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烂在肚子里与活命的代价

　　冰晶宫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颜爵那句石破天惊的“都怕老婆”脱口而出的瞬间。空气粘稠得如同万年寒潭底部未曾流动的死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刺得肺腑生疼。那无形的、源自水清漓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灵魂都冻裂的极致寒意，以及从无尽虚空深处投射而来的、淡漠却足以碾碎星辰的意志威压，如同两座无形的太古冰山，轰然压在瘫软在地的颜爵身上，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快要停止运转。

　　他瘫坐在冰冷刺骨的玄冰地面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涣散。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误入了巨龙巢穴的蝼蚁，在巨龙冰冷的注视下，连颤抖都成了一种奢望。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了他，他甚至能听到自己仙源在哀鸣、神魂在寸寸冻结的声音。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八卦，而是在作死，是在同时挑战几位屹立于仙境乃至诸天顶点存在的威严与底线！其后果，远比面对武神凌的挑战要恐怖千万倍！

　　武神凌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和憋屈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颜爵，眼神里充满了“你他妈是真敢说啊”的震惊以及一丝“这下你死定了”的幸灾乐祸。他虽然也被那句话扫到，但主要火力显然被颜爵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吸引了过去。他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生怕被牵连。

　　冰璃雪绝美的容颜上覆盖着一层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的霜色，她冰蓝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颜爵，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周遭骤然降低的温度，却昭示着她内心的不悦。颜爵这话，无疑也将她敬重的兄长水清漓卷了进去，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就在颜爵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恐怖的威压彻底碾碎、神魂俱灭的最后一刻——

　　那道清脆却带着无比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凌厉的声音，再次如同破开坚冰的利刃，斩入了这凝固的死亡氛围中。

　　是默。

　　她没有再看瘫倒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颜爵，而是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仿佛穿透了冰晶宫的穹顶，望向了那无尽虚空深处，又仿佛是在对眼前这片凝固的空间宣告。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狡黠、戏谑或是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警告、凝重乃至一丝……杀气的威严。

　　“这件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沉重的冰雹，砸在颜爵的心头上，也回荡在寂静的宫殿中。

　　“知道就好。”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赦免的符咒，又像是一道最终的审判。它承认了颜爵那句话所触及的“事实”边缘，却又无比明确地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知道，可以；说出来，不行。

　　默的目光，终于缓缓垂下，落在了颜爵那双因恐惧而失焦的眼睛上。那目光，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他的神魂，看清他内心最深处每一个细微的念头。

　　“给我——” 她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烂在肚子里！”

　　“烂在肚子里”！

　　这五个字，充满了血腥与决绝的意味！意味着要将这个认知、这个念头、这个可能引发滔天骇浪的秘密，彻底封印在灵魂的最深处，用最坚固的枷锁锁死，用最恶毒的诅咒封印，让它永不见天日，直至与自身的存在一同彻底消亡！

　　这不仅仅是警告，这是命令！是来自默，这个看似娇俏灵动、实则与幕天阁最高权力核心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并且刚刚展示了其恐怖能量与手段的存在，所下达的、必须无条件服从的最终通牒！

　　为了强调违抗命令的后果，默的声音变得更加森寒，她微微前倾身体，虽然距离颜爵还有一段距离，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颜爵感觉她仿佛就贴在自己的耳边低语：

　　“不然的话……”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那恐怖的寂静和悬而未决的威胁，最大限度地折磨着颜爵濒临崩溃的神经。

　　然后，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判了违逆的结局：

　　“别说在幕天阁了……”

　　“就是在整个仙境，”

　　“你都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这四个字，如同最终的丧钟，在颜爵的识海中轰然敲响！不是被驱逐，不是被惩罚，而是……活不下去！这意味着，一旦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将这个“认知”泄露出去半分，那么，他将面临的，将是来自幕天阁最高层的、不死不休的追杀！是世王意志的抹杀！是水清漓的滔天怒火！是八风的撕裂风暴！是武神凌的战争践踏！乃至是整个仙境，都将再无他的立锥之地！没有任何势力，任何人，能够庇护他，也没有任何人，敢庇护他！

　　这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这是触及了最高权力圈层最核心、最不可言说的禁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维护某种绝对权威与平衡所必需的铁血手段！

　　颜爵浑身剧烈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原本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仙力，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威压，猛地抬起头，看向默，看向那目光冰冷如刀的水清漓，看向这片仿佛已经对他宣判了死刑的空间。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气音，然后，他猛地低下头，用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冰面上！

　　“咚！” 一声闷响。

　　这不是礼节，这是最卑微的、表示彻底臣服与恐惧的举动！

　　他无法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悔恨、恐惧与绝对的服从！他在用行动发誓，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不，是让它彻底“烂”在自己的神魂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颜爵这近乎崩溃的臣服姿态，默眼中那凌厉的杀气才稍稍收敛了一些。她知道，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颜爵是聪明人（虽然偶尔会犯蠢），经过这番敲打，他应该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窗户纸，不能捅破；有些默契，必须维持。这是生存的法则，尤其是在幕天阁这样等级森严、力量为尊的地方。

　　她直起身，周身那迫人的气势悄然散去，重新恢复了那副略带慵懒的模样。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刚才那番严厉的警告耗费了她不少力气似的。

　　然后，她转过身，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颜爵，而是走向水清漓，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将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上，仿佛在寻求安慰和支撑。

　　水清漓周身的寒意，在默靠过来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收敛、平息。他冰蓝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颜爵，没有任何表示，但那股笼罩全场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却彻底消失了。仿佛刚才那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从未存在过。

　　无尽虚空深处，那道淡漠的意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不再关注这冰晶宫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颜爵知道，这只是表面。一道无形的、比万丈玄冰还要坚固、还要寒冷的枷锁，已经牢牢地锁在了他的神魂之上。从今往后，“幕天阁大佬可能怕老婆”这个念头，将成为他最深沉的梦魇，一个连在梦中都不敢触及的绝对禁忌！

　　他今天能活下来，付出的代价，就是永远的沉默，以及在未来漫长岁月中，对默、对水清漓、对世王、对所有相关存在，更深切的敬畏与……恐惧。

　　默靠在自家夫君身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冰冷气息，心中轻轻哼了一声。

　　颜爵啊颜爵，这次是给你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有些底线，碰了，是真的会死的。

　　以后，乖乖当你的司仪，处理你的文书，别再胡思乱想，更别口无遮拦了。

　　这仙境，这幕天阁，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冰晶宫，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是这份寂静中，多了一份血腥的警告，与一个灵魂上永恒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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