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归神都再入风暴眼，烫手山芋御史中丞

　　自扬州北上的官道，车轮滚滚，马蹄声急。

　　那片为他遮蔽出一片晴空的“万民伞”，早已被远远地甩在身后，连同江南那温润的水汽与和风，都成了记忆中的一抹暖色。马车内的气氛，随着越来越近的神都轮廓，也从离别时的感怀，渐渐转为一种无形的凝重。

　　上官婉儿手中捏着那封来自太平公主的信，信纸的边角已被她无意识地捻得有些卷曲。那上面张扬跳脱的字迹，仿佛带着一股灼人的热度。

　　“公主殿下这信……怕是真的等急了。”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急的不是江南的螃蟹，是神都的人心。”陆羽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声音平稳，“我离京太久，神都那盘棋，想必又添了不少变数。她这封信，既是催促，也是提醒。”

　　上官婉儿冰雪聪明，自然一点就透。陆羽在江南掀起的风浪，固然功勋卓着，但也意味着他长时间脱离了神都这个权力的核心。对于时刻处于漩涡中心的太平公主而言，缺少了陆羽这样一个最重要的盟友，无疑是孤掌难鸣。

　　马车终于驶入了洛阳的城门。

　　与扬州的秀丽温婉截然不同，神都洛阳，是一座用权力和威严浇筑而成的雄城。高耸入云的城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每一个入城之人都笼罩其中。街道宽阔笔直，巡逻的卫士甲胄鲜明，目不斜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与紧张的气息。

　　这里，才是大周的心脏，是天下权力的风暴眼。

　　马车没有回陆羽从前的府邸，而是径直停在了一座更为气派的宅院前。朱漆大门，门前两座石狮威武不凡，地段更是临近皇城，显然是天后特意赏赐的。

　　“帝师，这是……新府邸？”上官婉-儿有些惊讶。

　　“人回来了，官位高了，府邸自然也要跟着换。”陆羽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宅子，眼神里却没有太多喜悦，“不过是换个更显眼、更漂亮的笼子罢了。”

　　他话音刚落，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便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仆役，恭敬地跪倒在地：“恭迎帝师大人回府！”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显然是宫里的意思。

　　陆羽与上官婉儿刚刚步入前厅，还未及喝上一口热茶，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内侍省官员，便领着几名宦官，手捧一卷明黄的圣旨，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来了。

　　陆羽心中一定，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整了整衣冠，率众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那内侍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前厅中回荡，带着一种特有的威严。

　　“帝师陆羽，才堪经纬，功在社稷。于江南整顿吏治，肃清沉疴，使江南之地，焕然一新，民心归附，朕心甚慰。然其手段酷烈，行事不拘，亦引朝野非议。为平息物议，彰显法度，亦为磨其心性，砥砺其才，着，调任陆羽为……御史中丞，正四品上，监察百官，弹劾不法，钦此！”

　　“御史中丞……”

　　当这四个字从内侍口中吐出时，上官婉儿的娇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对朝堂之事耳濡目染，焉能不知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

　　御史台，号称“风宪之司”，是悬在所有官员头顶的一把利剑。而御史中丞，便是这把剑的执掌者之一。其职权之重，足以弹劾王公，纠劾百司。这是一个天生就要与满朝文武为敌的位置，一个置身于炭火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的绝地。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捧杀！

　　陆羽却面色如常，双手高举，沉声道：“臣，陆羽，领旨谢恩。”

　　那宣旨的内侍将圣旨交到陆羽手中，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咸不淡地说道：“恭喜陆大人，贺喜陆大人。圣上对大人寄予厚望，望大人莫要辜负了圣恩。”

　　陆羽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识人之明】悄然发动。

　　【人物：张让】【德：50（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才：65（善于言辞，精通宫中规矩）】【忠：75（忠于天后，更忠于权力）】【志：55（渴望攀附更高枝，成为内侍省第一人）】

　　果然是个老油条。陆羽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有劳张内侍，陆羽初到神都，人生地不熟，日后还望内侍大人多多照拂。”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入手温润的羊脂玉佩，不着痕迹地塞了过去。

　　张让的手指飞快地捏了捏玉佩的质地，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许多：“陆大人客气了，都是为陛下办事。咱家宫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送走了宣旨的内-官，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帝师！”上官婉儿再也忍不住，急切地开口，“这御史中丞，就是个火坑啊！您在江南得罪了整个士族集团，如今回到神都，天后非但没有为您遮风挡雨，反而将您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李氏旧臣视您为武后鹰犬，武氏宗亲嫌您碍手碍脚，满朝文武，谁没有些许私心？您坐上这个位置，就等于成了孤家寡人，日日都要面对无数明枪暗箭，这……”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这其中的凶险，比江南何止险恶十倍。

　　“婉儿，你说的都对。”陆羽扶着她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热茶，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看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缓缓说道：“但你只看到了其一，未看到其二。天后为何要这么做？因为江南那点风浪，在她眼中，不过是池塘里的小打小闹。她要的，不是一个只能在地方上办差的能臣。”

　　陆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上阳宫中那位端坐于权力之巅的女子。

　　“她要的是一把刀，一把能替她斩断神都这盘根错节的乱麻，能替她镇压一切不服的快刀。她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看似是捧杀，实则是试炼。她给了我监察百官的权力，也给了我得罪所有人的‘特权’。她就是要看看，我这把从江南磨砺归来的刀，究竟够不够锋利，够不够坚韧。”

　　“这是一场豪赌。”陆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挑战的光芒，“赌赢了，我便能真正立足于朝堂之巅，成为她手中最不可或缺的棋子。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上官婉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上，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她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为风暴而生的。平静的港湾，从来不是他的归宿。

　　“系统，这算不算是新手村通关，直接开启了地狱模式？”陆羽在心中默默吐槽。

　　【叮！主线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权柄之锋！】

　　【任务描述：以御史中丞之职，整肃朝纲，弹劾奸佞，为天后扫清一切障碍。此乃权臣之路的真正开端，亦是万丈深渊的边缘。请宿主，执此利刃，于刀尖上起舞！】

　　【任务奖励：视宿主表现而定，奖励包含海量气运值、专属称号、神级技能以及……影响国运之权柄！】

　　陆羽的嘴角微微勾起。

　　奖励越是丰厚，便意味着挑战越是巨大。这正合他意。

　　他的目光扫过脑海中的技能栏，【识人之明】的光芒熠熠生辉。这满朝文武，在他眼中，将再无秘密可言。谁是忠，谁是奸，谁是可用之才，谁是心腹之患，他都能一目了然。

　　这地狱模式，对他而言，或许是天堂也说不定。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那名刚刚上任的管家又一次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比方才迎接圣旨时还要紧张几分。

　　“老……老爷……”管家结结巴巴地禀报道，“府外……府外，太平公主殿下的车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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