辅导员，我要让周敏、木齐章她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有那个赵兰，也不是好东西。”

　　她此刻已经被愤怒和报复心冲昏了头脑。

　　她不顾旁人的劝阻，径直冲向辅导员的办公室。

　　她坚信凭借父亲的地位和之前与辅导员的“默契”，辅导员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严惩木齐章三人。

　　“老师。”

　　王珊珊带着哭腔，用力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等里面回应就推门闯了进去。

　　辅导员正伏案写着材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见是王珊珊，而且一副狼狈不堪泪眼婆娑的样子，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耐烦。

　　这两天，为了她的事，已经够头疼了。

　　“王珊珊同学？你这是怎么了？”

　　辅导员放下笔，语气带着公式化的询问，但眼神里没有多少真正的关切。

　　“老师。您要给我做主啊。”

　　王珊珊一屁股坐在辅导员对面的椅子上，开始哭诉，添油加醋地把下课后的冲突说了一遍。

　　重点渲染周敏如何“野蛮”地“殴打”她，木齐章和赵兰如何“纵容”“帮凶”，而自己则是“无辜受害”、“被当众羞辱”。

　　“老师，她们这是校园霸凌，必须严肃处理，开除她们。”

　　王珊珊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尖叫着提出要求。

　　辅导员耐着性子听完，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他太了解王珊珊了，这话里水分肯定不少。

　　而且，周敏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无缘无故动手的人。

　　他揉了揉太阳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

　　“你说周敏同学打你了？打到哪里了？伤情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务室看看？”

　　“她……她揪我头发，还……还掐我……”

　　王珊珊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掐胸口”、“打屁股”这种话，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口？

　　这太羞耻了。

　　而且这种伤就算给医生看，也顶多是些淤青，根本算不上严重伤害。

　　她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最后只能含糊地说：

　　“反正她打我了，浑身都疼，老师您必须惩罚她们。”

　　辅导员看着她这副说不出具体伤处只是胡搅蛮缠的样子，心里瞬间厌烦。

　　他想起昨天木齐章那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态度，再对比眼前这位大小姐的蛮横无理。

　　强烈的反差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答应帮她“劝说”木齐章的决定感到了后悔。

　　这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更关键的是，辅导员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大学辅导员，是体制内的工作人员。

　　王珊珊的父亲或许在某个系统有些能量，但他的手，还伸不到大学校园里来直接干预一个辅导员的正常工作。

　　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过畏首畏尾了？

　　想到这里，辅导员的腰杆不知不觉挺直了一些。

　　他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严肃带着一丝呵斥：

　　“王珊珊同学，注意你的态度。

　　你说周敏打你，又说不清伤在哪里，怎么处理？

　　难道就凭你一面之词？

　　而且，据我了解，事情的起因恐怕也不那么简单吧？

　　你是不是先去挑衅辱骂同学了？”

　　王珊珊没想到辅导员会是这个态度，一下子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辅导员，尖声道：

　　“老师，你……你怎么帮她们说话？

　　明明是我被打了，你忘了昨天……”

　　“昨天是昨天。”

　　辅导员厉声打断她，他不想再提那件不光彩的事。

　　“我现在是以辅导员身份在处理今天的纠纷。

　　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

　　不要动不动就威胁同学，搬弄是非。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但绝不是凭你哭闹就能定论的。

　　现在，请你回去休息，冷静一下。”

　　王珊珊被辅导员强硬彻底激怒了。

　　她感觉受到了背叛和羞辱。

　　恼羞成怒之下，她口不择言地威胁道：

　　“好，好你个张文，你敢这么对我，你等着。

　　我告诉我爸，让你这个辅导员都当不成。”

　　这句话让辅导员最后的耐心和底线到底。

　　他“嚯”地站起身，面色铁青，指着办公室门，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

　　“王珊珊，你太放肆了，竟然敢公然威胁老师。

　　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回去写检查，深刻检讨你的错误。

　　否则，我就按校规上报你威胁师长，出去！”

　　最后的“出去”两个字，辅导员几乎是吼出来的。

　　办公室内外，几个路过的学生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王珊珊被辅导员前所未有的暴怒吓住了，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闯了祸。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但在辅导员冰冷而愤怒的目光逼视下，最终什么也没敢说，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关上。

　　辅导员颓然坐回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到一阵疲惫，但也有一丝解脱。

　　他终于明白，对王珊珊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妥协和退让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王珊珊原本想打压木齐章，却意外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中午下课后，木齐章、周敏和赵兰三人随着人流走回宿舍楼。

　　经历了上午课堂上的对峙和王珊珊告状的风波，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既有对王珊珊吃瘪的快意，也有一丝对未来麻烦的担忧。

