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地脉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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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3章地脉共生

  晨雾尚未从地下城的“天穹”散去,魔晶光芒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像浸了井水的丝绸,轻轻洒在黑曜石铺就的长街上。华伦特推开房门,伸懒腰时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地下城的空气比戈壁温和太多,没有灼人的热浪,只有地脉滋养出的湿润,吸进肺里都带着点泥土的腥甜。他靠在走道的石栏上,望着远处渐亮的“天穹”,忽然觉得这地下城的清晨,竟比刃牙城的朝阳更让人安心。

  他是被石窗外传来的汲水声唤醒的。那声音细碎又规律,“滴、答、滴、答”,像有人用骨勺轻轻敲着陶缸。华伦特推开石窗时,地下城的清晨正在地脉与魔法的交织中缓缓舒展:岩壁顶端的“天穹”如一块被星辰吻过的黑曜石,镶嵌其中的魔晶群正从幽蓝渐变为暖白,光芒顺着岩缝流淌,像融化的白银,给下方的建筑群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仿佛整个城市都浮在一片发光的雾霭里,连黑曜石建筑的冷硬轮廓,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贯穿城市的暗河是最鲜活的脉络。河水泛着地脉滋养的翡翠色,清澈得能看见河底的碎石,水面漂浮着层层叠叠的“苔灯草”——这种魔植的叶片展开时如巴掌大的灯笼,边缘泛着淡绿的荧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将河底映照得如同铺了层碎钻。偶尔有叶片碰撞,会发出“叮”的轻响,像极了黄金帝国宫廷里的水晶风铃。

  一群银鳞鱼突然从石缝中窜出,鳞片在魔晶光线下折射出虹彩,鱼尾甩动时溅起的水花,落在苔灯草上,又顺着叶片滑回河里,留下一串细小的水痕。华伦特想起娜娜说过,这种鱼仅靠地脉能量就能存活,鳃部能过滤水中的矿物杂质,既是魔族的蛋白质来源,也是天然的水质监测员——要是水质出了问题,银鳞鱼的鳞片会失去光泽,变成暗灰色。

  河埠头的魔族正用骨质水桶汲水。那水桶是用沙虫的尾骨掏空制成的,桶沿镶嵌着一圈“水净符文”,符文遇水便亮起淡蓝微光,将水中的火山灰与矿渣凝结成细小的絮状物,沉在桶底。桶底有细密的筛孔,能漏出清澈的地脉水,水滴落在陶缸里,声响在晨雾中格外清脆,与苔灯草的轻响、银鳞鱼的摆尾声,织成了地下城的晨曲。

  汲水的魔族是个中年汉子,外骨骼护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想必是当年与沙虫搏斗时留下的。他动作娴熟地将水桶浸入河中,手腕轻轻转动,让水净符文充分接触河水,待符文的蓝光变暗,才提起水桶,将过滤后的清水倒进陶缸。陶缸上刻着他家的徽记,是一朵简化的沙络藤,边缘还留着孩子用炭笔涂鸦的痕迹,看得出来是个有家室的人。

  暗河两岸的岩壁被凿成层层叠叠的“空中农场”,堪称地下城生态的奇迹。每级梯田边缘都嵌着储水的黑曜石槽,槽内生长着“沙络藤”——深紫色的藤蔓顺着岩壁缝隙蜿蜒,根系能穿透岩层扎入地脉,既固定土壤又能汲取水分。藤叶在魔晶光线下会分泌出晶莹的露珠,露珠滚落时恰好滋润下方的作物,不浪费一滴水分。

  藤下的黑土里,魔豆与沙虫幼虫形成了精妙的共生系统:魔豆的根瘤能分泌吸引沙虫的甜液,沙虫便会循着甜味钻进土里,啃食杂草和有害的虫卵;而沙虫啃食后排出的排泄物,恰好是魔豆最需要的磷质肥料,能让魔豆的颗粒更加饱满。华伦特蹲下身,轻轻拨开土壤,能看到几条白色的沙虫幼虫在根系间蠕动,动作缓慢又温顺,完全没有戈壁沙虫的凶悍。

