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卖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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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0章卖水的女孩“不行了!真走不动了!”兰斯特的哀嚎像被晒蔫的野草,拖曳着气若游丝的尾音。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腕间勾着的竖琴晃悠得厉害,琴箱上的胡桃木纹理被烈日烤得发烫,指尖一碰就像触到了烧红的铁片。他猛地停下脚步,脚底板传来的灼痛感顺着小腿往上窜,每根骨头都像被晒得发脆,“书上不是说大戈壁遍地是魔族吗?这都走了三天了!连根魔毛都没瞅见!倒是快把我这几根人毛给烤焦了!”
他把竖琴往沙地上一杵,想借点力站稳,却没成想琴脚陷进滚烫的沙砾里,烫得他赶紧缩回手,指尖已沾了层细沙,拍掉时还带着焦热。兰斯特索性一屁股坐下去,刚碰到沙子就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地蹦起,双手捂着屁股直龇牙,蹦跶着原地转圈:“啊——嗷!烫烫烫!这破沙子是刚从熔炉里倒出来的吧?再坐一会儿,我屁股就得成烤猪皮了!”
苏迪罗斜睨着他,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微光——那是精灵血统特有的色泽,此刻却沾了层细沙,显得有些狼狈。他眼神里三分无奈七分了然,抬手递过腰间的水壶,壶身是黄铜材质,被晒得能煎熟鸡蛋,碰一下都烫手:“省着点喝,就剩这么多了。”壶口拧开时发出“吱呀”的干涩声响,里面的水只剩下小半壶,晃荡时能清晰听见水声,“明天再找不到魔族的地下城,或者连水源都见不着,咱们就得掉头往回走——不然不等遇到魔族,先成了戈壁里的干尸。”
兰斯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抢过水壶,仰头猛灌一大口,清凉的水流过干裂的喉咙,激得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喉结滚动的声响在死寂的戈壁里格外清晰,像石子滚过空桶,末了他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壶口,把最后一滴水珠也卷进嘴里,才拧紧盖子递回去,嘴角还沾着点水渍,很快就被热风烘干:“早知道当初就该听你的,等佣兵王国内乱平息,跟着商队一起来。”他踢着脚边的碎石,石子滚出老远,撞在另一块石头上碎成两半,语气里满是悔意,“现在倒好,成了烤炉里的兔子,跑都没处跑,只能等着被晒成肉干!”
苏迪罗掂量了下水壶,壶身轻得发飘,眉头不由得皱紧。他抬头望了望天际,烈日像块熔化的金锭悬在头顶,阳光砸在黄沙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远处的沙丘在热浪中晃悠,竟像是海市蜃楼般虚幻。“先找水源吧。”他选了个沙丘背阴处率先迈步,步伐又快又稳,靴底踩在沙砾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很快就被风抚平,“剩下的水,最多够咱们再撑一天半。要是明天还没消息,必须返程——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鬼地方。”
他嘴里忍不住念叨,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好好的城镇不待,偏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以为魔族是酒馆里的麦酒,随随便便就能撞见?真遇到危险,你那竖琴能当盾牌?还是能弹出魔法来打跑敌人?”
“啧啧,你懂什么。”兰斯特趔趄着跟上,竖琴在背后晃出细碎的“噔噔”声,琴弦被晒得绷紧,偶尔碰到沙粒,发出刺耳的刮擦音。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沙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吟游诗人的脚,就得踏遍没人走的路;吟游诗人的笔,就得写尽没人大胆说的话。那些跟着商队走的,能写出什么好故事?无非是‘今天换了多少魔晶’‘明天卖了多少粮食’,干巴巴的像没放盐的肉汤!”
他突然拔高声音,怨气顺着热浪飘得老远,连远处的风沙都似被这股怨念搅得乱了些:“等我回去,非得把那写书的混账钉在歌谣里!什么‘魔域纵横,魔影幢幢’,明明是‘日光浴天堂,烤得人直叫娘’!”
