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地球之行与午餐的代价

　　冰晶宫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一种忙碌而压抑的节奏中。万载玄冰散发出的寒意，与堆积如山的卷宗玉简所散发的、混杂着各种法则气息的灵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氛围。宫殿中央，颜爵正深陷于文山书海之中，他伏在冰晶书案上，眉头紧锁，指尖凝聚着仙力，在一枚散发着土黄色光芒、记录着某个边缘位面地脉异常报告的玉简上快速批注着。他的动作已然比初时熟练了许多，但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凝重与疲惫，却显示出这份“新工作”带来的巨大压力。他必须全神贯注，每一个判断都可能牵扯到资源的调配、风险的评估，乃至某个小世界的命运，由不得半点马虎。

　　宫殿另一端，冰璃雪端坐于玄冰王座之上，周身流转着纯净至极的冰蓝色光晕，无数细密的、蕴含着冰雪法则的符文在她面前的虚空中生灭、重组。她正在推演极北之地一道万年冰裂隙的稳定性，神情专注，清冷绝尘，仿佛与颜爵那边的忙碌完全是两个互不干扰的世界。

　　就在这片冰冷的寂静与专注即将持续下去时——

　　嗡！

　　冰晶宫入口处，那厚重的水晶门帘（由无数冰棱凝结而成）忽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嗡鸣。紧接着，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未等门帘完全开启，便已悄无声息地迈了进来。

　　来人身着一袭水蓝色的流仙裙，裙摆无风自动，仿佛有清泉流淌。容颜绝美，眉眼灵动，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让人看不透深意的浅笑。正是默。

　　她的出现，并未带来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冰晶宫内那脆弱的平衡与寂静。她周身自然散发出的、与水清漓同源却又带着自身独特活力的水元气息，与这片极致冰寒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颜爵几乎是立刻就被惊动了。他猛地从卷宗中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默时，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对于这位“一手”将他推入如今境地的“罪魁祸首”，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敬畏，有感激（毕竟救了他一命），有无奈，更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混合着恐惧与警惕的紧张。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面对上级检查的下属。

　　就连王座上的冰璃雪，那冰封般的容颜上也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她处理法则符文的速度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一丝询问。

　　默却似乎对两人瞬间变化的反应视若无睹。她步履轻盈，径直穿过空旷冰冷的大殿，鞋跟敲击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她脸上那抹浅笑不变，目光直接落在了如临大敌的颜爵身上。

　　在颜爵的书案前站定，默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着头，用一种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口吻的语气，开门见山地说道：

　　“颜爵，”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清脆，如同冰珠落玉盘，“走了。”

　　走了？去哪？颜爵一愣，脸上写满了茫然与困惑。他手头还有一大堆卷宗没处理完呢！

　　默没有给他提问的时间，直接说出了目的地，以及目的。她的语气依旧轻松，但说出的内容，却让颜爵的心猛地一沉。

　　“去地球看看。”

　　地球？那个刚刚经历了冰河期结束、正在缓慢复苏的、人类文明的火种之地？颜爵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默和水清漓曾去探查过的信息。去那里做什么？

　　紧接着，默的下半句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所有的侥幸与疑惑，也瞬间将这次“出行”的性质，从普通的“探查”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还需要多久，可以让诺亚方舟的火种们登陆？”

　　诺亚方舟！火种登陆！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颜爵的识海中炸响！他当然知道“诺亚方舟”意味着什么——那是人类文明在面临灭顶之灾时，保存下来的最后希望，是承载着文明延续使命的“火种库”！而“登陆”，则意味着火种重新回归大地，文明开始重启！

　　但真正让颜爵感到遍体生寒的，是默随后补充的那句话。她的语气依旧带着那抹浅笑，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与……残酷的现实：

　　“毕竟，” 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冰冷的宫殿中显得有些空灵，也有些刺耳，“咱们幕天阁为火种们提供的庇护，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颜爵骤然变得苍白的脸，又仿佛无意地瞥了一眼王座方向静默不语的冰璃雪，然后，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那句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话语：

　　“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句话，从一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少女口中说出，在此情此景下，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它赤裸裸地揭示了幕天阁行为准则最核心、最冰冷的一面——等价交换，或者说，代价支付。

　　幕天阁，这个凌驾于仙境乃至诸多世界之上的庞大组织，拥有着足以改变文明进程、甚至决定世界存亡的恐怖力量。它或许会出于某种平衡考量、或是因为某些存在的意志（比如世王对“进化”的观察，水清漓对“水循环”的维系），在特定的时间、以特定的方式，为某个濒临灭绝的文明提供一线生机，比如……默许乃至暗中保护“诺亚方舟”火种的存在，为人类文明保留复兴的火种。

　　但这绝不是无私的馈赠，更不是慈悲的拯救！

　　这更像是一种……投资。或者一种……待价而沽的交易。

　　幕天阁提供了“庇护”这项服务，那么，“火种”们就必须准备好支付相应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是资源？是信仰？是某种特殊的法则碎片？是文明重启后必须遵守的某种“秩序”？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无人知晓。但这代价，必然沉重，必然符合幕天阁的“利益”。

　　而现在，默的话表明，评估“火种”状态、确定“登陆”时机（即开始收割“代价”的时机）的任务，似乎……落在了他这位新上任的司仪头上？或者，至少他需要参与其中？

　　颜爵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冰晶宫的万载玄冰还要寒冷！他瞬间明白了这次“地球之行”绝非简单的考察，而是一次充满算计、评估与冰冷规则的“公务”！他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希望，以及决定这希望何时需要开始支付“午餐费”的残酷判断！

　　这与他之前处理的那些卷宗完全不同！那些是事务性工作，而这次，可能直接关系到亿万生灵的命运！这份沉重，远超他的想象！

　　默看着颜爵那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的模样，脸上的浅笑依旧不变，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她轻轻拍了拍手，语气轻松地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这些卷宗又不会长腿跑了。走吧，具体事宜，路上再说。”

　　说完，她不再看颜爵，而是转身，对着王座上的冰璃雪，露出了一个更加明媚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璃雪姐姐，我们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哦！”

　　那语气，轻松得像是要去郊游踏青，与刚才那番冷酷的言论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冰璃雪静静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深邃无波，只是极轻地颔首，算是回应。

　　默笑了笑，转身，率先向宫外走去，步伐轻快。

　　颜爵僵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猛地回过神。他看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又看了一眼默那即将消失在宫门的背影，最后，目光复杂地、带着一丝求助意味地，飞快地扫过王座上的冰璃雪。

　　冰璃雪依旧静坐，没有任何表示。

　　颜爵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咬了咬牙，终是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从他接过那枚司仪令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幕天阁的“午餐”，从来都是明码标价，而他，现在成了那个……负责“送账单”的人之一。

　　冰晶宫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内部的冰冷与寂静重新封存。而颜爵，则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跟随着前方那看似轻松、实则深不可测的身影，踏上了前往地球的、注定不会平静的旅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幕天阁的午餐，代价几何？他即将亲眼去见证，甚至……去参与裁定。这无疑是他司仪生涯中，最为严峻、也最为残酷的一次考验。
　　http://www.c8e.cc/41924/108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