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织网者核心

　　那混合了电子哀嚎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切割灵魂。门缝后那庞大的、由光缆与破碎屏幕构成的“织网者核心”缓缓立起，它那拼凑而成的“脸”上，十几块屏幕同时闪烁起扭曲的光，映照出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容与奔流的错误代码。无数根光缆触手如同苏醒的蛇群，在空中狂乱舞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入侵者……携带‘蚀’的污秽……与‘哨兵’的烙印……】核心发出断断续续的意念，直接轰击着江诗韵和林皓的意识，【……成为……新的节点……融入……伟大的……织构……】

　　“退后！”江诗韵将林皓猛地推向一旁相对安全的服务器机柜角落，自己则站在开启的门缝前，直面那恐怖的造物。左眼冰冷刺痛，手臂内的阴影印记因这强烈的敌意而微微发烫，阿尔法的密钥在她手中散发出愈发稳定的白光，勉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压迫。

　　她不能退缩。范建国的遗产，逆转一切的希望，可能就在这怪物身后！

　　“我们只为寻找过去的真相！让开！”江诗韵尝试沟通，声音在空旷巨大的档案库中显得微不足道。

　　【真相？】核心发出一阵刺耳的、类似嘲笑的电子杂音，【真相……即是虚无……唯有……融入织网……获得永恒……】

　　一条粗大的、末端带着锋利金属接口的光缆触手，如同标枪般猛地刺向江诗韵！速度之快，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

　　江诗韵瞳孔骤缩，几乎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向侧后方翻滚！

　　“嗤！”

　　金属接口深深扎入她刚才站立的地面，坚硬的合金地板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刺穿！触手收回，带起一片火花和碎裂的地板残渣。

　　一击不中，更多的触手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它们或刺或抽或缠绕，封死了江诗韵所有闪避的空间！同时，核心那拼凑脸上的屏幕光芒大盛，一股更强的、混合了数据删除指令和精神污染的力量，如同海啸般向江诗韵涌来！

　　江诗韵将阿尔法的密钥死死按在胸口，白光形成一层薄弱的护盾，抵挡着大部分精神冲击，但那物理层面的攻击却让她险象环生！她依靠着左眼对能量轨迹的预判和身体残存的舞蹈功底，在密集的触手攻击中艰难闪躲，每一次都惊险万分。手臂上那黯淡的阴影印记几次试图凝聚力量反击，却都因力量不足而溃散。

　　“这样下去不行！”林皓在远处看得心急如焚，他捡起地上一个“清道夫”遗落的、类似短棍的武器，试图冲上来帮忙，却被几条分化出的触手轻易逼退，身上添了几道血痕。

　　江诗韵咬紧牙关，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这怪物的力量和防御都远超想象，阿尔法的密钥似乎只能保证他们不被瞬间同化或删除，却无法提供有效的反击手段。必须找到它的弱点！

　　她的左眼死死锁定着那不断变幻的核心。在那些狂舞的触手和闪烁的屏幕光芒掩护下，她隐约看到，在核心那由无数光缆纠缠而成的躯体最中心，似乎有一个相对稳定、散发着不同能量波动的……“节点”？那里散发出的能量更加精纯、有序，与其他部分的混乱狂暴截然不同！

　　难道那就是控制中枢？

　　就在她分神观察的瞬间，一条狡猾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从侧面袭来，猛地缠住了她的脚踝！巨大的力量传来，将她狠狠掼向地面！

　　“砰！”江诗韵重重摔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缠住脚踝的触手开始收紧，同时释放出强大的电流和某种试图侵入她神经系统的数据流！

　　“诗韵！”林皓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危急关头，江诗韵脑海中灵光一闪！她不再试图挣脱那缠住脚踝的触手，反而将全部精神集中，引导着左眼那冰冷的“蚀”之感知和手臂内微弱的黑暗力量，混合着阿尔法密钥的白光，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的、无形的“信息探针”，沿着那缠住自己的触手，逆流而上，直刺向核心中心那个相对稳定的“节点”！

　　她在赌！赌那个节点是关键，赌“蚀”的力量对这种高度有序的数据结构有特殊的破坏力！

　　【！！！】

　　核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惊怒与痛苦的尖锐嘶鸣！它整个庞大的躯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所有舞动的触手瞬间僵直、失控！那拼凑脸上的屏幕光芒疯狂乱闪，无数错误代码如同喷泉般涌出！

　　有效！

　　然而，江诗韵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那逆流而上的信息冲击，几乎抽干了她残余的精神力，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冰冷的黑暗都要被震散。缠住她脚踝的触手在失控前本能地收紧，让她听到了自己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就是现在！”她对着林皓嘶声喊道。