话音刚落,他竟真的哼起了新编的调子,嗓音又哑又飘,活像被晒脱水的乌鸦在叫,却还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边唱边用靴尖踢飞沙砾,竖琴的弦被晒得走了音,弹出的调子都带着股焦糊味,却依旧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哎——东边的风卷西边的沙,说书人笔下尽是瞎话!道什么戈壁魔影密如麻,到头来只有日头烤掉渣!我背着琴弦踏破铁鞋呀,想会会紫发异客论高下,哪承想秘境影子都没个啥,只剩这黄沙烫得脚底板开花!骂一声酸儒误我好年华,定要你在诗卷里当笑话——从此歌谣添段新唱词:‘纸上魔域千万家,不及戈壁晒掉牙!’”唱到最后一句,他还故意拖长了音,用竖琴胡乱拨了个和弦,结果琴弦“嘣”的一声断了一根,弹出的噪音吓得他自己都一哆嗦。兰斯特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把断弦往琴箱里一塞,嘟囔道:“连你也跟我作对……”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梗着脖子往沙丘上爬,活像只被晒红了眼却不肯认怂的公鹅,哪怕每爬一步,脚底板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啧啧,你的诗还是这么……”苏迪罗正想说“没正经”,话音突然顿住,耳朵微微动了动——精灵血统让他的听觉比常人敏锐数倍,方才那声极轻的“嗤笑”,绝不是风声,更不是沙粒碰撞的声响。他手闪电般搭上背上的长弓,指尖触到冰凉的箭囊,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弓臂拉得如满月,箭尖泛着冷光,精准地指向左前方的土坡,声音陡然变得锐利:“什么人?出来!”
兰斯特的歌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他咽了口干唾沫,喉咙里干涩得发疼,手忙脚乱地将竖琴塞进沙坑藏好——虽然知道这琴挡不住什么,但总比没有强。他抄起旁边一根被晒得干裂的木棍,木棍粗细不均,表面布满裂纹,看着还不如他的胳膊结实。兰斯特攥紧木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猫着腰从另一侧绕向土坡,心跳得比打鼓还响,连脚下的沙子发出的“沙沙”声都觉得刺耳,生怕惊动了暗处的人。
土坡后的风突然停了,连热浪都仿佛凝固在半空。空气里弥漫着沙砾的焦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戈壁的气息——像是某种植物晒干后的清香,却又带着点金属的冷硬。
兰斯特的木棍刚举到半空,就见土坡后滚出个小小的身影。那女孩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蜷在沙窝里,像只受惊的幼兽。她的紫色短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发梢还沾着沙粒,几缕贴在额头上,被汗水浸湿,泛着淡淡的光泽。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个鼓囊囊的水囊,水囊是用某种兽皮做的,颜色暗沉,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沙棘花,线脚参差不齐,显然是新手绣的。她的黑宝石般的瞳孔里满是警惕,紧紧盯着兰斯特和苏迪罗,身体微微发抖,却还是把水囊往怀里又按了按,像在守护什么珍宝。
“是个娃子?”兰斯特愣了愣,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沙粒溅起,打在他的靴面上。他没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里,会遇到这么小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发色奇异的孩子——这紫色的头发,难不成是……
苏迪罗也缓缓松开弓弦,箭尖的寒光敛了些,却仍没完全放下戒备。他往前走了两步,动作放得极慢,生怕吓到女孩:“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女孩的手臂,隐约看到一小块淡黑色的、类似鳞片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那是魔族特有的外骨骼。
女孩咬着下唇,下唇已经干裂,渗出细小的血珠。她把水囊往他们面前递了递,动作迟疑,声音像被沙砾磨过,又轻又哑:“我是娜娜……在这里……等商队。”她的目光扫过苏迪罗尖尖的耳梢,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放松了些,警惕淡了几分,“商队来了,我就带他们去交易点。要是有人渴了……”她指了指水囊,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可以用东西换。”
兰斯特刚要接话,就听娜娜忽然压低声音,像怕被人听见似的:“周围……有哨探的。”她指了指远处几个不起眼的沙丘,那些沙丘看起来和其他沙丘没什么两样,却在某个角度下,能看到一点极淡的反光,“只要我吹这个,他们就会出来。”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个小小的骨哨,哨身上刻着细密的魔纹,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
苏迪罗这才注意到,那些沙丘的阴影里,偶尔会有微光一闪而逝——是魔族外骨骼在阳光下反射的光芒。他心里了然,刚才那声轻笑,或许是哨探对他们这两个“闯入者”的嘲弄,也可能是在提醒娜娜注意安全。他忽然觉得,这看似荒芜的戈壁,其实藏着不少眼睛,正暗中观察着他们。
“你们……不会吃了我们吧?”兰斯特搓着手,眼神里半是好奇半是试探。他以前在书上看到的魔族,都是青面獠牙、生吃人肉的怪物,可眼前这女孩,除了发色和眼睛,看着和普通人类孩子没两样,甚至还带着点怯生生的可爱。他忍不住想,难道书上写的都是骗人的?