  几个戴草帽的魔族农人正用骨铲松土。他们的草帽是用沙蜥皮编织的,边缘缀着细小的魔晶碎片,既能遮阳,又能在暗光下发出微弱的光芒,方便彼此看清动作。农人们腰间的陶罐里爬着背甲带荧光的“地脉虫”——这种甲虫只有指甲盖大小,背甲是淡绿色的,对土壤酸碱度极其敏感,一旦环境失衡,背甲的荧光就会从绿变橙,还会发出“嗡嗡”的警报声,比任何魔法监测仪都要精准。

  一个年轻的农人发现了华伦特,友善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他用骨铲挑起一条地脉虫,示意华伦特看:“这小家伙比法师的探测水晶还灵,去年沙络藤得了根腐病,就是它们先报警的,不然半亩魔豆都得烂在土里。”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充满了对这些小生命的珍视。

  街道两旁的石缝中,生长着“哨石花”这种奇特的植物。它们没有叶片,只有层层叠叠的石质花瓣,边缘锋利如刃,却不会伤人——花瓣表面覆着一层极薄的魔力膜,摸起来像磨砂玻璃,带着点凉意。哨石花会随着通风管道送来的气流轻轻颤动,花瓣碰撞时发出“叮咚”的脆响,像是在为忙碌的魔族报时。

  通风管道是从地表延伸而来的青铜管道,管壁上刻着防风符文,管口覆盖着三层符文滤网:第一层是“沙障符”,能滤去戈壁吹来的灼热沙砾;第二层是“润气符”,能中和风的干燥,让气流变得湿润;第三层是“地脉引符”,能引入微量的地脉湿气,让吹进地下城的风既凉爽又温润,不会像戈壁风那样刮得人皮肤干裂。

  风穿过管道时,会带动内壁悬挂的“鸣玉”——那些玉片是从地脉深处开采的,质地通透,风一吹就发出清越的声响,音色比黄金帝国的竖琴还空灵。鸣玉的声响与哨石花的颤音交织在一起,成了地下城独有的晨曲,听着就让人心里平静。

  远处的工坊区传来隐约的轰鸣,那是魔族工匠在锻造外骨骼铠甲。华伦特循着声音望去,能看到工坊的烟囱里冒出淡灰色的水汽——那不是普通的烟雾,而是锻造时火星溅落在冷却池里,蒸腾起的水汽。这些水汽遇到空中悬挂的“凝露藤”,便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藤蔓滴落在下方的菜畦里,形成了地下城特有的“空中灌溉系统”——将工业余热与植物生长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不浪费一丝能量。

  菜畦里种植的“光须菜”正舒展着半透明的叶片,叶片像薄纱一样,在魔晶光线下泛着淡绿的光泽。这种蔬菜能贪婪地吸收空气中的魔法粒子,既是魔族餐桌上的主食,也是天然的空气净化器——叶片边缘的细毛能吸附空气中的矿尘,每隔三天,农人会用清水冲洗叶片,将矿尘冲进土里,又成了菜畦的肥料。

  华伦特望着这一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物质结晶——他忽然明白魔族如何在贫瘠的地下存活百年:他们没有挥霍自然的馈赠,而是将每一缕光、每一滴水、每一寸土都编织进生态的网络,让魔法与生命在黑暗中达成了最精妙的平衡。这种共生不是刻意设计,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智慧,比黄金帝国的宫廷魔法更让人心生敬佩。

  “早啊。”苏迪罗坐在石桌旁擦拭箭矢,他的银发上沾着点魔晶粉末,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显然起得比华伦特更早。石桌上摆着他的箭囊,里面的箭矢都是用黑曜石箭杆和骨制箭簇制成的,箭簇上还刻着细小的破甲符文——想必是昨天在工坊区请铁匠帮忙刻的。“兰斯特在厨房跟魔族大婶学烤蜥蜴蛋呢,说是要改良他的‘戈壁食谱’,本来准备等他回来再叫你起床的。”

