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内部的区别与唯一的输家

　　星尘带着一脸生无可恋、步履蹒跚的御王黎灰，消失在议事厅一角的星光漩涡之中，去进行那场注定充满“星尘特色”的黑洞操控基础教学。议事厅内，那因黎灰而起的紧张、尴尬、乃至带着几分戏谑的氛围，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余韵。庞尊咂了咂嘴，似乎觉得这场大戏看得还算过瘾，尤其是看到黎灰那副狼狈样，让他心里那点因为之前被默“教育”的不爽都消散了不少。白光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收敛点。艾珍则是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看默，又看看黎灰消失的方向，小声对颜爵说：“颜爵哥哥，黎灰哥哥好可怜哦……” 被颜爵用扇子轻轻敲了下脑袋，示意她别乱说话。

　　时希静立一旁，时间怀表在指尖无声旋转，她那看透万古的眼眸中，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时间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对她而言，黎灰的选择与遭遇，或许早已在无数时间支流中被预见，今日之果，皆是昔日之因。

　　高踞王座的世王，自始至终都如同宇宙背景般沉默，混沌气息流转，无人能窥知其意。但默的一系列处置，显然符合幕天阁的规则与利益，并未引来任何干涉。

　　水清漓垂眸看着身边一脸“搞定收工”表情的默，冰蓝色的眼底深处，那丝极淡的纵容与无奈交织。他自然清楚，默看似胡闹折腾，实则每一步都拿捏着分寸，将黎灰这个“不安定因素”彻底拿捏在了掌心，既立了威，又解决了潜在隐患，最后还顺手把“教学”这个麻烦包袱甩给了最适合（也最不靠谱）的星尘。这份机变与手腕，确实……深得他心。至于那罐被默拿去“贿赂”星尘的茶叶，于他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若能换来清净，倒也值得。

　　默感受到水清漓的目光，抬起头，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仿佛刚才那一番连消带打、唱作俱佳的表演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在庞尊、白光莹、时希和艾珍身上扫过，心中了然。

　　今日这场大戏，观众可不止幕天阁的核心成员。

　　冰璃雪姐姐、花翎姐姐、颜爵，这三位算是“自己人”，一个是清漓的亲妹妹、自己的小姑子，一个是世王哥哥的王妃、地位尊崇，一个是幕天阁的司仪、算是内部高级管理人员。他们见证这一切，是理所应当，也是默计划的一部分，意在强化内部共识和规矩。

　　但时希姐姐、情儿（艾珍）、庞尊和白光莹，这四位，身份就比较微妙了。时希是黎灰的妻子，却也是时间之神，立场独特；情儿是情感主宰，心思单纯；庞尊和白光莹更是与幕天阁若即若离。让他们全程旁观，固然有借助黎灰之事“敲山震虎”、展示幕天阁手段与底蕴的意图，但更深层的，也是一种无形的划分。

　　默心中冷笑一声，规则清晰明了：

　　【黎灰这场‘投名状’，外加星尘哥哥的‘特训课程’，所有的‘费用’——包括我之前模拟验证消耗的仙力、世王哥哥推演的损耗、乃至后续可能产生的资源倾斜——最终，都会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记在他御王黎灰的头上。】

　　【这可是内部人员和外部人员的本质区别！】

　　内部人员，如她、如水清漓、如世王哥哥，动用力量、资源处理阁内事务，那是分内之事，虽有消耗，但属于内部循环。而黎灰，一个带着“外部请求”（哪怕是关乎宇宙存亡的请求）前来求助的“外人”，他所享受到的一切“服务”——从最初的质询、到模拟验证、再到武力“切磋”立威、最后到神器使用教学甚至差点引发事故后的紧急救援——所有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午餐！幕天阁不是慈善机构，每一份付出，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最终都需要由受益人——黎灰，来连本带利地偿还！这偿还的，可能是自由，可能是本源，可能是未来的劳役，总之，代价高昂。

　　【至于让时希姐姐、情儿、庞尊和白光莹他们看了这场戏……】 默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几位心思各异的“客人”，【看了也就看了，无妨。】

　　今日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默精心引导下的一场“秀”。一场展示给这些“边缘”或“关联”人物看的秀。

　　秀的是幕天阁的强大底蕴（世王推演、水清漓权柄、默的手段、星尘的莫测）。

　　秀的是幕天阁的冷酷规则（等价交换、风险自担、不容置疑）。

　　秀的是冒犯幕天阁的可怕下场（渡香的前车之鉴）。

　　更秀的是，在幕天阁，即便如黎灰这般曾经的同僚、拥有主宰级权柄的存在，一旦行差踏错、或有所求，也必须低下高傲的头颅，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接受一切的安排！

　　让时希他们旁观，就是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条界限！看到幕天阁行事的方式！看到与幕天阁打交道的“正确姿势”！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也是一种强势的宣告。

　　【这个不用多管。】 默心中定论。今日之后，时希会如何权衡与黎灰的关系？情儿会不会对幕天阁更加敬畏？庞尊和白光莹会不会重新评估与幕天阁的距离？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需要思考的问题。幕天阁，只需亮出肌肉，摆明规则，便已足够。

　　【总而言之，】 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目光最后投向黎灰和星尘消失的方向，带着一丝“任务完成”的轻松，【今日这场大戏，折腾了半天，受伤的、吃亏的、被从头算计到尾的……】

　　【有且只有，御王黎灰一个。】

　　他付出了尊严，付出了部分本源控制权，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接受了苛刻的条约，经历了身心的双重羞辱，最后还要被星尘那个“疯子”拉去进行前途未卜的“特训”……而幕天阁，不仅解决了潜在危机，检验了神器，立了规矩，还顺带敲打了“观众”，可谓一举多得。

　　至于黎灰所关心的“宇宙磨损”问题？在默动用半份水之权柄轻易修复后，其紧迫性和重要性，在幕天阁高层心中，已然大打折扣。后续，或许会成为黎灰“戴罪立功”、偿还债务的一个长期项目，但主动权，已牢牢掌握在幕天阁手中。

　　想到此处，默心情颇佳，甚至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拉着水清漓的手，小声道：“清漓，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吧？我有点饿了。”

　　水清漓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微微颔首。

　　一场风波，就此暂告段落。唯一的输家，黯然离场，前途未卜。而幕天阁，依旧如同深渊，静默，强大，不可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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