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岩古城 风波再起

　　三日之后，当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黑色城池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清晰起来时，残存的商队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黑岩城。

　　到了。

　　这三日的路程，堪称林凡此生最为煎熬的时段之一。他体内经脉如同干旱龟裂的河床，每一次灵力的微弱流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识海中的万衍道碑更是沉寂如死物，表面裂纹依旧，那曾亮起的“衍”字黯淡无光，无论他如何以心神沟通，都石沉大海。

　　失去了道碑的推演之能，他才愈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过往的修炼、对敌、乃至学习法术，有多么依赖这块神秘的石碑。如今被打回原形，他才真切体会到“资质平庸”四个字的沉重，以及……一种潜藏在心底的不安。

　　他必须尽快修复道碑！

　　墨渊的状态稍好一些，但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中静养调息。他脸上的青色纹路似乎淡了一些，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时常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凡的背影。

　　赵莽的伤势在丹药和其强悍体魄的支持下恢复得最快，已能挥舞着新找来的铁棍虎虎生风。他对林凡的敬佩与感激溢于言表，几乎成了林凡的专属护卫，寸步不离。

　　叶知秋则依旧沉默寡言，他的断剑用上好的精铁暂时接续，气息内敛，但林凡能感觉到，这位出身似乎不凡的剑修，对自己和墨渊的兴趣愈发浓厚。

　　黑岩城的城墙并非寻常青石垒砌，而是通体由一种名为“黑曜岩”的本地特产矿石筑成。这种岩石不仅坚硬无比，更能一定程度上吸收和隔绝神识探查，使得整座城池在阳光下泛着沉郁的乌光，给人一种坚不可摧又带着几分神秘压抑的感觉。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有风尘仆仆的商旅，有气息彪悍的修士，也有衣着褴褛的凡人。十几名身着统一黑色皮甲、眼神锐利的城卫军正在严格盘查，气氛肃杀。

　　“最近不太平，听说好几个小商队都在荒漠里失踪了，连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一个排队的老商人低声对同伴嘀咕着，“城主府下令严查，据说是怀疑有魔道妖人或者敌对势力的探子混进来了。”

　　林凡心中一动，与叶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黑风盗的袭击，天机阁清道夫的出现，恐怕都与这“不太平”脱不了干系。

　　轮到他们商队时，管事连忙上前，递上路引和货物清单，陪着笑脸。城卫军队长是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筑基初期修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残破的车队和狼狈的众人，尤其在气息萎靡的林凡和车厢内的墨渊身上停留了片刻。

　　“怎么回事？”队长声音冷硬。

　　“回军爷，路上……遇上了沙暴，损失惨重。”管事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回答，绝口不提黑风盗和修士厮杀，以免节外生枝。

　　队长冷哼一声，显然不太相信，但检查了路引和货物并无问题，又看到商队确实凄惨，便挥了挥手：“进去吧！记住，在黑岩城安分守己，莫要惹是生非！”

　　“是是是，多谢军爷！”管事如蒙大赦，连忙催促车队入城。

　　穿过厚重城墙投下的阴影，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由青石板铺就，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丹药、法器、符箓、妖兽材料的店铺比比皆是，空气中混杂着各种药香、金属气和淡淡的腥味。行人如织，修士与凡人混杂，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荒漠边缘地带特有的风霜与警惕。

　　这里的建筑风格也粗犷厚重，多以巨石垒成，棱角分明，与林凡之前所在的清雅仙门氛围迥异。

　　“总算……到了。”管事长舒一口气，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货物损失近半，护卫死伤惨重，这趟买卖已是血亏。他转身对林凡等人深深一揖，“此番若非林公子、叶公子、赵壮士和墨老先生力挽狂澜，我等早已命丧荒漠。大恩不言谢，待老夫处理完货物，必有重谢！”

　　林凡摆了摆手：“管事客气了，同舟共济而已。我等也需要寻地方落脚疗伤，便在此别过吧。”