  话音刚落,兰斯特就端着个黑石盘冲了过来,盘子边缘还沾着点火山灰,盘里躺着三颗焦黑的蛋,蛋壳裂开几道缝,能看到里面半凝固的蛋黄;旁边堆着几块干硬的沙饼,饼上嵌着细碎的魔豆,看起来像是烤过头了。“尝尝!魔族大婶说这蜥蜴蛋得用火山灰烤,能去腥味,就是火候没掌握好……”他自己先拿起一块沙饼,咬了一大口,表情瞬间扭曲,眉头皱成一团,还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啧,比佣兵王国的黑面包还剌嗓子,剌得喉咙疼。”

  华伦特拿起一块沙饼,掰开后能看到里面嵌着的魔豆颗粒,深褐色的,嚼起来带着淡淡的土腥味,还有点韧劲。他又拿起一颗蜥蜴蛋,轻轻敲破焦黑的蛋壳,里面的蛋黄是嫩黄色的,混着火山灰特有的咸涩,口感倒意外地细腻,还带着点地脉能量的暖意,吃下去后,肚子里很快就有了饱腹感。

  石桌上还有一碗浑浊的浆液,是用大戈壁的仙人掌果和地脉泉水熬的,颜色是淡粉色的,喝起来微酸,还带着点涩味。苏迪罗说,这浆液能补充魔力,魔族的斥候外出侦查时,都会带一壶,喝一口就能缓解魔力消耗带来的疲惫。华伦特尝了一口,酸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咽了下去——能在地下长出仙人掌果,想必也不容易。

  “这早餐倒是实在。”华伦特咽下嘴里的食物,指腹擦了擦嘴角的火山灰,“营养够,就是味道……比独狼煮的野菜汤还特别。”

  “能果腹就不错了。”苏迪罗喝了口浆液,喉结滚动得很慢,显然也不太习惯这味道,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昨天去农场看了,他们的耕地都是在岩壁缝隙里开辟的,每块田都只有巴掌大,水全靠地脉引流,每天只能浇一次,每颗魔豆都得精打细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感慨,“咱们在银翼黎明时,还总抱怨行军粮难吃,现在想想,至少能吃饱。”

  兰斯特啃着沙饼,腮帮子鼓鼓的,突然放下饼,感慨道:“以前在书上看魔族‘饮血食肉’,说他们生吃沙虫,喝魔兽的血,来了才知道,他们连烤蜥蜴都得省着吃。昨天听巡逻兵说,去年沙暴毁了半亩魔豆田,整个十三军团啃了三个月的干沙枣,有的新兵吃吐了,也得硬咽下去——不吃就没力气站岗,会被沙虫偷袭。”他拍了拍华伦特的肩膀,力度比平时轻了些,“说真的,比起这些,咱们以前在佣兵王国吃的烤肉,简直是盛宴。”

  华伦特点头,心里忽然想起娜娜——那丫头总把水囊擦得锃亮,每次喝水都只喝小口,说是“水要省着给巡逻的哥哥们”;交易点的魔族商人在清点布匹时,会特意避开黄金帝国的徽记,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触碰到什么禁忌。贫瘠像根无形的线,牵着这里每个人的生存,让他们不得不精打细算,连笑容里都带着点对资源的珍视。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叩声,“笃、笃、笃”,节奏很轻,像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华伦特起身开门,只见昨夜的魔族信使站在门口,他穿着深紫色的军团制服,外骨骼护肩上的鸦羽纹在晨光里格外清晰,背后的魔法触手安静地垂着,不像昨晚那样紧绷。“大长老请诸位移步议事厅,说是关于魔导器交易的事,要和诸位详谈。”

  领路的魔族信使走在前方,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的缝隙处,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走法。他背后的魔法触手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淡紫色的触手上有细小的吸盘,碰到墙壁时会轻轻避开,不会留下痕迹;外骨骼覆盖的肩甲在魔晶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肩甲边缘有细小的磨损痕迹,想必是常年佩戴留下的。