娜娜“噗嗤”一声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小兽的牙齿,却一点都不可怕,反而透着点俏皮:“谁会吃人类啊?肉是酸的,一点都不好吃。”她晃了晃水囊,水囊里的水发出“哗啦”的声响,“爸爸说,以前我们还和佣兵王国的人换粮食,一起打沙虫呢。沙虫的肉才好吃,烤着吃香香的,就是有点柴。”
兰斯特眼睛更亮了,几步凑过去蹲下身,也不管沙子烫不烫,膝盖很快就传来灼痛感,却浑然不觉:“那你能带我们去魔族领地吗?我是吟游诗人,想写真正的魔族故事,不是那些瞎编的鬼话!”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别着枚小小的羽毛笔徽章,“我保证,会把你们写得很威风,就像草原上的雄鹰一样!”
娜娜被他抓得一缩,手腕纤细,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麦色。她的目光又落到苏迪罗身上,眼神里带着探究。苏迪罗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那是精灵血统特有的色泽——和她手臂上的外骨骼一样,都是“不一样”的证明。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或许和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佣兵不一样。
“你是……半精灵?”娜娜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又带着点期待。
苏迪罗愣了愣,没想到这女孩能看出他的血统。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是。”
娜娜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没了戒备,只剩点同病相怜的暖意,像沙漠里的一缕凉风:“爸爸说,半精灵和混血,都是被两边嫌的。”她掂了掂水囊,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你们要是不捣乱,不碰里面的魔法阵,我可以报上去。不过只能去外围交易点,里面的地下城……不能随便进,那是我们的家。”
“能进就行!”兰斯特乐得差点蹦起来,膝盖刚离开沙子就被烫得又缩了回去,却依旧笑得灿烂,“我保证不捣乱!就看看,写写歌!要是看到好看的魔法阵,我肯定只看不动手!”他拍着胸脯,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被晒化了一半的麦芽糖,糖块粘在油纸里,扯出来时还带着丝,“这个换水喝,成不?这是我从刃牙城的糖果铺买的,可甜了!”
娜娜盯着麦芽糖,咽了口唾沫,眼睛里满是渴望。她很少吃到这么甜的东西,爸爸每次去交易点,只会给她带点咸肉干。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糖块,油纸粘在手上,她用舌头舔了舔,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娜娜把水囊递了过去,语气比之前轻快了些:“管够。你们可以先喝,我去报信,你们在这等着,别乱跑,不然哨探哥哥会以为你们是坏人。”
看着娜娜跑向沙丘的背影,兰斯特兴奋地撞了撞苏迪罗的胳膊,差点把苏迪罗手里的水壶撞掉:“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吟游诗人的运气从来不会差!这下终于能见到真正的魔族了,我的歌谣有素材了!”
