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雾影迷踪

　　第三百二十一章 雾影迷踪

　　浓雾如乳白色的潮水，淹没了山林，吞噬了远山近树，将整个世界压缩在方寸之间。能见度不足二十米，连旁边那条原本哗哗作响的小溪，此刻也只剩下模糊的水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空气湿冷粘稠，带着腐烂枝叶和泥土的腥气，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寒意。

　　胖子王铁柱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外套，小声抱怨：“这鬼地方，雾气重的都能拧出水来了，阴森森的……老板，你刚才说有东西摸过来，是啥玩意儿？可别又是水鬼那种湿漉漉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面黑狗血和公鸡喉还剩下一些。

　　张清玄站在营地边缘，几乎要融入浓雾之中。他没有回答胖子的问题，只是微微侧头，墨镜下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捕捉着雾气中那些细微的、不和谐的声响。那不是风雨声，也不是野兽的嚎叫，而是一种……黏腻的、仿佛无数细足刮擦着地面和树干的声音，正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

　　“不是水鬼。”张清玄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让胖子和陈子轩的心提得更高，“是山里的‘老朋友’，被这不同寻常的雾气和……某些东西引来了。”

　　“老朋友？”陈子轩握紧了手中的雷击木短棍，警惕地环顾四周，可惜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山魈，或者说是被阴气长期浸染，发生了某种异变的‘木客’。”张清玄解释道，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这东西通常是独居，习惯附在老树或阴暗的洞穴里，靠吸食小动物精气或迷惑落单旅人为生。但听这动静，数量不少，而且……行动颇有章法。”

　　“有章法？”胖子脸色发白，“老板你的意思是，它们是被控制的？”

　　“十有八九。”张清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雾，怕也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不想我们顺利找到‘镜心观’，或者说，想让我们永远留在这片林子里。”

　　他话音未落，左侧的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穿透雾障，直射陈子轩的面门！那竟是一根被削尖了的、泛着黑气的树枝！

　　陈子轩反应极快，短棍下意识地一格，“铛”的一声脆响，树枝被挡开，但他也感觉手腕一阵发麻，那树枝上蕴含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

　　“来了！”张清玄低喝一声，身形不动，右手并指如剑，看也不看地向着右侧雾气中某处一点。

　　“嗤！”

　　一点混沌色的星火在他指尖一闪而逝，没入浓雾。紧接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嚎从那个方向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一个约莫半人高、浑身长满苔藓和藤蔓、形似猿猴却又面目扭曲的怪物踉跄着从雾中跌出，胸口有一个焦黑的小洞，冒着丝丝黑烟，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

　　它的眼睛是纯粹的墨黑色，没有瞳孔，此刻正迅速失去光泽。

　　“这就是木客？”胖子看着那狰狞的怪物，倒吸一口凉气。

　　“变异了的。”张清玄语气依旧平淡，“眼睛被怨气彻底侵蚀，失去了自我意识，成了纯粹的杀戮工具。”

　　仿佛是一个信号，四周的浓雾中，顿时响起了更多窸窸窣窣和尖利的嚎叫声，无数双墨黑色的眼睛在雾气中亮起，如同鬼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速度极快，借着雾气的掩护，发动着致命的袭击。

　　“背靠背！”张清玄下令。

　　胖子和陈子轩立刻背靠着张清玄，形成一个三角阵势。胖子手里紧紧攥着柳枝条和黑狗血瓶子，嘴里念念有词给自己壮胆：“妈妈我怕……但老板在，老板在……”陈子轩则挥舞着雷击木短棍，将偶尔突破张清玄防御冲进来的木客砸开，棍身蕴含的雷霆之力让这些邪物颇为忌惮。

　　张清玄站在中间，看似没有太大动作，只是偶尔抬手、点指，指尖星火闪烁不定，每一次亮起，都必然有一只木客惨叫着倒下。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浪费，仿佛在雾气中编织着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星火之力对于这种阴邪之物的克制效果极其显着，往往只需一点，就能焚尽其核心的怨气。

　　然而，木客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而且它们极其狡猾，懂得利用雾气掩护，从刁钻的角度发动攻击。好几次，胖子都差点被突然从脚下雾中伸出的利爪抓住脚踝，吓得他哇哇大叫，手里的黑狗血胡乱泼洒，倒是误打误撞逼退了几只。

　　“老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些东西杀不完似的！”胖子气喘吁吁地喊道，他的体力消耗很大。

　　张清玄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些木客的攻击并非杂乱无章，更像是在执行某种指令，不断地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力。操控者的耐心很好，隐藏在雾气的深处。

　　“子轩，用‘驱雾符’试试，不需要完全驱散，扰乱这片区域的雾气即可。”张清玄冷静地吩咐。

　　陈子轩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绘制好的符箓，口中念咒，灵力灌注，猛地将符箓拍向地面。

　　“风起云散，敕！”

　　符箓无风自燃，一股无形的气浪以符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周围的浓雾顿时剧烈地翻滚、涌动起来，如同煮沸的开水，能见度瞬间提升到了四五十米。