　　他不想与商队有太多牵扯，以免暴露行踪。

　　管事也知趣，留下一个装有数百灵石的储物袋作为酬谢，便带着剩余的人前往城中商会交割货物去了。

　　“林兄弟，叶兄弟，墨老，你们有何打算？”赵莽挠了挠头，他孑然一身，此刻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林凡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是寻一处安全僻静的住所，疗伤恢复。另外，我需要购买一些修复神魂、滋养本源的丹药或天材地宝。”他主要是为了道碑，但对外只能如此宣称。

　　叶知秋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处地方，虽不算豪华，但胜在清静，主人与我有些交情，安全性可保。”

　　“如此甚好，有劳叶兄。”林凡感激道。有地头蛇引路，能省去很多麻烦。

　　在叶知秋的带领下，几人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又拐入几条僻静的巷弄，最终在一处靠近内城城墙根、门前栽种着几丛耐旱墨竹的小院前停下。小院门楣上挂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书“墨竹居”三字，笔力苍劲。

　　叶知秋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片刻后，木门无声滑开，一名身着灰色布衣、气息如同枯木般沉寂的老者出现在门后。老者看到叶知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随即侧身让开。

　　“青伯，叨扰了，需要几间静室。”叶知秋简洁地说道。

　　被称作青伯的老者点了点头，目光在林凡、墨渊和赵莽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感知到墨渊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古老而晦涩的气息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并未多问，只是沙哑道：“东厢空着，自便。”

　　小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布置简洁雅致，隐隐有阵法波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灵气也比外面浓郁数分，确实是一处难得的静修之所。

　　安顿下来后，林凡立刻闭关。他盘膝坐在静室中，取出叶知秋赠予的、自己购买的以及管事酬谢的所有灵石，在身旁堆成一个小圈，开始全力运转《引气诀》，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贪婪地汲取着灵气，滋养干涸的经脉与丹田。

　　同时，他的心神再次沉入识海，尝试沟通万衍道碑。这一次，当他将一缕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向道碑时，那布满裂纹的碑身微微震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光华亮起，但林凡清晰地感觉到，道碑……如同渴水的旅人，开始缓慢地吸收他那微薄的灵力！

　　有效！

　　林凡心中大喜，不敢怠慢，持续不断地将炼化后的精纯灵力输送给道碑。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且他能感觉到，道碑的吸收如同无底洞，他这练气期的灵力，简直是杯水车薪。但好歹，修复工作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就在林凡潜心修复道碑，叶知秋闭关疗伤，赵莽负责警戒，墨渊默默调息之时，黑岩城暗流涌动的风波，已然悄然而至。

　　城主府，一间密室之内。

　　白日里盘查林凡等人的那名刀疤队长，正恭敬地站在下方。

　　上方主位，坐着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黑岩城主——石破天，一位金丹中期的高手。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留影玉简，玉简中呈现的，正是林凡等人入城时的模糊影像。

　　“确定是他们？”石破天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城主，基本确定。商队管事谎称遭遇沙暴，但属下在其一辆破损的马车上，察觉到了残留的、极其精纯且诡异的黑暗灵力波动，与……与‘那边’描述的特征吻合。而且，那少年和车内老者的状态，也绝非凡俗伤患。”刀疤队长笃定道。

　　石破天目光锐利如刀，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天机阁要找的人……竟然跑到我这黑岩城来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暗中监视，摸清他们的落脚点和目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另外，将消息……秘密传给‘暗影楼’，就说，有大鱼入网了。”

　　“是！”刀疤队长领命，躬身退下。

　　密室中，石破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低声自语：“天机阁……星陨阁……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或许，这是我黑岩城的一个机会，也未可知……”

　　与此同时，黑岩城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塔楼顶层。

　　一名身着星辰道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正凭栏远眺，其方向，赫然是墨竹居所在的区域。他手中托着一个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那个方向。

　　“万衍道碑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兜帽下，传来一个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容器已经进城。通知下去，按照第三预案，开始布置。”

　　“是！”身后阴影中，传来一声恭敬的回应，随即气息消失。

　　黑岩古城，因其独特的资源和地理位置，本就是各方势力交织之地。而林凡等人的到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必将激起千层浪。

　　疗伤与突破，寻宝与杀机，都将在这座坚硬的黑色城池中，轮番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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