苏迪罗望着娜娜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那女孩的眼神,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在精灵森林边缘,他因为黑发被同类排挤,说他“不是纯粹的精灵”;后来到了人类城镇,又有人嘲笑他“尖耳朵不像好人”,连酒馆的老板都不肯卖给他麦酒。他从没想过,在这片荒芜的戈壁上,会有个魔族混血女孩懂这种“两边不讨好”的滋味。
风又起了,这次卷来的,似乎不再只有沙砾的燥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像是从地下传来的气息。苏迪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囊,水囊上的沙棘花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他忽然觉得,这片被世人称为“魔域”的地方,或许并不像书本里写的那么可怕。
娜娜刚要转身往沙丘后跑,苏迪罗忽然开口:“等等。”女孩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紫发下的黑宝石瞳孔里带着疑惑,像只被唤住的小兽,身体微微前倾,等着他说话。苏迪罗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不那么有攻击性:“你们……每天都在这戈壁上守着吗?”他瞥了眼远处被热浪扭曲的地平线,那里连棵草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黄沙,“这么大的太阳,怎么受得了?”
娜娜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沙砾,沙粒从她趾缝间漏下去,露出一小块被晒得发白的外骨骼护趾。那护趾覆盖在她的脚趾上,颜色是淡黑色的,边缘刻着细碎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习惯啦。爸爸给我做了这个,能降温。”她抬起脚晃了晃,护趾上的符文亮了些,“而且哨探哥哥们会换班,我们轮流在阴凉的沙窝子里待着,沙窝子是挖在沙丘背阴处的,比外面凉快好多。”
“你说你负责引路,”苏迪罗继续问道,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水囊上,“什么样的人能被带去交易点?要是有坏人,比如赤斧的佣兵,你们也会带吗?”
“有商队令牌的,或者像你们这样……看起来不像坏人的。”娜娜掰着手指头数,小脸上满是认真,“要是带着兵器还鬼鬼祟祟的,哨探哥哥会直接把他们打跑。上个月有伙赤斧的残兵想来偷魔晶,被哨探哥哥们揍得哭着滚回刃牙城了,连他们的魔晶炸弹都被我们没收了,后来给法师叔叔当实验品了。”她说着,忽然得意地挺了挺胸,小脸上满是骄傲,“是我先发现他们藏在沙丘后面的!他们以为躲在阴影里就没人看见,其实我从沙粒的动静就看出来了——爸爸教过我,沙粒不动,就是没人;沙粒乱晃,肯定有问题!”
兰斯特在一旁听得入神,忍不住插了句,眼睛里满是好奇:“你们魔族……真的和佣兵王国的人一起打过沙虫?沙虫那么厉害,你们不怕吗?”他以前在刃牙城听说过沙虫的可怕,据说十丈长的沙虫能一口吞掉整头骆驼,尾刺上的毒液能腐蚀铁甲。
“当然!”娜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在为魔族的英勇骄傲,“我爷爷说,二十年前,沙虫把刃牙城的城墙都撞破了,佣兵王国的人快守不住了,是我们十三军团的战士带着魔晶炸弹,从地下通道钻出去,炸掉了虫后的巢穴!”她指了指自己的紫色短发,眼神里满是崇拜,“爷爷说,那时候人类佣兵还帮我们包扎伤口呢,用的草药闻起来苦苦的,但是很管用,爷爷的腿就是被人类佣兵治好的。”
苏迪罗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那片淡黑色的外骨骼上——那纹路和他在古籍里见过的精灵族防御咒印有些相似,只是更粗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显然是为了适应戈壁的恶劣环境进化而来的。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精灵族的长老曾说“混血的血脉是不纯净的,不会有强大的力量”,可眼前的娜娜,虽然年纪小,却透着股顽强的生命力。“混血……在魔族里,会被欺负吗?”他问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耳尖,那里曾被同类嘲笑“是人类的耳朵”。
娜娜沉默了一下,用指甲轻轻刮着外骨骼的边缘,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刮坏了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以前会的。纯血的叔叔阿姨说我们身上有‘人类的软骨头’,说我们打不过沙虫,也用不好魔法。”她忽然抬起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释然,“但现在不会了。大长老说,能在戈壁上活下去的都是好样的,管他是纯血还是混血,只要能保护家园,就是英雄。”