　　雾气稍散，眼前的景象让胖子和陈子轩头皮一麻。只见他们周围，密密麻麻至少围了二三十只变异木客，它们匍匐在地，或者攀附在附近的树上，墨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而在更远处，一棵格外粗壮、枝叶呈现出不祥暗红色的古树下，隐约立着一个穿着破烂古代盔甲、身形模糊的高大身影，它手中似乎握着一面残破的旗帜，周身散发着远比木客浓郁精纯的阴煞之气。

　　“那是……阴兵？”陈子轩失声道。

　　“不完全是。”张清玄目光锁定那个身影，“是古战场残留的强大怨灵，融合了此地特异的阴木之气，成了类似‘山魈王’的存在。看来，它就是这些木客的操控者，也是这片雾区的主要干扰源。”

　　那盔甲怨灵似乎察觉到雾气的扰动和张清玄的注视，缓缓抬起头，头盔下是两个跳动的、猩红色的光点。它举起手中那面仿佛由阴影凝聚而成的旗帜，向前一挥。

　　“吼——！”

　　所有的木客如同接到了总攻的命令，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顾忌，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三人扑来！

　　“擒贼先擒王！”张清玄眼中寒光一闪，对胖子和陈子轩喝道，“守住这里，坚持十息！”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下一瞬间，已然出现在数米之外，脚尖在几只扑来的木客头顶轻轻一点，借力再次前冲，动作行云流水，直扑那古树下的盔甲怨灵！

　　他所过之处，指尖星火连环点出，如同在浓雾与怪物的浪潮中点燃了一串混沌色的灯火，凡是靠近他的木客，无不惨叫着化为飞灰。

　　胖子和陈子轩压力陡增，但听到张清玄的命令，也激起了血性。胖子将剩下的黑狗血全部泼洒在周围，形成一道短暂的防线，手里柳条舞得虎虎生风，虽然没什么章法，但仗着朱砂和柳木的破邪特性，倒也暂时护住了周身。陈子轩则将雷击木短棍使得密不透风，同时不断抛出低阶的破邪符，金光闪烁间，勉强抵挡着木客疯狂的冲击。

　　十息时间，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另一边，张清玄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到那盔甲怨灵面前。那怨灵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手中阴影旗帜猛地卷向张清玄，旗帜未至，一股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风已然扑面而来！

　　张清玄不闪不避，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团核桃大小、却凝练到极致、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星璇生灭的混沌色光球骤然浮现！

　　“星火，爆！”

　　他低喝一声，将光球直接按向了那卷来的阴影旗帜！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的沉闷声响。混沌光球与阴影旗帜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和热，那浓郁的阴煞之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盔甲怨灵发出了痛苦而惊怒的咆哮，它手中的阴影旗帜寸寸碎裂，连带着它高大的身躯也开始变得透明、扭曲！

　　星火之力，焚尽世间一切阴邪！

　　张清玄得势不饶人，左手并指如剑，趁其病要其命，一点凝练的星火如同瞬移般，精准地点在了那怨灵头盔下猩红光点的中央！

　　“噗！”

　　如同气泡破裂，猩红光点瞬间黯淡、熄灭。盔甲怨灵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如同沙雕般垮塌下来，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它的消亡，周围那些疯狂攻击的木客动作齐齐一僵，眼中的墨黑色迅速褪去，露出了原本浑浊但不再充满怨毒的眼珠。它们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呜咽声，随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窜入浓雾和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原本凝滞不动的浓雾，也开始缓缓流动、变淡，虽然依旧笼罩山林，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和针对性明显的敌意，却减弱了大半。

　　营地边，胖子和陈子轩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木客，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胖子更是直接躺倒在地，望着逐渐变得稀薄的雾气和隐约露出的灰蒙蒙天空，有气无力地哀嚎：“妈呀……差点就变成这些怪物的点心了……老板，下次这种刺激的活儿，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张清玄缓缓走回营地，脸色如常，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丝。连续动用星火本源，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他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胖子，淡淡道：“招呼了你还敢来？”

　　胖子：“……” 他噎了一下，小声嘟囔，“那也得来啊，工钱还没结呢……”

　　陈子轩忍着笑，站起身，恭敬地问道：“玄哥，刚才那个盔甲怨灵，就是操控这些木客的源头？它也是玄冥的手笔吗？”

　　张清玄摇了摇头：“不像。这东西应该是本地‘特产’，盘踞在此有些年头了。玄冥的人，可能只是利用了它，或者稍微‘催化’了一下，借刀杀人而已。”他看向西北方向，那是“黑云坳”的方位，“这片山区，比我们想的更不太平。抓紧时间休息，雾气一散，我们立刻出发。”

　　他走到吉普车旁，靠着车轮坐下，拿起那个从不离身的紫砂壶，慢慢啜饮着里面已经凉掉的茶水，目光悠远，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胖子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又开始活络起来。他爬起来，从后备箱翻出仅剩的一点米和肉干，又开始捣鼓他的小高压锅。“唉，存货不多了，得省着点吃了……老板，等找到地方补给，咱得好好补充一下，你看我都瘦了……”

　　张清玄没理他，只是看着壶中沉浮的茶叶。

　　陈子轩则走到小溪边，用滤水器小心地补充着饮用水，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浓雾还在，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但至少，他们暂时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神秘莫测的“镜心观”，以及潜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玄冥势力。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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