　　林皓会意，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将手中那根“清道夫”的短棍武器，狠狠投掷向核心中心那个因受创而短暂暴露出来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节点！

　　短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顶端亮起干扰性的幽蓝电弧——

　　“噗嗤！”

　　一声轻响，短棍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核心那庞大的躯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而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从核心内部传出。它那拼凑脸上的屏幕，一块接一块地迅速黯淡、熄灭。狂舞的光缆触手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无力地垂落下来，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核心中心那个被命中的节点，白光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

　　庞大的“织网者核心”，就在他们眼前，如同沙堡般开始缓缓崩塌、分解。构成它身体的光缆寸寸断裂，破碎的屏幕化为齑粉，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被无形之力锈蚀，迅速变得灰暗、脆弱。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令人绝望的恐怖造物，便化作了一堆巨大的、无声的、散发着焦糊味的残骸，堆积在档案库的中央。

　　危机……解除了？

　　江诗韵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几乎虚脱。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盯着那堆残骸中心那个仍在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

　　那是什么？核心的残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林皓踉跄着跑过来，扶起她。“没事吧？我们……我们干掉它了？”

　　江诗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她的左眼虽然剧痛，但那份独特的感知告诉她，事情并没有结束。那个黑暗漩涡中，正散发出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产生，并非针对肉体，而是针对……信息！周围空气中逸散的数据碎片、服务器机柜里储存的古老资料、甚至那堆核心残骸中残留的能量，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疯狂地向漩涡涌去！

　　漩涡中心，那点黑暗越来越深邃，仿佛连接着某个未知的维度。

　　突然，一段清晰无比、带着强烈情感波动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那吸力，强行灌入了江诗韵几乎毫无防备的意识！

　　那是一个实验室的景象。穿着白大褂的范建国，年轻，眼神锐利，正对着一个被封锁在透明能量场中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黑暗物质（是早期的K-07？）进行记录。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研究员制服、面容温婉姣好的年轻女子，她看着范建国的侧脸，眼神中充满了倾慕与担忧——正是照片上的“小雅”！

　　【“……能量结构极不稳定，但内部蕴含的‘信息改写’潜力是前所未有的……”】范建国的声音在画面中响起，带着研究者的狂热，【“……如果能控制它，或许能从根本上修复‘边界’的损伤，甚至……”】

　　【“……太危险了，建国！”】小雅的声音带着急切，【“……‘奠基者’他们想要的不是修复，是掌控！是力量！我们不能……”】

　　画面戛然而止。

　　又一段记忆碎片涌来！是争吵！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范建国与一个背对着画面、手腕上戴着一块造型独特、带有疤痕金表的男人激烈争执！

　　【“……你们这是在玩火！那些数据是伪造的！基础承重根本达不到要求！嵌入那种东西，整个枢纽都会……”】范建国的声音愤怒而绝望。

　　【“……范工，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你妹妹的未来……”】金表男人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威胁。

　　妹妹？江诗韵猛地一愣。范建国还有妹妹？

　　没等她细想，更多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大部分杂乱无章，充满了技术术语、工程图纸和强烈的负面情绪——恐惧、背叛、坚持、绝望……

　　这些是……“织网者核心”吞噬、融合的，属于那些早期研究员的记忆？！它不仅仅是一个防御程序，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记忆库？！

　　而那个黑暗漩涡，就是这些被束缚、被扭曲的记忆，在核心崩溃后，寻求宣泄或……重组的出口？！

　　吸力越来越强，江诗韵感到自己的意识都要被扯入那漩涡之中，与那些无尽的痛苦记忆融为一体！

　　“不！”她拼命抵抗，将阿尔法的密钥按在眉心，白光护住最后的清明。

　　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的瞬间，那疯狂的吸力，以及汹涌的记忆洪流，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骤然停止了。

　　黑暗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但不再散发吸力，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残骸之上，像一颗黑色的、沉默的眼睛。

　　档案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服务器机柜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证明着时间仍在流逝。

　　江诗韵瘫在林皓怀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大脑因过量信息的冲击而一片空白，只有那几个关键的画面和词语在不断回响——小雅，金表男人，妹妹，伪造的数据……

　　她抬起头，看向档案库深处，那无数排顶天立地的服务器机柜。

　　范建国留下的真正遗产，那个能激活“后门程序”、扭转一切的“真相坐标”所指的物理储存点，就在这里。

　　而通往它的最后障碍，似乎已经清除。

　　但那个悬浮的、吸收了无数记忆的黑暗漩涡，又是什么？

　　它真的……无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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