她顿了顿,忽然凑近苏迪罗,声音压得更低,像在分享什么秘密:“你是不是也总被人盯着耳朵看?我以前总被人笑头发是‘烂桑葚色’,说我不像魔族。后来爸爸教我用斗气把头发弄得亮亮的,像撒了星星,他们就不敢笑了。”她抬手拨了拨自己的短发,指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紫色斗气,头发瞬间变得有光泽起来,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苏迪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楚。他想起小时候,为了不让别人嘲笑自己的黑发,他曾偷偷用精灵族的染料把头发染成白色,结果被雨水冲掉,引来更多的嘲笑;他想起第一次去人类城镇,有人用石头砸他,说“尖耳朵的怪物滚出去”。他从没想过,在这片遥远的戈壁上,会有个陌生的小女孩,用这样简单的话,戳中他藏了多年的心事。
“那你们的交易点……是什么样子的?”苏迪罗的声音柔和了些,甚至带上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有好多黑曜石房子!”娜娜眼睛亮起来,开始手舞足蹈地描述,小脸上满是兴奋,“房子是用地下挖出来的黑曜石砌的,又硬又凉快,上面刻着会发光的字,晚上看像星星落在地上,可好看了!里面有卖魔晶的,有修魔导器的,还有个大炉子总在烤沙蜥蜴肉,可香了,离老远就能闻到!”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黑曜石碎片,碎片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把玩的,她小心翼翼地塞到苏迪罗手里,“这个给你,上面有我们的标记,哨探哥哥看到就不会拦你了。要是他们问,你就说是娜娜的朋友。”
碎片入手冰凉,瞬间驱散了苏迪罗掌心的燥热。表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和娜娜护趾上的符文是同一种风格,指尖划过纹路,能感觉到微弱的魔力波动,显然是被施加了简单的识别魔法。
兰斯特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生怕娜娜忘了他们:“娜娜妹妹,那我们到底能不能去啊?我保证写歌的时候,把你们的黑曜石房子写得比黄金帝国的皇宫还漂亮,把你们的战士写得比巨龙还威风!”
娜娜被他逗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用力点头:“等我报信回来就行!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能乱摸里面的魔法阵,上次有个商人好奇,碰了法师塔的符文,被电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像个刺猬;第二,不能跟纯血的叔叔阿姨吵架,他们只是有点怕人类,没有坏心眼。”她说完,攥紧水囊往沙丘后跑去,紫色的短发在黄沙中划出一道跳跃的弧线,像一束流动的光。跑出去老远,她还回过头朝他们挥了挥手,小胳膊高高举起,阳光下,她手臂上的外骨骼闪着细碎的光,竟像是落了满身的星子。
兰斯特兴奋地原地转圈,差点又被沙子烫到脚,却依旧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什么来着!吟游诗人的运气从来不会差!这下终于能见到真正的魔族了,我的歌谣肯定能传遍整个大陆!”
苏迪罗摩挲着掌心的黑曜石碎片,冰凉的触感驱散了些许燥热。他望着娜娜消失的方向,远处的沙丘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却不再显得那么荒凉。他忽然觉得,这片曾被书本描述得阴森可怖的魔域,或许藏着比偏见更温暖的真实——就像这戈壁里的黄沙,看似残酷,却也孕育着顽强的生命;就像娜娜手里的水囊,看似普通,却装着能解渴的清凉。
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这次,他仿佛听见了远处隐约传来的、不同于驼铃的奇异歌声——那大概是魔族的调子,粗糙,却带着股顽强的生命力,像戈壁里的沙棘,在烈日下倔强地生长。苏迪罗握紧了黑曜石碎片,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期待:或许,这次戈壁之行,会比他想象中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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