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圣池试炼（中）

　　陨星谷的夜色褪去时，带着湿冷的雾气，蛊池上空的瘴气比前夜更浓，七彩毒水翻涌间，隐约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其中穿梭，那是被毒瘴催生的蛊虫幼体，正循着圣女血脉的气息，疯狂涌向颜曦。

　　颜曦在池水中盘膝而坐，白袍早已被毒水与血水浸透，破烂地贴在身上，裸露的肌肤上紫黑纹路愈发密集，如同蛛网般蔓延至脖颈。

　　第一日的肉体剧痛尚未消散，第二日的折磨便已接踵而至。

　　蛊毒顺着血脉侵入识海，开始疯狂搅乱她的神智。

　　最先出现的是母亲岑渠衣的幻影。

　　温婉的女子身着素裙，正站在御花园的海棠树下，朝她温柔招手：

　　“曦儿，过来，娘带你回家，再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瞬间勾起颜曦心底最深的眷恋，她的指尖微微颤动，险些便要朝着幻影伸出手。

　　可就在这时，母亲幻影的面容突然扭曲，变成了颜枭宇阴冷的脸：

　　“你母亲的命，本就是为朕的霸业牺牲！你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

　　紧接着，顾如棠的脸庞在瘴气中浮现，沙哑的声音带着蛊惑：

　　“放弃吧，成为蛊池的一部分，你便能拥有操控万蛊的力量，北诏尽在你掌！”

　　幻象接连涌现，舅舅岑晖的怒斥、颜思竹的惋惜、甚至还有颜韵临死前凄然的笑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她的灵台狠狠压下。

　　每一道幻象都直戳她心底的软肋，或温情裹挟，或恶语相逼，或利益诱惑，让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沉沦间反复拉扯。

　　“我不能……”

　　颜曦的嘴唇干裂出血，她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伙伴们的模样。

　　沈昭阳掌心温暖的能量光束、姜临月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颜安攥着平安符泛红的眼眶、萧清霁与谢流云守在池边的挺拔身影。

　　“我是北诏的国主，是圣女，我要护住子民，要救回姜大哥，要守住大家的希望！”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厉芒，圣女血脉全力催动，心口的淡金色光晕暴涨，将周身的幻象尽数震碎。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身体晃了晃，险些栽进毒水中，若非沈昭阳的能量光束及时稳住了她的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池边的沈昭阳早已是强弩之末。

　　她盘膝而坐的地面已被汗水浸湿，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手腕上的玉镯光芒愈发黯淡，能量输出的频率也开始出现细微的波动。

　　为了维持光束的稳定，她的精神力已透支到极致，眼前阵阵发黑，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撑住！”

　　姜临月快步上前，将一支能量补充剂注入沈昭阳的静脉，冰凉的药剂流入血脉，让她的精神稍稍一振。

　　姜临月自己也给自己扎了一针，连日的高度紧绷让她的体力早已告急，可监测仪屏幕上颜曦不断波动的神经指标，容不得她有半分松懈。

　　“她的识海在被蛊毒侵蚀，你不仅要输送生命能量，还要用玉镯的净化力帮她稳住神智！”

　　沈昭阳咬着牙点头，强行提起精神，将玉镯中残存的陨铁净化力也融入能量光束。

　　温润的蓝光中多了一丝清冽的白光，顺着光束涌入颜曦体内，如同清泉般涤荡着她识海的混沌。

　　可这也让玉镯的能量消耗速度陡增，镯身的光芒几乎要彻底黯淡下去。

　　萧清霁见状，立刻示意身旁的亲兵送上备好的陨铁碎片。

　　沈昭阳将碎片贴在玉镯上，玉镯的蓝光才勉强恢复了几分，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谢流云则走到沈昭阳身后，以自身内力为她护住心脉，沉声道：“你专心操控能量，身后有我。”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第二日的日头渐渐西斜，颜曦的身体已摇摇欲坠，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嘴角不断溢出黑血，那是脏腑被毒瘴灼伤的征兆。

　　监测仪上的各项指标都已逼近危险红线，姜临月不断注入修复药剂，却依旧追不上毒瘴侵蚀的速度。

　　“她快撑不住了！”

　　姜临月的声音带着绝望，她死死盯着屏幕，手按在应急维生开关上，只要颜曦的体征跌破红线，便要立刻启动强制接驳。

　　池中央的颜曦似乎感知到了伙伴的焦灼，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望向池边。

　　目光穿过浓重的瘴气，与沈昭阳疲惫却坚定的眼对上，又扫过姜临月、萧清霁、谢流云等人，她的嘴角竟扯出一抹极淡的笑，随即猛地闭上眼，将所有意识都沉入血脉深处，以最决绝的姿态，迎接更残酷的考验。

　　夕阳彻底沉入山谷时，第二日终于熬尽。

　　可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结束，第三日的蛊池，将会迎来最凶险的反噬，而颜曦的身体与神智，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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