  “诸位请随我来。”信使的声音低沉,像磨过黑石的砂纸,没有多余的情绪,“大长老的议事厅在法师塔东侧,需穿过三个军团的辖区,路上可能会有些颠簸,还请诸位小心。”

  华伦特三人跟在后面,兰斯特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地方比佣兵王国的议会厅还绕,拐了三个弯了,还没到,不会是故意考验我们吧?”话没说完,就被苏迪罗用肘拐轻轻碰了碰——信使的步伐微微一顿,显然听见了,只是没回头。

  信使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魔族的城,是按军团分块的。就像戈壁上的沙丘,看着连成片,实则各有各的根基,各管各的地盘。”他抬起右手,指向左侧一片刻着狼头纹的建筑——那些建筑的屋顶都是尖的,像狼的耳朵,墙面上嵌着不少狼形浮雕,“那是第七军团的驻地,他们擅长追踪和侦查,戈壁上的沙虫迁徙路线、人类商队的动向,全靠他们绘制。他们的战士,能在沙地里潜伏三天三夜,只靠水囊里的水和干沙枣存活。”

  兰斯特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差点撞到门框,他扶住门框,追问:“那你们怎么管事儿?总不能各干各的吧?要是军团之间抢资源,岂不是要打架?”

  信使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平静,继续往前走:“百年前,我们魔族刚迁到地下城时,确实经常打架——为了魔晶矿,为了耕地,甚至为了一口干净的水。后来,几个老军团长坐在一起,喝了三天三夜的苦艾酒,终于定下规矩:每个军团推一到两名长老,组成长老议会。小到魔晶分配、耕地划分,大到是否与人类通商、如何抵御沙虫,都得议会半数以上同意才行。”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高耸的尖塔,塔尖在魔晶光下泛着淡紫的光,“大长老从长老里选出来,负责召集议会、协调军团之间的矛盾,但他管不了军团内部的事。比如十三军团要训练新兵,要增加巡逻次数,哪怕大长老反对,只要军团长点头,只要军团里的战士没意见,就能办。”

  华伦特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敲了敲掌心:“就像……各军团自己说了算,议会只管大家都要干的事?比如修城墙、通暗河这种需要全族出力的活?”

  “可以这么说。”信使的魔法触手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令牌,令牌是用黑曜石做的,上面刻着议会的徽记,“比如去年沙暴冲垮了第八军团的粮库,第八军团的长老去议会求助,议会决定从各军团调粮支援——但调多少粮,怎么运到第八军团,得各军团长自己点头。有的军团粮多,就多调点;有的军团粮少,就少调点。大长老能做的,只是让议会别吵得太凶,让各军团别推三阻四。”

  他们穿过一道刻满剑纹的拱门,拱门的石头上还留着刀剑劈砍的痕迹,想必是以前军团冲突时留下的。这里的建筑风格明显凌厉许多,墙面上嵌着不少磨损的兵器,有骨剑、石斧,还有些像是用沙虫甲壳制成的盾牌,盾牌上的裂痕清晰可见。“第三军团的地盘,”信使解释,“全是战士,脾气最暴,擅长近战,当年和沙虫决战时,他们的战士抱着魔晶炸弹冲进虫群,硬生生炸出了一条路。”他顿了顿,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敬意,“当年和佣兵王国谈交易,就是他们的长老拍着桌子说‘少给半成魔晶就砸了他们的商队’,才让人类不敢克扣我们的物资。”

  兰斯特听得咋舌,张大了嘴巴:“那大长老岂不是很难做?一边要劝第三军团别太凶,一边要跟人类谈判,两头受气?”