　　“你们看到王珊珊最后那个样子没？”

　　周敏一边上楼，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解气的笑容，

　　“哭得稀里哗啦的，活该。

　　让她嚣张。

　　还以为谁都怕她爸呢。”

　　赵兰比较谨慎，看了看四周，轻声提醒：

　　“小声点。这事还没完，别太张扬。”

　　王珊珊家不会善罢甘休。

　　走到宿舍门口，周敏习惯性地推开门。

　　宿舍里静悄悄的，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

　　三人刚要进去，周敏眼尖，突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靠门的下铺，林芳的床铺上，被子微微隆起，一个人影面朝墙壁躺着，一动不动。

　　“她回来了？”

　　周敏用气声惊讶地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赵兰也皱了皱眉，示意大家轻点声。

　　木齐章心里松了口气，人回来就好，至少不用担心她出什么意外。

　　无形的隔阂和尴尬感，立刻在宿舍里弥漫开来。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宿舍，尽量不发出声响。

　　周敏和赵兰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木齐章也轻轻放下书包。

　　谁也没有主动去跟林芳打招呼。

　　沉默了几秒钟后，周敏终究是憋不住话，又想起刚才的话题，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对赵兰和木齐章继续说，语气里还带着兴奋：

　　“不过说真的，赵兰，你刚才没看见，辅导员最后把王珊珊训得那个惨啊……她那张脸，啧啧……”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砰”地一声闷响。

　　躺在床上的林芳猛地坐了起来

　　动作之大，让铁架床都发出了吱呀的抗议声。

　　她头发凌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向周敏，尖利地吼道：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回来就叽叽喳喳，有没有点公德心，显摆你们有说不完的话是吧。”

　　周敏被吓了一跳，随即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嚯”地站起身，指着林芳：

　　“林芳你什么意思，我们说话声音这么小，怎么吵到你了？

　　你根本就没睡着，故意找茬是吧。”

　　林芳冷笑一声，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拖鞋站在地上，与周敏对峙：

　　“我找茬？你们一进门就嘀嘀咕咕，当我是死人啊？

　　显摆你们关系好，排挤我是吧？

　　有本事大声说啊，让大家都听听你们在背后怎么议论人的！”

　　她这话，明显是借题发挥，把这两天积压的怨气都撒了出来。

　　“我们议论谁了？”

　　周敏气得声音都抖了，

　　“我们说王珊珊关你什么事，你在这发什么疯，自己没考好，回来就拿我们撒气？你以为我们好欺负啊！”

　　“谁拿你撒气了！”

　　林芳声音也拔高了，带着哭腔，却更显尖刻：

　　“你们就是排挤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就是一伙的。

　　看我倒霉，你们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你放屁。”

　　周敏彻底被激怒了，口不择言：

　　“你自己心理阴暗，看谁都像坏人，我们什么时候排挤你了？

　　是你自己先弄乱小章的东西，先跟我们吵架的。

　　现在倒打一耙，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

　　林芳眼圈红了，声音扭曲：

　　“你们要脸？巴结着人家，当然看不上我这种穷酸了，我告诉你们，我不稀罕！”

　　“林芳！”

　　赵兰终于忍不住，厉声喝止。

　　她站起身，脸色严肃：

　　“你说话注意点，谁巴结谁了？

　　同学之间正常的交往，到你嘴里怎么就那么难听？

　　你能不能冷静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

　　林芳讥讽地看着赵兰，

　　“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都是一条心吗？装什么好人！”

　　木齐章原本因为林芳安全回来而放松的心情，此刻又沉了下去。

　　林芳的心结太深，嫉妒和自卑已经扭曲了她的心态，任何解释和缓和都是徒劳的。

　　木齐章：

　　“林芳，如果你觉得我们吵到你了，我们道歉。

　　但请你不要恶意揣测和污蔑我们。

　　我们从来没有排挤过任何人。至于其他的，”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把精力放在提升自己上，比在这里无谓的争吵更有意义。”

　　林芳被这话噎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木齐章这种看似平静实则带着优越感的态度。

　　她还想再吵，但看着眼前团结一致的三人，尤其是木齐章那冷静得让她心寒的眼神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孤立感。

　　“好，好，你们都有理，都是我不好，我走，行了吧！”

　　林芳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猛地转身，胡乱地套上外套，摔门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道都似乎颤了一下。

　　宿舍里，再次只剩下木齐章、周敏和赵兰三人。

　　周敏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简直不可理喻。”

　　赵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我们要追吗？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更大的问题。”

　　木齐章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林芳跑远的背影，心里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有一丝沉重。

　　“算了，她累了应该会自己回来。”

　　嫉妒，真的能让人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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