  “他更像个调解人,不是统治者。”信使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起伏,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年议会吵了三个月,就为了要不要给混血孩子开魔法课。第七军团的长老说‘混血孩子魔力弱,学魔法浪费魔晶,不如去学耕种’;十三军团的长老说‘都是魔族血脉,凭什么不让学,当年沙虫灾,还是混血战士守住了粮库’。两边吵得差点打起来,最后是大长老提议,先在三个军团试点,选二十个混血孩子学魔法,看看效果——他没拍板,只是让大家别把路堵死。”

  苏迪罗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远处一个混血孩子身上——那孩子正拿着木剑,在空地上练习劈砍,手臂上的外骨骼只有一小块,颜色也比纯血魔族淡。“如果军团之间起冲突,比如为了地脉矿,打起来了怎么办?”他问得很认真,耳尖微微泛红,像是想起了精灵森林里部落间的冲突。

  信使指了指前方广场上的雕像——那是位背后插着十二根魔法触手的魔族,外骨骼上布满了战斗疤痕,右手握着一把骨剑,左手托着一块魔晶,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那是初代大长老,百年前就是他定下的规矩:军团械斗者,罚没三年魔晶份额,还要去修复城墙,直到长老议会满意为止。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比如十年前沙虫攻破结界,所有军团的战士都扔下恩怨,一起守了七天七夜——第三军团的战士帮第八军团扛盾牌,第七军团的斥候给十三军团带路,没人提以前的矛盾。”

  说话间,法师塔的尖顶已近在眼前。那塔身高耸,由黑色与紫色的水晶交织而成,塔身周围缠绕着淡蓝色的魔力流,像一条条发光的丝带,偶尔有魔力粒子落在地上,会发出“滋滋”的轻响,在石板上留下细小的光斑。

  议事厅的门是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比普通的房门宽三倍,上面刻着十三个交错的军团徽记——每个徽记都刻得栩栩如生,狼头、蛇形、鸦羽、剑纹……代表着地下城的十三个军团。门环是用沙虫的獠牙做的,泛着冷光,摸起来却不锋利,显然是被无数人摸得光滑了。

  信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华伦特三人,语气比之前郑重了些:“到了。进去后,诸位会见到十七位长老——提醒一句,别盯着他们的外骨骼看,那是失礼的。长老们的外骨骼,有的是战斗时留下的伤痕,有的是修炼魔法时留下的印记,都是他们的荣耀,盯着看会被认为是挑衅。”

  兰斯特正想再说点什么,比如问问长老们会不会很凶,就被华伦特用眼神制止了。华伦特看着门上的徽记,指尖轻轻拂过其中一个蛇形徽记——那是十三军团的徽记,娜娜说过,她的父亲就是十三军团的战士。他忽然明白这地下城的秩序:就像戈壁上的沙与风,看似混乱,实则有着彼此制衡的默契。各军团是骨,支撑着地下城的运转;议会是筋,连接着各个军团;大长老是维系它们的血——不似人类王国那般集权,却在贫瘠的地下,撑出了一片独特的生存之道。

  从魔族信使的介绍来看,魔族的政治体系宛如一座精心搭建却又暗藏复杂机关的迷宫,其独特性深深扎根于种族漫长的历史与艰难的生存环境之中,每一条规矩,每一个职位,都是用生存的代价换来的。

  回溯往昔,魔族最初以部落集群的形态散落于大陆北方的荒原与山地,逐水草而居,凭借强大的体魄与天生对魔力的掌控,在恶劣的环境中挣扎求生。那时的部落很小,最大的也不过百人,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狼、蛇、鸦……部落之间为了争夺水源和猎物,时常爆发冲突,小部落或是被吞并,或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每年冬天,都有部落因为缺粮而消失。

  改变一切的,是三百年前那场席卷大陆的“黯炎灾厄”。那时,北方的火山群突然喷发,灼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烧毁了大片的草原和森林;毒雾弥漫在空气中,让呼吸都变得困难;大地干裂,河流断流,原本就贫瘠的北方土地,彻底变成了不毛之地。为了躲避这场天灾,幸存的魔族部落被迫南迁,挤入南部的山谷与地下溶洞——生存空间的急剧压缩,让部落间的矛盾彻底激化。

  华伦特仿佛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狭窄的溶洞里,不同部落的魔族挤在一起,孩子们因为抢一块干肉而哭闹,大人们则握着武器,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疲惫;溶洞外是灼热的岩浆,溶洞内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在无数次血腥冲突后,几个威望极高的部落首领——第七军团的狼图腾首领、第十三军团的蛇图腾首领、第三军团的剑图腾首领——终于意识到,再这样打下去,所有魔族都会死在灾厄里,唯有联合起来,才能在这残酷的环境中存续。

  于是,最初的联盟雏形出现了。部落首领们推举出数位威望极高的长者组成议事团,共同商讨资源分配、抵御外敌等事宜——这便是长老议会的前身。那时的议事团没有实权,只是个调解矛盾的机构,但就是这小小的机构,让魔族第一次有了“整体”的概念,不再是零散的部落。

  当魔族在地下城中逐渐站稳脚跟,面对有限的地脉资源、狭窄的耕种空间,以及来自外界的潜在威胁(比如人类的追杀、沙虫的袭击),传统的部落自治模式已难以为继。不同部落擅长的领域各异:有的部落擅长锻造,能打造出坚固的外骨骼铠甲;有的部落善于种植魔植,能在黑暗中种出粮食;有的部落则是狩猎好手,能在戈壁上追踪沙虫,获取蛋白质。

  为了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同时避免内部争斗消耗宝贵资源,各部落开始将部分权力让渡给长老议会。议会依据各部落的特长,统一规划地下城的生产与防御:第七军团所在的狼图腾部落,因熟悉戈壁地形与追踪技巧,便负责绘制沙虫迁徙路线,为全族寻找珍贵的水源与矿物;第五军团的石图腾部落,凭借在艰苦环境中练就的强悍体魄,承担起抵御沙虫侵袭、保卫地下城入口的重任;第十三军团的蛇图腾部落,擅长魔法与医疗,便负责培养法师,治疗受伤的族人。

  在这种背景下,大长老的角色应运而生。他并非独裁者,而是从长老中推选而出的协调者与象征——推选的标准不是武力,而是威望与智慧,是能在各军团间找到平衡点的人。大长老的权力受到诸多限制:他不能命令军团长做什么,不能干涉军团内部的事务;但当涉及全族利益,比如是否与外界开展贸易、应对重大灾害(如沙暴、沙虫攻城)时,大长老便需出面召集议会,平衡各方意见,寻找折中的解决方案。

  华伦特忽然想起信使说的“大长老像座桥”——这座桥要连接起脾气暴躁的第三军团和谨慎的第七军团,要平衡需要魔晶的法师们和需要粮食的农人们,要在人类的威胁与内部的矛盾间找到一条生路。这座桥不能太刚,否则会被军团间的冲突撞断;也不能太柔,否则会被外界的压力压垮。

  从历史角度看,魔族的政治体系是一部不断妥协与合作的奋斗史。在资源匮乏的绝境中,他们摒弃部落间的成见,以联合求生存;在面对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时,又通过巧妙的权力制衡,确保内部的稳定与团结。这种联邦制的政治结构,既赋予了各军团因地制宜的灵活性(比如第三军团可以专注于战斗,第七军团可以专注于侦查),又通过长老议会与大长老维持了全族的向心力,成为魔族在地下世界坚守数百年的关键所在。

  议事厅的门缓缓打开,低沉的“嘎吱”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混合着魔法能量流动的“嗡嗡”声,还有骨杖敲击石板的轻响。华伦特三人对视一眼——兰斯特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苏迪罗握紧了腰间的箭囊,眼神警惕;华伦特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期待与紧张。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仅关乎魔导器交易,更关乎这片土地上,那些看似对立却又不得不共存的力量——人类与魔族,佣兵王国与地下城,地脉与生命。而紫莲的线索,或许就藏在这场谈话的某个细节里,藏在这地下城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被发现。

  华伦特率先迈步走进议事厅,魔晶光从头顶洒下,照亮了厅内的十七位长老——他们坐在黑曜石座椅上,外骨骼在光线下泛着冷光,眼神却不似想象中那般冰冷,反而带着审视与好奇。华伦特的目光扫过长老们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多难,都要找到紫莲,也要让人类与魔族,能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地共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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